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苍白囚笼
“这是为了更多无辜的人。”
——【伊瓦克·亚内斯】
——
“这是173号病人。”
两名护工推着一名昏迷的病人进入病房，两人将其安置在空床位上后，走在前面的护工拿起手中的本子在上面记录一番然后转头向后道：“每一位病人都要进行记录，编号、入住日期、性别、年龄，还有最重要的，详细信息——因为什么进来、现在情况怎么样。”
“每个月第一天，我们要从‘1’开始重新给新病人编号，至于老病人，我们有统一的安置区域。因为你刚来这里工作，所以这些东西我后面会慢慢教你。”
“那些病人会送去哪里？”
“嗯……被送往各个部门接受进一步治疗。”
这是一间有十个床位的病房，算上新送来的这个，病房已经满员，病人们无一例外全都安静地躺在床上。安置好病人，两名护工一前一后离开病房。
两人在安静的走廊里前行，后面的护工加快几步来到对方侧方，盯着他手中的本子：“你来这里多久了？”
“记不清了。”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这是我第一份工作。”
“你感觉这家公司怎么样？”
前者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嘿！禁止讨论公司！你忘了吗？”然后他抬头四处望了望，确认没有监控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公司就是我的一切，”对方小声道，同时不停四处张望，“新来的，哦不，X7056，你都想象不到公司有多么伟大，它是整座城市的命脉，是公司、是我们建立了这座城市！”
“X7056”皱了皱眉，这里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公司已经从一定程度上控制了员工的思想，更糟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清醒多久。
“走吧，我们要快点回去。消失在监控里太久会有麻烦。”护工加速向前走去，“X7056”默默地跟上，他知道接下来要去哪——主管办公室。
……
咚、咚、咚。
得到回应后，护工推开面前的深褐色玻璃门。
门的玻璃是单向的，只能从里向外看。两人走进办公室，然后在门前等待。
“开始吧。”办公桌前的人敲了敲桌面。
主管办公室是每天必来的地方。
“X7056”向身旁瞥了一眼，与前几天一样，他的搭档向前一步，翻开手中的本子开始汇报今天的工作——接收了几位病人，都是什么情况，简单来说就是照着本子记录的内容念一遍。
汇报完工作以后，主管点点头，然后向两名护工招了招手，同时从抽屉中拿出两粒药片。
“把药吃了。”主管盯着二人，“这些话我每天都要说成百上千遍——我们这里接收的都是特殊病人，他们患有难以治愈的疾病，为了确保公司每一名员工的健康和安全，你们必须服用特制药来抵抗病毒。”
“好了，现在把药吃下去吧。”
拿着本子的护工毫不犹豫地从桌子上抓起药片送入口中咽了下去，主管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X7056”。
“X7056”在两人的注视下缓缓拿起药片放进口中，然后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很好。”主管笑咪咪地点头，“要时刻牢记，我们工作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这个世界更加美好！”
二人向主管鞠了一躬，然后走出办公室。
“呼——”拿着本子的护工长出一口气，“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好了！那粒药让我感觉精神充沛！”
“X7056”不为所动：“那么现在我们可以休息了？”
“是的！我们每天的工作就是这些，怎么样，很轻松对吧？”
“嗯。”“X7056”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你去哪？”
“回宿舍。”
……
“X7056”将食指按在指纹门锁上，伴随着机器转动声，白色的金属门缓缓打开。
公司员工享有单人宿舍，但那块指纹锁会记录并上传每一次开启和上锁的时间。
宿舍是一个密封的空间，从墙壁到家具都是与外面一样的白色。天花板上设有一个排风口；原本应是窗户的位置上挂了一副公司大楼的图片作为替代。
“X7056”吐掉嘴里化了一半的药片，然后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本日记。他靠在椅子上，双手捧着日记自然下垂搭到腿上，这个不起眼的小本是他在这里唯一的慰藉。
他每天都在努力着试图回想起到这第一天的日期，但他只知道现在仅与那些日渐模糊的记忆相隔短短几日。
“第三天。”他在对应“日期”的地方写下。
“将药片含在嘴里不是长久之计，被口水融化的部分也在生效。”
“每天的工作就是接收新的病人然后送进病房，从上午九点一直到下午三点。”
“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病房里的病人体内有某种药物，让他们保持睡眠的状态。”
“X7056”抬头看向公司大楼的图片，他对图片中大楼周边的景物一点印象也没有。他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动笔。
“我还是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才来到这里四天，但之前发生的事却像过了一个世纪。”
“我有一个家，但为什么我的家人不联系我呢？”
突然，一个画面在“X7056”脑中一闪而过，他看到了一位女士，于是他抓着这段记忆的尾巴紧紧地追了上去，随后，他看见了自己的手，手里握着什么东西，然后自己把那东西递了过去。
那位女士的面容模糊不清，但“X7056”觉得自己应该要记住她，又或许他忘了自己已经记住过她。
“X7056”在页面上画下一个表示“注意”的符号，然后新起一行——
“这段内容每天书写一次，并时刻牢记。”
“找到逃离的方法；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工作！”
“主管的药不能吃。”
“我正在忘记过去，所以某一天这本日记的内容看起来可能会莫名其妙，但一定要完全相信。”
“不仅是遗忘过去，我的思想也在被逐步转变，总之，不要相信公司。”
“有一位女士，我给过她某种东西。”
笔尖在纸上停留，握笔的手突然用力，最后的文字犹如刻印。
“我是伊瓦克·亚内斯，
我是伊瓦克·亚内斯。
我的名字是伊瓦克·亚内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