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州吁筹谋大事,石厚神秘遭遇
黑衣人以为被发现了,正想逃跑。却见家宰一转身,又回到了会客厅。家宰低声的对段说道:“主公,起风了。”然后接着默默的伺候起来。
树上的黑衣人哪里还敢停留,趁着风声,急匆匆的逃出段府。
黑衣人坠下城楼,在郊外的树林里寻得自己的坐骑,一路快马返回国都。京城离新郑不足百里,不到两个时辰,黑衣人已经来到了新郑城下,他从行囊中取出一套青色深衣换好。然后从马褡子里取出一块令牌,扣开城门,径直奔祭(音同寨)府而去。
新郑城方圆几十里,中间有一南北隔墙,将城市一分为二。西城为宫殿、官署区,东城为手工作坊和居民区。这祭(音同寨)府乃是郑国大夫祭仲的府邸(祭足,姬姓,祭氏,字仲),坐落在新郑的西城,离宫城咫尺之遥。
虽然此时已经接近子时,但是祭仲仍然在书房读书。无需通报,黑衣人径直来到书房门外,轻声道:“主公,祭突复命!”
原来此黑衣人是祭府的第一门客祭突,这祭突自幼孤苦无依,四处流浪。在他十四岁那年,机缘巧合之下,投靠了当时只是封人(典守封疆,同时掌管筑城之官也叫做封人)的祭仲。祭仲见他魁梧高大,天生神力,尤其喜欢,还让他改名为祭突,视其如亲弟弟一般,不久将他送到终南山修行。
几年修炼下来,祭突早已跻身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之列。自祭仲被新君册封为大夫,祭突就被召回听命。这几年下来也为祭仲甚至为国君立下不少的功劳。
祭突复命自不必说,回头却说那共叔段。自从开府之日收到信物开始,段就一直在琢磨这个神秘的内线到底是谁?没事了就拿出玉牌开始琢磨,这个玉牌上的纹饰很是特别,看上去并不像什么花草虫鱼,祥云神兽。倒很像一个单腿站立的人形图案,又或者是大篆里的耳朵旁。但琢磨多日,却毫无头绪。
一日共叔段正在府中与家宰议事,一仆人匆忙送进来一柄封泥封好的竹简。家宰赶忙打开,封泥还未干透。封泥上印着卫州吁的字样,家宰随即将竹简呈给段。“七月十五廪延入郑”,段看完将竹简递给家宰。吩咐到:“还要劳烦家宰持我的令牌亲自走一趟啊!”
“喏,小人这就去安排”家宰拱手答到。然后匆匆离开,准备去了。
不几日,卫公子州吁、石厚一行人等到达京城。段亲自在大门等候,待州吁下得车来,共叔段便迎了上去。两人边行礼,边寒暄。礼毕,两人挽手而入,家眷随从跟随着二人鱼贯而入。
这州吁身高八尺,身材匀称而结实,方脸短髯,目光炯炯。头戴皮弁,身着淡黄色深衣,腰间垂下一柄长剑。饶是太叔在他面前风采也略逊一筹。
共叔段特地安排了一场家宴为州吁等人接风。宴毕,家宰将州吁、石厚及家眷安顿在与段府相距百步的别院。自此共叔段和州吁整日厮混在一起,或饮酒作乐,或校场比试。
一日校场操练完毕,回府路上两人共乘一车。
“哎!”州吁发出轻轻一声叹息。
“公子可有心事?还是谁怠慢了公子?”段略显疑惑的问道。
“哪里,哪里!这些时日承蒙段兄多方照拂,当真是处处顺心,事事周全。州吁感激不尽,哪里来的怠慢之说?只是段兄这里再好,终归也不是自家故国啊。可恨我那国君哥哥卫完(姬姓卫氏),竟容不下骨肉兄弟。”说着说着州吁开始面露怒容,双拳紧握。
“奈何我母出身卑微,我若是嫡子,君父必传位与我!”州吁接着道。
“你我岂非同病相怜么?”州吁这段话恰恰说到共叔段心坎里,段不由的感叹道。
“郑君与段兄乃同胞骨肉,太后又偏爱段兄。你能封地开府,而我只能出奔他国。你我境况可大大不同啊!”州吁略带羡慕的口吻说道。
“虽然如此,奈何我京城处处受兄长压制,不得自由啊。”段边说边示意州吁凑近一些。
段压低声音,俯身到州吁耳边,说道:“公子与我情同手足,实不相瞒,母后早就有意让我取而代之。”
州吁稍稍变色道:“我早知段兄有此大志,只是不曾料到太后也有此意。以兄之雄才大略再加上太后的支持,大事必定能成!我一时还不能归国,段兄但有吩咐,我必助兄成就大业。”
段听完哈哈大笑:“甚好,甚好,能得公子一臂之力,犹如星火之得风,旱地之逢雨,待来日成就大业,我必将助公子复国!”
“如此,州吁再次谢过段兄”,州吁拱手施礼。
“不知段兄如今有兵士和战车几何?”州吁接着问道。
“只有百余乘”段稍微顿了一下,接着问道:“但问公子可有扩军之法?”
“段兄钱粮充足,故战车、兵甲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乃是如何招募,训练士卒?我已为太叔思量过这个问题,一则,我打算让石厚先回卫国,等待时机组织秋射(秋季举行的军事演习)。引导我君兄把秋射之地设定在廪延以北。段兄可借口防范卫国袭击来招募士卒,扩充军队。二则,目下我们可以先在京城招募部分精壮士卒作为段兄的侍卫队。我知段兄喜爱射猎,兄可通过游猎让侍卫队得到充分的训练。侍卫队就可成为将来军队的精英骨干。三则,我知段兄早已有意西鄙、北鄙二邑。段兄何不假借射猎之名收取二邑,将二邑人口并入兄之名下,这样既扩大了兵源又可以试探国君的态度。”
“彩!公子好筹划!”段略显激动的赞叹道。
轺车辚辚直奔段府,此后一连两日,州吁和共叔段一直在府内筹划大事。
第三日清晨,一辆华贵的軿(音同平)车在一小队护卫的扈从下,出得京城北门,沿着官道一直向北而去。车里面坐得正是石厚,他此行的目的地正是卫国都城朝歌。
此时已值盛夏,为了能在天黑前赶到黄河岸边投宿住店。石厚特地吩咐仆人趁着天气凉爽抓紧赶路,还特意打发了些赏钱分给随从。随从们拿了赏钱自然格外的卖力,驾车的驭手甩开膀子不停的挥舞着马鞭,嘴里还不停的吆喝着驭马的口令。
巳时刚过,火辣辣的太阳就把大地烤了个通透。不光随从们,连马都无精打采的喘着粗气。驭手远远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几棵大树,立刻来了精神。赶忙跟石厚汇报:“大人,前面有几棵大树,我们这人困马乏的,是否歇息片刻?”
虽然这軿车的帷幕能隔绝部分车外的热气,且帷幕前后有专门的缝隙来流通空气。但这天气终究还是太热了,石厚也早有这打算,所以当他听到有地方可以休息一下,自然不会拒绝。
车队很快来到树下,原来早有一队商贾在此处歇脚。这商队约莫二十人上下,为首的长须粉面,大概四十上下,坐在三辆牛车的中间一辆的车辕上。其他随从或席地而坐或来回巡视。在三辆牛车中间还有一驾并不华贵的軿车,軿车的帷幕把车身包裹的严严实实。
石厚的随从里有人上前去见礼打问,不久回来禀报。原来这队商贾也是卫国人,刚从申国贩得些锦缎布帛,恰好路过此处。说话间却隐约听到軿车中似乎有孩子的吵闹声。石厚略有一丝疑惑:“商队经商,軿车本就少见,怎么还有孩子随同?”疑惑归疑惑,毕竟是萍水相逢,石厚也没放在心上。稍作休整后,石厚一行人等先行上路,直奔大河而去。
来到大河渡口,已经临近黄昏,夕阳在天边洒下一片金色,云朵、大河、房屋和行人都浸染其中。大河渡口是郑国和北方诸国往来的必经之路,所以渡口周围有客栈十几家。其中数日升楼规模最大,最为豪华。先行的随从早已定下上房,备好茶点。
石厚进店先是一番洗漱,而后边饮茶边休息。晚饭时分,随从来请。一行人走到廊道,正巧遇到一年轻的婢女牵着一两三岁的孩童迎面而来。这孩童上身穿一红色肚兜,下身是一青色的小袴。红红的小胖脸上,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石厚稍一低头把目光投向那孩童,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心中就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