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挣
“他们唱着船歌，渐行渐远。”
——《海盗》
——
翌日，暴雨依旧没有减缓的趋势，杰伊在梦里的尖叫声中惊醒。
迪恩连忙赶来查看情况，杰伊惊呼一声拉起被子盖住身体，看清是迪恩后才松了口气。
迪恩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问道：“做噩梦了？”
杰伊抓着被子点了点头。
迪恩叹了口气：“你那边的事，总要处理的；不过我想先问问你，还打算回去吗？”
“不想了。”提到此事，杰伊的眼中满是失望和无助。
“那么就交给我吧。”迪恩来到床前半跪下去，双手搭在床边，“怎么样，相信我吗？”
杰伊没有给出答复，但只说道：“请别伤害他。”
“好。”
……
迪恩骑上从邻居家借来的单车，单手撑伞骑向叠楼。
按着上次七扭八拐的路线在住宅楼中穿行，迪恩再次来到那扇铁门前。
随着铁门被敲响，屋内又一次传来叫骂。
“不就是几个臭钱吗？！成天像鸭子一样扯着嗓子叫来叫去！我说会还钱那就一定会还！”杰伊的父亲骂骂咧咧地推开铁门，未等迪恩开口，他便认出了面前这名男子，“呵，这不是我女儿傍上的金主吗？有何贵干？”
“我今天来做一个了断。”即使面对这样一个满嘴脏话的人渣，迪恩的语气也算得上客气。
“我懂！”男人猥琐地笑了笑，“二十万科朗，和红灯区开的价一样，很公平了。”
“我想你对此有什么误会，我不是来送钱的。”
“没钱？！”男人闻言拔高嗓音，“不给钱就想从我这儿把人领走？！没门儿！”
“我可以付钱，但只有五万。”
“五万？！打发叫花子呢？！”男人挥拳欲打，但想起上次的遭遇又及时把手收了回去，“十万！已经是一半的价了！”
“不好意思，你又误会了。”迪恩鄙夷地笑笑，“我愿意花钱，不是来买人的，而是给你的一个交代，你没资格和我讨价还价。你说得对，你把人养大，我不可能什么也不付出就把杰伊带走，这五万科朗，已经远超你在她身上的花销，所以，我劝你见好就收。”
“做梦！”男人在地上啐了一口，“小子，如果当初我没有把她卖到红灯区，如今你又怎么能遇上她？我的女儿我最了解，那可是不可多得的！”说着，男人脸上露出淫笑。
对男人的这幅嘴脸，迪恩万分无奈，但好在早有准备，只见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和一张取款凭证。迪恩把戒指拿到男人眼前：“看清楚了，虎爪帮的纹章！如果你知道这枚戒指的来历，就把嘴闭上！”
接着，迪恩又把凭证递给男人，“就五万，如果你不满意，那就拿着它去虎爪帮要钱！上面写了事情的缘由，也有我的签字，能要多少就看你的能力了。”
“拿虎爪帮来吓我？”男人的气势依旧不减，但说的话却变了味道，“好！你等着，我就不信他们会为你买单！”
迪恩指着男人手里的纸张：“收了它，你与杰伊之间便再无瓜葛，如果以后你再敢找她的麻烦，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算你有能耐！”看着迪恩转身离开，男人又把取款证明下方的签字处举到眼前，“你叫迪恩？你姓什么？叫迪恩的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虎爪帮认不认这个迪恩？”
“我只叫‘迪恩’，从此刻开始，你与我和杰伊已经没有关系了。”迪恩此时只想尽早摆脱这个顽固的垃圾。
“没有姓？原来是个孤儿，哈，要么没人要，要么家里人没的早，哈哈哈！”
男人话音落下，迪恩离开的脚步瞬间停住，他紧握双拳，眼中闪过寒意。
迪恩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整日混吃等死，偏偏还觉得全世界都亏欠自己的人，但他答应过杰伊不会伤害她的父亲；可如果男人再口无遮拦，迪恩不介意给他一点教训。
虽然男人想逞一时口舌之快，但也明白迪恩是他得罪不起的，见对方停下脚步，男人心中也有些惧怕，于是识趣地不再说话，转而继续端详起手中的“欠条”。
……
回到家里时已是中午，雨势也终于开始减缓。
走进家里，迪恩脱下被淋湿的外套随手搭在客厅的椅子上，杰伊连忙将其提起走向卫生间，嘴里还在抱怨：“我说过多少次了，脏衣服不要乱放！”
杰伊很想知道事情的结果，她希望可以和父亲撇开关系，可一想到从此再没有亲人，心中却是一阵失落；但她更害怕得到否定的回答，这意味着她将再没机会逃避那个所谓的家。
杰伊把淋湿的外套放到盆里，门口传来迪恩的声音：“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你的父亲以后都不会再纠缠你。”
这的确是自己希望的结果，但不知为何，杰伊心中也并没有先前预想中的那般失落，取而代之的是解脱的快感。她甚至在心中努力地把父亲想象成一个正直谦和的男人，但却依然无法从远离他的事实中感受到哪怕一丝的牵挂。
原来，一直把他当作父亲并不是因为亲情，而是无意义的自我安慰，想以此来祈祷自己的生活可以少些折磨。
“迪恩，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可能我永远都——”
迪恩抬手挡住话尾：“既然你和他已经两清，现在也无处可去，就继续住在这儿吧。”
“我想好了。”杰伊坚定地注视着对方的双眼，“就像之前说的，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吧！”
“好好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迪恩满眼诧异。
“难道你甘心一辈子活在下城吗？”
迪恩哈哈一笑：“我之前说的是在开玩笑。再说了，你就这么相信我吗？”
“我是认真的！”杰伊急得跺脚：“我现在身无分文，除了跟着你之外哪也去不了。”
“赖上我了？”迪恩笑道，“不过，对城里人来说，我们微不足道。”
“可是，世间还有那么多美好，如果不能感受一二，那该多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