第3章 坐上蒙车
是……阿蒙……
伦纳德只觉得惊恐到四肢僵硬。
他虽然猜到了阿蒙会出现在这个梦境里，甚至有所防备，但只以为祂是一个梦境中的角色。可是整个梦境都使用罗塞尔文，那么梦境中的阿蒙又怎么会说鲁恩语？
这是真实的阿蒙，是和己方一样从现实进入梦境的阿蒙！
伦纳德已经顾不上思考阿蒙是怎样进入此地。寒毛根根倒竖的他，只想拉着“正义”小姐脱离这个梦境。
谁知“正义”小姐竟然笑着向前走了几步，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早上好，您就是阿蒙先生吧。”
她自然得像是在面对友善的朋友。
这是什么状况？？难道“正义”小姐非凡经验缺乏，不知道人心险恶，不懂得保护自己……
伦纳德看着奥黛丽动作轻松又优雅地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不知为什么，忽然有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冒出：
“如果阿蒙可以自由地出现在这个梦境之中，那么祂将会成为我们在探索梦境时无法绕开的障碍。”
“这样一来，比起在每次见面时想方设法地逃跑，更好的办法会不会是适当地作出试探，得到更多的情报？”
这，这是，“正义”小姐用虚拟人格传递的话语？伦纳德微微一愣间，那些话语还在继续：
“当然，这过于危险，所以我想听听“星星”先生你的想法。毕竟你与索罗亚斯德先生熟悉，对阿蒙或许有另外的了解。”
“但不论如何，我相信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一见面就逃跑至少不如在表面维持和睦的状态下突然尝试离开。而我的虚拟人格可以使我们同时做到这一点。”
也对。如果逃跑随时可以发生，那确实没有必要着急。伦纳德稍稍冷静了一点，模仿着奥黛丽表现出的轻松不设防备的样子，拉开车门坐在了车辆的后排，似乎随时要将两只脚翘上前排座椅的靠背。
啧，不过话说回来，“正义”小姐真是大胆，竟然希望向欺诈之神作出试探，获得情报！不，或许她并非不知晓其中的风险，但她探索这个梦境、治疗克莱恩的决心，比我以为得还要坚决。
这对克莱恩来说，也是好事吧……
老头说过，阿蒙原身陨落，已经只剩下了序列2的位格——我该怎么向“正义”小姐传递这个情报呢？我只是思考就能令她听到吗？
伦纳德刚想尝试验证，身形却突然僵硬了一下，随即默默迷惑：
我刚刚想干什么来着？
糟糕！虽然我对自己的心智体做出了处理，阿蒙不能窃取我的想法；但祂可以窃取“星星”先生的念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无法再用虚拟人格和“星星”先生交流！
只能先委屈“星星”先生一下，暂时由我为我们的行动作出决策；我想在一方更有优势的状态下，“星星”先生这样经验丰富的非凡者肯定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
奥黛丽没有让这些念头冒出来，而是在潜意识中悄悄划过。这是她在看到阿蒙的那一刻就通过催眠完成的。
——这样的催眠并不简单，她不可能在已经遭遇阿蒙的状态下及时对伦纳德使用。
突然失去了和同伴商量的机会，奥黛丽多少还是觉得有点无助。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自己进入状态，噙起轻松的笑意，说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阿蒙先生，我有注意到，这辆车的颜色似乎和约车软件上的并不一样。”
“我偷来的，有什么问题吗？”阿蒙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很是大方地给出了答案。祂随手正了正右眼的单片眼镜。
奥黛丽跟着摆了一下头，似乎莫名其妙地突然看了眼车窗外的飞虫。
所以，“正义”小姐可以借助对心灵岛屿的辨识，看透阿蒙的寄生？怪不得她对阿蒙并没有那么恐惧……后座上的伦纳德随之有了明悟。
而奥黛丽已经在继续对话：
“当然没有，阿蒙先生。我只是感到好奇，在这样的梦境中，难道不应当尽量掩藏自己的不同，以避开污染的注视吗？”
“啧，你们还知道污染。”阿蒙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里，“是帕列斯告诉你们的吧。”
祂含着笑意往后视镜瞥了一眼：“或许，我应该找个时间拜访一下帕列斯？”
这……不能露怯！如今的祂也只是天使了，未必打得过老头和我！伦纳德当即决定摆出平时懒散随意的姿态，仿佛正躺在自家沙发上面对帕列斯一般，轻松说道：
“呵呵，随时欢迎。”
“星星”先生，你的懒散出现在这里，就有些过于做作了……奥黛丽无声吐槽，但注意力始终留在了阿蒙那里，似乎挺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而阿蒙竟然真的回答了：
“我与你们不同。对于那位来说，我的存在就像神弃之地上的灯火一样显眼。所以我没有必要掩饰什么。”
“至于你们的话——”祂露出了额外的得逞的笑意，“那位在发现我主动来找过你们后，大约就会增加对你们的关注了吧。”
这！这也太可恶了！
可是阿蒙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增加我们的难度，对祂而言又有什么好处？难道，难道祂想破坏我们唤醒克莱恩的行动？
伦纳德一时心绪起伏，只觉得驾驶座上的阿蒙化身为沉重的大山，牢牢压制在了自己和“正义”小姐身上。
然而奥黛丽此刻却有不同的想法：
阿蒙会被那些最初造物主的污染注视，我并不意外。毕竟天使之上就开始遭遇污染，阿蒙作为一个途径曾经的天使之王，最初造物主的意志对祂一定非常熟悉。
可我不觉得阿蒙是希望为我们引来注视，才选择找到我们。在我看来祂对我们的敌意其实并不多。当然，阿蒙的兄长也是“观众”，祂或许有丰富的应对“观众”的经验，有足够的能力蒙蔽我。
但重要的是，欺诈之神又怎么可能在刚见面时就表露出自己的目的呢？
可祂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这样找到我们，祂希望做到什么……
车里就这么安静了好几秒，奥黛丽才优雅笑着问道：“阿蒙先生，您对最初造物主的污染想必十分熟悉。不知道您是怎样应对污染的？”
阿蒙笑得很开心地说道：“你猜？”
奥黛丽很顺从地猜了：
“我想，您应该有经常请您的兄长帮助您祛除这些污染。”她习惯性地没有提亚当的名字。
这样的回答令阿蒙呵呵笑了起来，仿佛在面对两个无知的孩子：
“对于祂，我们无法战胜和祛除，只能对抗和压制。”
这，这很有可能是真的！当初“世界”先生也没有让我去除他的精神污染，只是希望能更好地压制。
嗯，不能放松警惕，回去再询问一下帕列斯老先生……
奥黛丽在思考这些的同时，表现得仿佛是对这个领域毫无所知一样惊讶：
“竟然连‘观众’途径的真神都难以解决吗？”
阿蒙继续呵呵笑着，仿佛很乐意在这些方面做出解答：
“对于我们来说，能做到长期的压制就是很好的解决了。而像你们‘愚者’先生这种程度，就算是‘空想家’，也不会有胆量贸然做出帮助。”
祂的笑容多了几分幸灾乐祸，甚至还兴致勃勃地瞥了奥黛丽几眼。
可奥黛丽甚至已经忘了监视阿蒙的行动。
“愚者”先生的情况已经这样严峻了！那么不知道“世界”先生又会如何。我，我一定要做点什么！
不对，现在最重要的是应对阿蒙！奥黛丽，你走神了！
她急忙从潜意识中翻找出刚才的感官，确信阿蒙没有趁机寄生伦纳德，才松了一口气。
那么，祂为什么要将这样的事情告诉我们？这究竟有几分可信？祂兴致勃勃地看着我又是什么意思？
是说这个梦境因为“愚者”先生的困境污染严重，我一个序列3的“织梦人”无力做出改进，反而随时可能因此亡命？
但我们的直接治疗对象其实是“世界”先生。“世界”先生面临的污染也是这样严重吗？
就算真是这样，我也不退缩！难道这样的痛苦就要令“世界”先生独自承受吗！
她没有再深想下去，因为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到了。”阿蒙正了正单片眼镜，露出了与话语完全不符的期待笑容：
“给你一个忠告：不要频繁地在这里利用潜意识大海。也许只是看一眼祂的潜意识岛屿，就足以令你彻底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