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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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说实话,意外非常

于市长的位置空着,此刻在座的都知道他已经死了,谁都不会去占这个座位,尽管也许有几人内心里觊觎这个座位。空位的对面是市委副书记丁文魁,四十五六岁,一头乌黑发亮的短发,白净面皮,精神焕发。见包若谷进门,他友好地点了一下头。空位旁边是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夏立言,五十一二岁,一张瘦脸黑中带黄。他目光内敛,仿佛谁都看又谁都不看,包若谷进门时他友善地扫了一眼。他的对面是常务副市长向正鑫,此人理了个小平头,从头到脚明显营养过剩,一张冬瓜脸如同涂了油一样出彩,前凸的肚子与四十岁的年龄极不相称,他对包若谷的最后出现面无表情。挨着夏立言的是市委组织部部长张岚山,四十来岁,头发向右靠齐,一字眉下是一对充满善意的凤目,他在包若谷坐下后,送去一个点头微笑。张岚山的对面自然是市委宣传部部长熊烈光,一副镶金边眼镜架在一张胖脸上,他也向包若谷点了一下头。再下面是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局长李心夔,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人。李心夔的对面本来应该是丹山区的区委书记刘广大,今天缺席未到,坐的是市委秘书长梅婧艳。这是一位三十八九岁的女性,皮肤白净,瓜子脸柳叶眉,丹凤眼悬胆鼻,嘴巴不大嘴唇厚,也算得上美人一个。李心夔下首是人武部部长刘益武,一身戎装,三十七八岁。他们都在包若谷落座后,用友好的目光瞄了他一眼,以示打招呼。包若谷就坐在梅婧艳的旁边。他的对面坐了列席会议的市委办公室主任蒋求壬,一位三十六七岁的男性。

见与会人员到齐,单玄明宣布会议开始。“周末把各位召集来,事出有因,也事关重大。我先介绍一下,这位是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黎清丽同志,相信这里大多数同志都认识。下面就请黎部长代表省委宣布有关事宜。”由于他的语气、表情格外庄重凝滞,话音落下后无人鼓掌。

黎清丽直截了当接过话题:“同志们,下面我代表省委宣布两件事。一是通报于天勤同志因食物中毒不幸去世的情况。于天勤同志于十二月八日早上八点钟,在家用早餐后,因食物中毒,抢救无效,不幸去世,享年五十一岁。于天勤同志生前历任省政府办公厅副处长、处长,办公厅副主任,枫海市副市长、市委副书记、市长,赤峪市市委副书记、市长等职。该同志为人正派、办事认真、工作敬业、处事公道、清正廉洁,他的身上时刻彰显着共产党员的崇高品质,是我们党员干部的学习榜样……”黎部长细述了组织部门掌握的于天勤同志在不同岗位上突出的工作业绩,讲了半个多小时。至此,黎清丽宣布完了第一件事。她端起面前的白瓷杯,揭开盖子,轻轻吹了一下漂浮在水面的几片茶叶,啜饮一口,顺便用眼角余光扫了众人一眼,令她暗惊的是在座者脸上都平静如水。

对于赤峪市班子的现状及其中的关系,省委组织部还是清楚的。单玄明作为市委书记,最希望谁成为他的搭档;而最顺理成章可取代于天勤接任市长的丁文魁,又绝非单玄明的意中人。在座的常委中除了向正鑫是单玄明一手培养的外,其他常委不是前任留下的,就是省委组织部安排的,所以,单玄明要想超越常规形成某一集中意见也不容易。为此,省委常委会决定先在赤峪市委常委内以票决制形式,推荐一名市长候选人。黎清丽接下来就要宣布省委的这一决定。

“下面,我宣布第二件事。鉴于赤峪市当前面临的实际状况,经省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由赤峪市委常委会以票决制方式,推荐一名提名市长人选,报省委常委会审核研究。在票决之前,省委征求了玄明书记意见,提议了两位候选人,但推荐范围不局限于这两人,每位常委有一票推荐权,可以在候选人中选择一位,也可以画去票中候选人,另写他人。下面请列席会议的省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处长谢世群、副处长李霆开展票决工作。”

她的话音刚落,从后排列席会议的位置上走出两位三十二三岁的年轻人,一位是处长谢世群,另一位是副处长李霆。谢处长站在单玄明书记对面,宣布票决规则。李霆给每一位与会常委分发推荐票。包若谷是认识两位处长的,刚才进来时已与两位点过头,算是打招呼,拿到推荐票后,才发现省委提议人选是丁文魁和向正鑫。很明显前者是省委的提名,后者是单玄明的提名。包若谷在到赤峪市之前,就有一位好友给他透露过信息,丁文魁是省政府一位领导的表弟,两人关系非同寻常,这位领导还有个老同学是赤峪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据说这家房地产公司在赤峪深受丁文魁的照顾,几乎提供着赤峪一半的新增房源。而向正鑫是单玄明一手提拔上来的,“没有单书记,就没有向正鑫的今天”,这是向正鑫的原话。于市长在任时,办事公道、依法循理,向正鑫只能在他的职权范围内按规矩行事。单玄明给他的旨意他无法落实,如重大项目工程安排,只能严格依法招投标。眼下有这个机会,单玄明自然希望向正鑫担任市长,这层利益关系在座的几乎尽人皆知。

包若谷看着这张推荐票,心里很矛盾:按规矩自己要支持省委的意图,但是,如果向正鑫担任了市长,自己顺理成章可以成为常务副市长,位子便可略向前移一步,而且这一步也很重要。他打钩的笔就在两人之间犹疑了一会儿,但当他抬起头正好看到黎清丽投过来的目光时,他立即毫不犹豫地在丁文魁的名字下打上钩,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丁文魁拿到推荐票后,似乎一样犹豫不决。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当选市长仕途前进了一步,当然是好事,但接下来如何当好这个市长,却有一大堆难题,为此,自己已经表示过不愿接任市长;可是,要直接推荐向正鑫,他又心有不甘,明知道向正鑫是单玄明的亲信,一旦向正鑫担任了市长,赤峪又将会是怎样的一个局面?这个钩还真难打。此时,他突然看到黎清丽正把目光投向包若谷,对,他迅速在下面的空格上写上包若谷的名字并打钩签名。

向正鑫拿到推荐票后一刻也没有迟疑,就在自己的名字下打了钩,并签上名。夏立言面对推荐票没有太多考虑,并没有在两位提名人下面打钩,而是另填了一个人的名字,打了钩签了名。也许是常委们对于天勤的死有更多的理解,对提名中两人的利益阵线太过清楚,其余常委除了单玄明打了向正鑫的钩,其他人不约而同地另写他人后打钩签名。

当两位处长将计票结果送到黎清丽面前时,她的脑子嗡的一声,脸色不易察觉地红了一下,这一结果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抬头严肃地看着谢世群的脸,那意思非常明确,你们有没有搞错?这可是政治任务。谢世群脸上静如止水,镜片后面的目光是坚定自信的。黎清丽再无怀疑之处,只能当场公布票决结果。她再次拿起面前的白瓷杯,浅浅地啜饮一口,说道:“下面,我宣布票决结果:包若谷七票,向正鑫两票,丁文魁一票。按刚才宣布的票决制规则,包若谷同志作为市委向省委推荐的市长人选。”包若谷大吃一惊,睁大眼睛不认识似的看着黎清丽,仿佛在问,这怎么可能?当然,单玄明也是受惊不浅,怎么会是这个结果?包若谷这几天难道在暗中串联?这群常委也太不给我面子了!想到这里他不禁满脸通红,几个麻点变得格外显眼,狠狠地宣布道:“散会。”

这又未免显得太不正常。于市长突然去世,新的市长提名人选爆了冷门,许多工作要安排强调。今天周六,明天一过,后天上班,于市长的一摊子工作谁来料理?好不容易把常委们召集到一处,作为一把手对这些善后事宜居然毫无布置。“散会”两字一出口,单玄明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冲动造成的失误,但他毕竟是市委书记,迅速拿出了补救措施,说道:“明天下午三点,继续在此召开常委会,邀请人大副主任、政协副主席以上、纪委副书记等同志列席会议。”又回头向黎清丽征询意见道,“黎部长,省委对赤峪市长人选的指示明天上午能明确吗?我希望新的市长人选能立刻接手于市长的工作,明天下午的会上也可一并布置。”这一举措不能不说是一个完美老成的手法。之所以不在这个会议上安排善后工作,一是因为新的市长人选未经省委批准,工作不好安排;二是人大、政协、纪委三套班子中该列席会议的今天未邀请列席。再说,明天是星期天,不影响工作。明天下午常委会开完,后天上午开全市领导干部大会时正好通报情况与布置工作一并完成。黎清丽听了却稍觉突然,省委能否在明天上午明确人选,可不是我可以左右的。但她旋即明白了单玄明的心思,说:“我会尽快向荣飞书记汇报,争取尽早明确。”

包若谷一分钟也不想在会议室多留,听完单玄明的会议通知,起身与谢、李两位打了个招呼,回头看一眼黎清丽,低头顶着许多人的目光就要离开会场。正当他要跨步出门时,身后传来单玄明干涩的叫声:“若谷同志,请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包若谷无奈地停下脚步,眼看着其他常委离开会议室,只好站在门口,流露着感谢的目光笑着与他们一个个打招呼。这样一来,倒变成他是有意提前一步到门口,专门向投他票的常委们表示感谢了。纪委书记、组织部部长、宣传部部长、人武部部长、公安局局长、秘书长都向他投来充满期待和信任的目光,笑着轻声说道:“祝贺你。”他一时也分辨不出真情还是假意,只好一律感激地笑答:“谢谢。”临到向正鑫出门时,他脸上的笑容便极不自然,既像笑亦像哭,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点一下头擦肩而过。丁文魁走过来时却是一脸坦然,带着如释重负般的微笑,到门口时,却轻声地说了句:“辛苦你了,有空来坐坐。”那目光便显得意味深长。

黎清丽在常委们离开会议室时正与单玄明说着话,那意思是让他自己也向荣飞书记电话报告一下,讲明这里急于安排下一步工作,请省委早做决断。最后,她向单玄明告别,说:“我们这就赶回沂安,争取尽快向领导当面报告。”单玄明诚挚地邀请道:“时间已经不早,无论如何吃过晚饭再回去吧。”黎清丽知道单玄明此刻的真实心情,坚决地说道:“不了,改日再来打扰。”单玄明只好说:“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便强留。”黎清丽走到门口,见包若谷还停留在门外,便主动上前招呼道:“若谷同志,你好,又见面了。”包若谷被动地握着黎清丽的手,说:“黎部长辛苦,时间不早了,三位还是稍留片刻,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吧!”

“不了,我们这就赶回去。”话虽说得随便,黎清丽的手却在包若谷的手上不易察觉地用了点力,那里面把什么意思都包含了进去。

包若谷跟着单玄明走进书记办公室时,秘书曾寅已经先一步到达,准备为领导服务。这是一位三十三四岁的资深秘书,个头与单书记不相上下,也是倒三七分头。他是单书记走上厅级领导岗位以来一直形影不离的人,现在和单书记一样,家在省城,在赤峪就住在单书记的别墅里,随时为领导做好服务工作。跟单书记久了,他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极了单书记。他穿一身蓝色休闲装,看到两位领导进来,便去取杯泡茶。

单玄明将手朝沙发一让,说:“若谷同志请坐。”包若谷顺势在沙发上坐下。曾寅恰好端过茶来,嘴上说着:“包市长请。”包若谷客气了一句:“谢谢。”曾寅又帮单玄明的茶杯续上水,放好,退出,带上门。

办公室内只剩下单玄明和包若谷,两人都是端茶在手,谁也不说话。良久,单玄明首先问道:“这些天走访下来,对赤峪的情况了解得怎么样了?”

“还行。本来今天下午开完汲水党代表座谈会,就打算全面梳理一下了解到的内容,形成赤峪情况报告的初步框架,先交单书记指点一下,看我了解得是否到位。现在看来只能到下周了……”包若谷见他问这个,以为他要了解自己对赤峪的初步看法,正欲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单玄明却干巴巴地打断道:“对刚才清丽部长宣布的结果有什么想法?”包若谷只好硬生生转变话题,答道:“说实话,意外非常。”单玄明一笑,说:“意外?其实仔细想想却一点也不意外。”

“此话怎讲?”包若谷一脸迷糊。单玄明喝了口茶,看着包若谷说:“省委常委会上就有人提议让你担任市长,是孙达文省长坚持安排丁文魁。赵书记新来,只好让步,但提出按干部选拔任用条例,先由市委常委会票决提名人选。本来省委只放一位候选人,是我坚持要放两位候选人,向正鑫同志对政府工作熟悉,工作干劲足,思路清晰,从工作经验和实际需要看,都比丁文魁更优些,这样才把向正鑫也摆了上去。”包若谷正惊诧于单玄明的坦率,却听他又说道,“票决结果出现这种状况,是我始料未及的。我预想的结果是两人选成平票,让我没想到的是,竟冲出一匹黑马,你的背景、能量比我预想的大得多。好,大背景大能量干起工作来才有大成绩。”

包若谷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本想说“这里面我可什么都没做,我的一票是投给了丁文魁的”,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要解释,越解释越让人相信你从中做了手脚,让他觉得自己背景大未必就是坏事。于是,包若谷张了张嘴,说了句:“都是为赤峪人民做工作,哪个岗位都一样。”这话一出口,连自己也觉得太假了,把单书记当成什么人了?单玄明却并没计较他的话,继续说下去:“赤峪市也需要大背景大能量的人来任市长。不过,你不要高兴得太早,票决结果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八字还不到半撇。就我本人来说,我当然希望向正鑫担任市长,但是,你来担任市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还有向正鑫担任常务副市长。我更相信,我们之间一定能精诚合作、相互支持的,你说是吗?”

包若谷听得暗自惊心,如此谈下去,岂非有拉帮结派之嫌?他很不愿意继续这种谈话,于是说道:“我服从组织做出的任何决定,也将按照组织规矩做任何工作。不管在哪个位置上,您都是我们的领导,我会在思想上、行动上与组织保持高度一致。”

单玄明本想敞开心扉与包若谷谈一次,使他成为自己政治团队理想的一员,甚至亲信、股肱。他深知作为一把手,光靠组织赋予的权力驾驭下属是不够的,还需要亲和力、凝聚力、人格魅力。听了这话,他心中迟疑了一下,觉得自己是一厢情愿了,哈哈一笑,说道:“不愧是省委书记身边出来的,政治觉悟就是不一样。放心,外面的一些说法,我并非不知道。真真假假,你应该有这个辨别能力,用不着我说。我一贯以做好赤峪市工作为第一位,一切向党和人民负责,时间长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从单玄明办公室出来后,包若谷让竿甘泉开车送他到宿舍楼。这楼也叫“常委楼”,是市里为外来副市级以上领导干部准备的住宅区,凡外地来的领导干部,一律住在这里。除市委书记是东首独栋三层别墅外,其余三幢是三层公寓楼,一到三层,每层一户,里面是三室一厅的布局,各类设施一应俱全。

包若谷的房间在第三幢公寓楼的三楼,进门时保洁人员已经打扫好房间。进来后,他在沙发上枯坐着,回味着今天的所闻所遇。于市长突然去世,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推荐为市长人选,刚才是来不及细想,此刻应该可以仔细考虑了。利在何处?可主持一市政府工作,施展自己才华;官升一级,仕途有成。弊在何处?秀木招风,谗言纷至,矛盾聚焦;尤其于市长之死,若系人为,自己或将步其后尘。这样一想,他竟无端地打了个寒战,冒出了置吾于炉上之危矣的感觉。怎么办?难怪丁文魁不投他自己的票,可其他常委为何都投我包若谷的票呢?难道他们都觉得该将我置于火炉之上吗?丁文魁要我有空去坐坐,黎清丽的轻轻一捏,那里面一定都有无穷深意。

这样想了片刻后,他来到卧室,拿起红色电话机,拨了一组号码,响过几声嘟后,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遇到难题了吧?情况我已清楚,这里面不可能有你做的手脚。我还是那句话,抓住主要矛盾,顺其自然,谨慎有为,踏实做事,公正担当。”他本想把自己对利弊的分析汇报一遍,但转念一想,觉得已无必要,对方高瞻远瞩,讲得已十分深透。他只得说:“感谢领导关怀,我一定努力,不负所望。”

“好,就这样。”对方不等他再说话已挂了电话。他只好放下话筒,细细地回味刚才电话里的每一个字。那指示应该是明确的,一切听从组织安排,自己不要有任何争取当选的举动。正当他前思后想心神不定之时,桌上白色电话机响起。他停了一下,从容接听,原来是丁文魁的电话:“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不不,丁书记,当然是我下来,您稍等,我立即下来。”

丁文魁就住在同一幢楼的二楼。他们都是外来干部,家在省城,自然集中居住于赤峪市民心目中的“常委楼”。一般情况下,“常委楼”在周五晚上到周日晚上是没人居住的,除非出现非常情况。如被通知召开紧急会议,按常规周六下午开完常委会,多数也是要赶回家里的,但因为今天通知明天下午再开常委会,所以绝大多数外来常委便没再回去。说“绝大多数”,是因为单玄明书记已经赶回省城了,具体是去做什么的,一时无法细说。有的说,他是向省长汇报去了,也有的说他是向省委书记汇报去了。

包若谷走进丁文魁的居室,发现里面已开了空调,一派温暖融和的氛围。丁文魁随手关上门,回身跟进,忙着烧水泡茶。包若谷换了一双松软的棉拖鞋,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这房子结构与楼上一模一样,两间朝南大寝室,中间部分是客厅,进门处连着卫生间,北面有书房、餐厅、厨房。空调、电视机、冰箱等家用电器及常用设施全部统一配置。丁文魁泡了一壶上等福建铁观音,拿了两只白瓷小杯,也来沙发上坐了,将杯子往两人面前各放一个,注入茶水,说声:“请用茶。”他放下茶壶,先端杯在手,闻了闻,啜了一口。包若谷也如法炮制,情不自禁地夸了句:“好茶。”

丁文魁转着黑豆眼珠,看了包若谷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若谷同志,这一下只好辛苦你了。想不到其他常委都与我一个心思,你可是众望所归啊!”包若谷一脸坦然地说道:“丁书记,我可是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啊,好在省委也未必就照准。我就奇怪,按说您接任这个市长是顺理成章的事,为什么要选择退出?”丁文魁笑着说:“你初来乍到,有些事自然不清楚,一会儿夏书记大概也要来我这里,他会把一些情况讲给你听。不过,这么多常委都放弃了组织提名人选而选择你,你应该能从中咀嚼出一些味儿来的。”正说着,响起了敲门声。“应该是夏书记来了。”丁文魁说着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的正是中等个子、黑瘦脸的夏立言,他的目光在丁文魁的脸上一闪而过,问道:“晚饭你准备了?”

“你放心,不会饿着你的。”丁文魁答道。夏立言进门,换鞋,走向客厅。这边包若谷早已起身笑着迎过来:“夏书记好,您坐。”

“别跟我客气,以后我们要共事的,年龄上我大些,叫声哥,我就开心了。”夏立言不紧不慢地在沙发上坐下。丁文魁又拿了个小白瓷杯过来,给夏立言倒了一杯茶。

夏立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也不说好喝不好喝,却说道:“快打电话,把晚饭落实好。”包若谷忙说:“好好,我让办公厅小田主任安排一下。”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丁文魁忙阻止道:“不用了,我已安排好了。”

“最好再来个人,凑成一桌打‘红五’吧。”夏立言又提出要求。“你放心,你这点爱好我总还能满足的,现在先说正事吧。”夏立言故作迷茫道:“正事?这周末还有什么正事?”丁文魁给每个人的瓷杯斟上茶,说道:“老夏,抓紧时间吧,等下还有人来。”

“怎么讲?讲什么?”夏立言依然似笑非笑、似看不看地问道。包若谷忙说道:“夏书记,我刚来,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还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