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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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

“禀夫人,春杏姑娘来了。”

一听是王妃身边的人来了,霁月按下心中的不快,走到前厅:“姑娘有什么事?是不是子儿……”

子儿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她也不能完全相信迎春的一面之词,所以一直盼着子儿能早点回来问个清楚。

春杏没有回答,面无表情说道:“魏王和王妃请薄侧妃立刻到前院花厅。”

“前院?”霁月有些奇怪:“前院是魏王待客的地方,女眷一般……哎——春杏……”

没等她说完,春杏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霁月疑惑地看向迎春,后者上前拽了她一下:“夫人快走吧,别让魏王和王妃等急了!”

霁月见迎春和春杏的态度都大不如从前,心中奇怪,殊不知在她们眼里,霁月已经是个死人了。

霁月带着满腹的疑问迈进花厅,主位上坐着魏豹和王妃,四周乌泱泱围了一大堆人,她不敢多看,只朝着魏豹和王妃施下礼去。

“平身吧!”

魏豹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威严,与平时判若两人,霁月稍稍抬头,发现他铁青着脸,王妃也一脸凝重,知道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不由忐忑起来。

“你认识这个人吗?”

顺着魏豹手指的方向,霁月这才发现大厅里还跪了一个男人,仔细辨认后,惊声叫道:“阿贵哥,你……你怎么在这儿?”

王妃的脸上闪现出一丝嘲讽:“薄侧妃为何如此惊讶?他这几日一直在咱们王府周围,你们不是早见过面了吗?”

“我……”霁月一愣:“妾身自从来到平阳,就没再见过刘大叔一家……”

“放肆!”王妃脸色一变,猛拍桌案道:“魏王一直对你宠爱有加,事到如今你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来,你还想欺骗我们到何时?”

“我……不明白王妃在说什么……”霁月吓得说话都结巴了,只能看向魏豹,后者依然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奸夫就在你身边,居然还敢狡辩,薄姬啊薄姬,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心机!”王妃痛声道,又对周嬷嬷递了个眼色:“拿给薄侧妃瞧瞧。”

周嬷嬷拿出一对金光闪亮的臂钏走到霁月身边:“薄侧妃可认得这个?”

霁月仔细一看,说道:“这……这是魏王赏赐的镂雕绞丝芙蓉赤金臂钏,方才妾身怎么着也找不着,还问迎春……”

“既然是你的臂钏,怎么会在刘贵手里?”王妃厉声问道:“难不成是他偷的?”

霁月被问得一头雾水,只能求助地望向魏豹,魏豹凉声道:“一个时辰前此人在王府附近徘徊,侍卫们发现可疑将他抓了起来,盘问过方知他是你以前的邻居,据他交代是你让他来此,在他身上还搜出了这对臂钏以及一封书信!”

周嬷嬷取出一方丝绢:“薄侧妃请看,这可是您写给刘贵的书信?”

霁月满腹狐疑地接过来,上面赫然写着:“明日辰时,雇好马车在魏王府西侧门大柳树下等我,我会带着金银细软与你相会,知名不具。”

霁月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身上也渗出密密的汗珠,令她惊诧的是,天下居然有人的字和她一模一样!

“若不是抓住了刘贵,明日你们这对野鸳鸯就双宿双飞了!”王妃面若寒霜,眼睛直盯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霁月,她此时战战兢兢的模样恐怕在魏豹眼中一定是被揭穿真面目后的惊慌。

“魏王,证据都在此,该如何处置这对奸夫淫妇?”王妃凉声问道。

刘贵一听此言,忙辩驳道:“什么‘奸夫淫妇’?我……没有啊……自从霁月妹子走后,我们再没见……”

“放肆!”周嬷嬷厉声喝止:“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多说一句,我立刻让你见阎王!”

刘贵从小到大没离开过芒砀山,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赶紧闭上嘴。

“你说下去!”魏豹突然说道。

“魏王,此人满口胡言……”

王妃想阻止,话音未落,魏豹提高了声音:“你,说下去!”

刘贵这才战战兢兢说道:“前几日有人乘着马车来到我家,说魏婶子和霁月妹子投靠了西魏王,念着往日的情分要接我们一家来平阳,因只有一辆马车,来人说让我先走一步,随后再接我家人。我来到平阳,他们让我在魏王府外面先等着,过了两个时辰,突然一群侍卫把我绑起来了,方才那什么臂钏还有书信,我……我从未见过,怎么就说是从我身上搜出来的……”

“魏王,王妃饶命啊!”迎春突然跪倒在地。

王妃忙说道:“你是跟着薄侧妃的,知道什么如实告诉魏王,不可隐瞒一个字!”

迎春咬牙道:“事到如今奴婢不得不说了,薄侧妃与刘贵确实有私情!之前薄侧妃和子儿买通了府里的采办周运,让他为二人传递消息,还化装成小厮的模样和刘贵见面——那对臂钏就是那次带给刘贵的——因她们计划明日私奔,怕周运走漏消息,子儿决定杀了周运,晚膳后子儿就出去了,到现在还不见回来……魏王,王妃,奴婢知道的都说了,还请魏王饶奴婢一命!”

“你能忠于魏王,魏王怎么会要你性命?”王妃的声音缓和了一些,接着命道:“人命关天,快去看看周运在哪里,找到了立刻带过来!”

几个下人领命而去,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返回道:“禀魏王、王妃,周运已经淹死在池塘里,现在尸首已经打捞上来,要不要抬进来?”

“糊涂东西,既然已经死了,还抬进来做什么?还能让死人开口吗?”魏豹呵斥一句,转而盯着迎春道:“你方才说的这些事如此隐秘,薄侧妃为何要让你知道?”

听闻这话,迎春一时语塞,王妃面色微变,这盘棋局可以说天衣无缝,可魏王为何还是有些怀疑?幸好,还有一招杀手锏!王妃向周嬷嬷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将手中的丝绢翻看了几下:“魏王,王妃,奴婢发现有一事古怪。”

“哦?说来听听。”王妃忙说道。

“这是薄侧妃写给刘贵的书信,似乎不是用的普通素绢,而是……雪缎!”

“雪缎?”王妃柳眉微颦:“雪缎价值连城,整个王府只有三匹,一匹为魏王做了几件寝衣,妾身自己留了一匹,另一匹前日送给薄侧妃了——只是,雪缎如此贵重,薄侧妃怎么会用来写书信?”

“王妃忘了,正是雪缎贵重,王妃怕其他姬妾嫉妒,命奴婢只说是普通素绢,怕是薄侧妃信以为真,于是剪下一块写成书信给刘贵了。”

“迎春,你立刻去把望月阁里的雪缎取来!”王妃命道。

迎春领命而去,片刻抱回一叠雪缎,将其展开在桌案上,果然少了一块!周嬷嬷拿出那方雪缎补在缺口上,分毫不差。

王妃差点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魏王您瞧,正是从这块雪缎上剪下的,绝不会错——妾身知道魏王宠爱她,可是今日妾身要说一句,魏王爱错人了……”

“别说了!”魏豹拿起那方雪缎,上面的字迹确实是霁月的,透过雪缎,他掌心的纹路清晰可见,稍稍思索了片刻,魏豹猛地将雪缎掷于地上。

王妃松了一口气,厉声命道:“还不把这贱人绑了!”

“慢着!”魏豹高声制止。

王妃心中一惊:“魏王这是……”

这时,屋外一阵喧哗,却见子儿满脸焦急要闯进来,几个侍卫死命将她拦住。

“让她进来!”魏豹命道。

侍卫手一松,子儿飞奔进来,跪倒在地:“奴婢一直在外面听着,这……这分明就是王妃精心布下的一个局,想除掉……”

“放肆!”王妃厉声道:“大胆贱婢,竟然污蔑我!”

“子儿你说下去!”魏豹看了王妃一眼道。

子儿转头看着霁月,着急得声音都变了:“夫人,您为何一句话都不说,任由她们冤枉?您有什么冤屈,快告诉魏王啊——方才,奴婢被带走后,迎春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您快说啊!”

经子儿这么一提醒,霁月才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忙说道:“方才迎春告诉妾身,王妃与子儿合谋要害妾身,让妾身和她一起打扮成小厮逃出去,我……我没答应,后来春杏就来了……”

“魏王,”子儿激动地说道,“迎春这是故意引薄侧妃上当啊!若薄侧妃当时信了她的话,扮成小厮逃出王府,可真就坐实了私奔的罪名了!可薄侧妃对魏王一片真心,所以她们才直接把刘贵给抓了……”

“一派胡言!”王妃厉声呵斥:“魏王面前竟敢胡言乱语,还不堵住她的嘴!”

“慢着!”魏豹不满地看了王妃一眼,命道:“说下去!”

“魏王,咱们魏王府是什么地方,薄侧妃怎么可能放弃锦衣玉食的生活,跟着一个穷小子颠沛流离?还有,薄侧妃进王府不到一个月,她有什么能耐买通周运?奴婢既然都要离开王府了,奴婢人都走了,还会怕周运走漏消息吗?再说了,池塘的水只有半人深,就算奴婢推他入水也淹不死他,如果将他按进水里,奴婢一个弱女子,如何敌得过周运?”

王妃一口银牙都快被咬碎了,小心看了看魏豹的脸色道:“魏王,所有证据都在这里,魏王难道要去相信这丫头几句话?”

魏豹来回踱了几步,气冲冲地指着子儿大骂:“没用的东西!当初本王是怎么吩咐你的?要你好好伺候薄侧妃,可你呢?望月阁出了迎春这样吃里爬外的东西你竟然不知道!由着她们里应外合,闹到今天这步田地!”

王妃面色死灰,缓缓站起来:“魏王此话……”

魏豹目露凶光,吓得王妃后退几步,几乎站不稳,周嬷嬷忙扶住她:“王妃小心……”

魏豹手指周嬷嬷:“将这刁奴绑了,拖到门口乱棍打死!”

“魏王,奴婢做错什么了……王妃,王妃!”

周嬷嬷一边挣扎,一边求救。

王妃悲切地跪下道:“魏王……”

“闭嘴!”魏豹扭头命道:“还不动手?给本王狠狠地打!打死为止!”

屋外传来棍棒的声音和周嬷嬷的惨叫,魏豹盯着王妃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本王念在夫妻一场,很多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你,居然把本王当成傻瓜!那些所谓的证据,就能将本王玩弄于股掌之上?今日,你是触了本王的逆鳞,若有下次,你就和外面那刁奴一样!”

王妃顿时跌坐到地上,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至于迎春……”

魏豹此话一出,迎春吓得浑身一颤,哭喊道:“魏王饶命啊,都是王妃指使……”

“不必说了!”魏豹大步往门外走去,走到霁月身边,低声道:“你今日受了惊吓,早点回去歇着,本王今晚就不过去了。”

“……”霁月愣愣地看着魏豹的背影,子儿上前扶起她:“夫人,咱们走吧。”

“可是……”霁月回头见王妃依然跌坐在地上:“王妃……”

“夫人,您管她做什么?咱们快走吧!”

刚走到门口,见周嬷嬷瘫在地上,面色惨白,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已经断气了。霁月心里一紧,子儿看了地上的尸首一眼,若无其事地说道:“夫人别怕,这贱人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