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左清风死了
故人归。
“小门童,想我们——谁了没?”许博推开门。
“想了想了!”沈蓝端着盘子出来,“回来的真是时候,刚出锅,快去洗手。”
“得嘞!”许博手机响了,他看着手机屏幕,笑脸逐渐僵住。
沈蓝觉察后问道,“怎么了?”
许博看着黑啤,“完了完了,要断粮了!”
沈蓝不解,“什么意思?顺时针不开了?”
许博眨眨眼,“如果院长死了,宠物医院应该就开不了了吧?”
殊守沉心一提,“左清风死了?”
许博晃着手机,“前台小姐姐刚给我发的信息。”
殊守沉立马撑起困阴伞冲出门,抬眼看到展笑正站在门口,一脸淡然,“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
殊守沉走上前,“你做的?”
展笑轻佻一笑,“不然呢?”
“你疯了?”殊守沉瞪着他,“那是条人命!”
展笑语气平缓,“我要的,就是他的命。”
殊守沉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忽然觉得很陌生,“为什么?”
展笑冷着脸,“轮到他了。”
“因为我救了他?”
展笑摇头,“其实我后来细想想,你救他也是对的,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印痕消失。”
殊守沉抑着愤怒,“你杀了他,印痕就不会继续消失了?我就不会再救其他人了?”
展笑眼神瞬间冰冷,一字一顿道,“那么,你救一个,我杀一个。”
殊守沉难以置信,看着展笑良久,末了,无力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展笑面不改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时辰。”
殊守沉怒言,“左清风的时辰还没到!”
展笑回道,“是因为你,他才又偷活了这些日子!”
殊守沉吼道,“展笑!”
“殊守沉!”展笑也提高音量,指着殊守沉的胳膊,“如果我知道会有今天,我就应该在这一世遇到的你的第一天,就找个死法,然后让你收了我!二十五年,谁的命都不值得你用二十五年去换!”
殊守沉回道,“我不在乎!”
展笑几近崩溃的喊着,“我在乎!我没有时间了!”
殊守沉锁着眉心,“许博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疯……疯子。”
展笑舒口气,缓了缓,“我希望不管什么时候,走到哪一步,你都可以相信我。我不会害你,我只会帮你。”
殊守沉问道,“通过杀人帮我?”
展笑坚定道,“只要能帮你,我不在乎通过什么手段。”
“我不需要你帮我,别再让我看到你。”殊守沉转身离开。
展笑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黑啤跟在殊守沉身后,几步一回头的看着展笑。
展笑对黑啤提了提嘴角,轻轻扬下头,这两个动作,用尽了他全部力量。在展笑心里,是非对错没有恒规,全凭善恶划分。善,是殊守沉,恶,亦是殊守沉。
顺时针医院前的马路边上,围了一群人。
马路上依稀可见一大摊血迹,血迹十米外停着一辆机盖变形的私家车,玻璃尽碎。
“哎呦,你们说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跟中邪了一样呢?”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只狗,不停的砸嘴。
“我听说你当时也在?”环卫工打听着,“我刚好那会儿去解个手,回来就看到马路上围了好几圈人,怎么回事啊?”
妇人回道,“左医生正给我们家小赞洗牙呢,突然就扔下那些工具,直冲冲的往马路上跑!那会儿这条路上的车流量多大啊,躲车都来不及,他还冲着车就去了!”
一个围观者问道,“呦,听你的意思,左院长是自杀啊?”
妇人连忙摆手,“我可没这么说啊!”她压低音量,“你们哪个见过想自杀的人,前一秒还正常工作,下一秒就直径去死的?突然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环卫工拍着胸脯,“偶滴乖乖,吓死的了!还好我当时没看见。”
“他们前台小姑娘吓的腿都软了!警察来了之后还一直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路人叹气,“可惜了左医生这个人喽……”
妇人附和,“可不!在这个地段开这么大面积的宠物医院,设备还都是顶配,收费标准都没郊区那边收的高,他们医院还救了那么多弃养的动物……”
“就讲!我们家糖包最喜欢他了!别家医院也好,宠物店也好,还没进门就吓得直往后躲,这一到左医生这,自己主动往里面走。”
“我们家豆花也是!这小动物啊,比我们人类还会看人的……”
“哎你说这人不在了,医院怎么办?是不是也不能开下去了?没人接手了吧?”
这时,一个牵着大型犬的中年男人挤到人群面,瞪着眼睛,“屌的唠!老子上个星期刚在这块充了八千,这要找哪个退啊?他死的了,不能把老子的钱也卷走吧!”
众人对他翻了个白眼,“医院里不还留着一个小伙子呢嘛!院长不在了,店又没关!”
男人啐一口,“关门还不早晚的事!不行,我得进去问下子!”
殊守沉走进医院,笼子里的猫狗还有很多没被接走,它们多半睡的很安稳。
前台坐着一个男医生,眼圈泛红,目光呆滞,是左清风的徒弟,小顾。
“哎小子!你还能把钱给我退了?”那个中年男人拍了两下吧台。
小顾缓过神,抹了把脸,“您先登记下姓名和电话,稍后会给您处理的。”
男人瞪着眼,叫道,“我人就在这块呢,稍什么后?你现在就给我退了!”
妇人和几个带着宠物的人走进来,“你别为难这个小伙子,他哪有钱啊?我们的钱又不在他这!我们先配合登记,跟左医生认识这么多年了,不会少我们的。”
男人不悦道,“你们是跟他人打交道这么多年,现在人么得了,你们跟他的魂儿也熟?找鬼给你们退钱啊!”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老子就这么说话!”
他们七嘴八舌吵了起来,小顾为难的劝说着。
殊守沉穿进手术室,看到左清风头埋在膝盖里,两臂发抖的抱着双膝坐在墙角。
“左清风。”殊守沉淡淡道。
左清风打个激灵,缓缓抬起头,脸上的泪水未干,“是你……”
殊守沉问道,“还有什么想做的事?”
左清风点头,“你会帮我吗?”
殊守沉看着它额头上的“枉”,心里不是滋味,“我尽力。”
左清风抹了把眼泪,“两件事。第一件事,外面那些人都是我的客户,钱在我的银行卡里,我会告诉你密码,你帮我退给他们,前台的顾医生是我带的徒弟,他会协助你。”
殊守沉问道,“第二件事是什么?”
左清风回道,“我想见展笑。”
殊守沉皱了下眉,“为什么?”
左清风回道,“生前没给过他好脸色看,死后想好好跟他说几句话。”
殊守沉冷言,“不必。”
左清风疑惑的看着殊守沉,“是时间不允许吗?”
“魂魄的时间是无尽的,前提是你放弃投胎。”
“投不投胎由不得我。”左清风起身,想拿起桌上的眼镜,结果手指从镜架穿过。它呆愣了几秒,后悔着,“早知道当时,就不把它摘下来了。”
殊守沉不解,“你不怨?”
左清风反问,“怨什么?”
殊守沉追问,“也不疑?”
左清风继续反问,“疑什么?”
殊守沉看着左清风,想不通——丢了命,还没有丢了眼镜让它觉得可惜……
左清风忽然问殊守沉,“你怨吗?”
不知道为什么,殊守沉像被问住了一样,一时竟答不出来。半晌,问道,“怨谁?”
左清风回道,“你心里过不去的那个人。”
殊守沉的心头飘忽了一下。那个疯小子明明是一个人,却一心想把自己活成一把刀。
九世轮回,不言孤寂冷楚,不介循环往复。从生到死,只为那些所谓的使命。活了九辈子,都是为了别人。那样一个人,难道不该怨?怎么会不怨?
“殊守沉。”
殊守沉意外的看着他,“你知道我?”
左清风点头,“现在知道了,还知道了很多事。”
殊守沉问道,“你的事,还是我的事?”
左清风回道,“没有区别,想知道吗?”
“先办你的事。”殊守沉扔下一句后,离开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