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午夜笛声
绡绡睡得迷迷糊糊,而且还不停地在做噩梦。午夜过后,她开始听见似有还无的笛声。那笛声像隔了几世的轮回,穿越而来,在她的身畔吹出一片一片洁白的花瓣。她似梦似醒地问了一声:“是谁在吹笛?是谁?”
忽然,她竟然从梦里惊醒了,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炉中熏香已经燃尽,迷药早也散了。容千寻本以为那迷药足以让绡绡昏睡一整夜,但他没有算到那笛声。
笛声如蛊惑人心的魔音,穿透层层梦境,直吹进绡绡的灵魂深处。
绡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她衣衫完整,并没有被侵犯的痕迹,身边也不见容千寻的踪影,四肢的穴道过了两个时辰已经自行解除。她满腹疑惑地下床来,又到处找了找,巴掌大的绿曦园,没有容千寻半点踪迹。
她发愣地在园子里站着,渐渐地,笛声又飘了过来。
她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决定寻找笛声的来源。
她便轻轻地跳上屋顶,猫着腰潜行几步,又停下来四处扫视。慢慢地,她发现笛声竟然是从冷宫里传出来的。
冷宫的北面有一片死寂的荷塘。荷塘的中央,建着一座两层楼高的水榭。远远地,绡绡看见水榭二楼的露台上,似乎有一道身影,在如水的夜色里,略显孤独地倚着栏杆站着。笛声正是从那人的嘴里吹出来的。
绡绡小心翼翼地窥看,不敢靠得太近,怕对方发现。忽然,横空飞起一道黑影,跟吹笛人竟然打了起来。
“笛子!笛子……笛子……”后来的那个黑影是个女人,一边打,一边不停地说着“笛子”。
吹笛人的武功显然高出女人很多,出招优雅而从容,丝毫也不逼人,没有杀气。
绡绡越看越觉得,那个人好像是自己认识的。她忍不住偷偷地再靠近了一些,终于看清楚了,那个吹笛人不是东御府的都尉寒琅吗?按理说,这个时间他大概是不应该出现在皇宫里的吧,而且还是出现在这么诡异的冷宫水榭?
绡绡正在狐疑,远处巡逻的禁卫已经听见打斗声,匆匆赶过来,寒琅似乎不想被禁卫发现,便不再理那个女人,轻轻一跃就飞到了屋顶上。
待他飞了上去,居高临下,那才发现一直躲在墙角偷看的绡绡。
绡绡还不知道寒琅已经发现她了,只顾着看禁卫过来抓住了那个女人。
那女人是一个老宫女,名叫秋离,出身武学世家,会一点功夫。她以前伺候的是楼廷的一个妃子,岑美人。
多年前,岑美人被人下毒,死在自己的卧房里,她的死太过诡异,再加上当时在任的东御府前都尉并没有谨慎调查,案情就搁置了。
真凶一直逍遥法外,而贴身伺候岑美人的宫女秋离,在主子死后,就说不出话来了。
从那以后,她就被安排到冷宫干活,终日阴森鬼气,几乎不跟任何人接触。
想来也是因为受到笛声的惊动,秋离才会跑到水榭来的。
禁卫抓住了秋离,一边议论着她的身世,一边说要把水榭周围搜一遍,看还有没有可疑的人。
绡绡怕被发现,想用轻功溜走,脚尖刚踩上一点屋檐,瓦片竟然松了。她毕竟还不太会使用原本属于江如瑟的武功,骨碌一下就从屋顶上滚了下去,正好掉进那片荷塘里面。
扑通!
那么大的动静,禁卫全都听见了。
禁卫围过来:“水里好像有人!下去找!”
又是扑通扑通几声,接连三五个人都跳进了荷塘。
还好绡绡的游泳技术不赖,尽量潜得深一点,游到了水榭的另一边,趁着他们还没追过来,探出水面猛换了一口气。
换完气,她正想重新躲到水下去,突然,肩膀竟然被人抓住了!那人将她往上一提,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飞得老高,飞到了屋顶上。她惊疑未定,瞪大了眼睛,对方伸手来捂她的嘴巴,嘘了一声。
她没有想到,救她的竟然是寒琅。
禁卫搜不到人,秋离又只会咿咿哦哦,问不出个所以然,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绡绡听见他们说,这事不能告诉都尉大人,否则,都尉大人会怪他们办事不力,只会禀报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绡绡不禁暗笑:“原来当差的都是这么办事的哦。”
寒琅没说话,皱着眉头,那种深沉而不怒自威的感觉,让绡绡醒觉自己说错话了,有点后悔。
寒琅转过头来看她,见她整个人跟落汤鸡似的,头发还滴着水,他便又一把抓着她的胳膊,提着她从屋顶上跳了下去,进了水榭的二楼。
袍袖一挥,门窗就无声地合上了。
房间里有点黑,绡绡的心里惊疑不定:“寒大人,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可不是刺客,我没有恶意的呀!”
寒琅轻轻地说了声:“屋顶风大。”
不会吧?他是见她湿透了,怕她在屋顶吹了风会着凉?绡绡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理解能力。
寒琅的眼神明亮得可以穿透幽暗的月色,他皱眉看着她,她不禁想起在舜禾宫初见的那次,他也是这样,紧紧地盯着她,仿佛有许多话想说却不能说。
“你不是侍寝吗?”寒琅又问。
“你连我要侍寝都知道?”
绡绡仔细一想,他既然是东御府的都尉,东御府掌管皇宫内外各种情报,容千寻作为质子,一举一动都被监视是理所当然的,那他知道她要侍寝也就不奇怪了。
她便骗他道:“那十三公子啊,人傻脑残呗……估计是因为想着我要给他侍寝了,心里高兴,就多喝了几杯,结果醉得连自己是谁都不晓得了,睡得跟死猪一样,我就溜出来咯。”
她又指了指窗外,“呃,那个……我是看今晚月色不错,出来赏月的,没想到看了一场热闹。嘿嘿,大人,我无心的啊……还有啊,我从小体弱,我妈说……呃,我是说,我娘亲怕我养不大,所以就送我去寺庙里习武,我才会那么一点点点点功夫……嗯,就是这样!”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寒琅信还是不信。
寒琅却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一定要分得这么清楚吗,瑟瑟?要是你不想与我相认,今夜可以不必赴约。”
赴赴赴……赴约?
绡绡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噢买嘎的,大……大人,是你约了我,还是……我约了你?”不对,他刚才喊我什么?!
瑟瑟?
莫非瑟瑟就是江如瑟?他是把我当成江如瑟了?夜半私会,这两个人之间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
瑟瑟这个称呼,不是在我的梦里出现过吗?
瑟瑟……她越想越迷惑,巴巴地望着寒琅。
寒琅认真思索:“卖糕的?”
他好像很努力想研究这个新鲜的词汇,他的表情越严肃认真,绡绡就越觉得好笑。她说:“大人,奴婢叫绡绡,全名是萨颜图古绡绡,不是瑟瑟。之前听人家说,宫里以前有一位修仪,跟奴婢长得很像,大人不会把奴婢当成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