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不妙

坐镇在文城特务机关里面的小岛正雄大佐，从接到第一次报告起，就紧张关注着城外突然爆发的那场战斗。

应该说，特设于文城南郊的牛岛中队临时兵营，已经成为“风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尤其是负责抓捕当地妇女的平井挺进队屡屡遇险之后，牛岛中队的紧急支援作用越发凸显。

现在，每当脑海中浮现出“风计划”这几个字，小岛正雄的神经都会不由自主地抽搐几下——此项绝密计划将会泄露的可能性，似乎变得越来越大了。越来越多的漏洞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小榆树山宋家沟车站慰安妇密营的遭袭、平井挺进队抓捕的妇女半途脱逃、满铁映画色情电影小组前来指导的车队被劫掠，今天又发生了平井挺进队以及荒原上的秘密中转站暴露而导致的冲突交火。

就在此刻，偶然的一场零星交火已经演变成了一场局部战斗——牛岛中尉今天共来电上报了三次，第一次是报告抓捕当地妇女的秘密中转站被中国军袭占，中队已经派兵前往；第二次是中尉本人亲率中队主力从南郊临时兵营出动增援；第三次则是报告战场局面不利，请求文城这边紧急调配卡车、运送南郊临时兵营里面的重武器上阵。

从牛岛的报告来看，孤军深入的中国军是盘踞关门山西麓的八路军徐旅支队（这应该算濑名师团的老对头了）一部，且后来增援了骑兵。直到目前，仍不清楚这股八路军袭占那座作为秘密中转站的农家宅院是何原因；唯一可以放心的是，平井挺进队已经返回了小榆树山宋家沟密营——他们当时乘坐马车半途遭遇到的应该也不是中国军，而是手里有武器的当地百姓。

但令人心惊的是，突然前出过来的小股八路军究竟是嗅到了什么风声、才会如此精准地直扑了那座秘密中转站？小岛已经电告牛岛中尉，命其部下全面将中转站放火焚毁，村妇母子俩的遗尸也要灭迹。——看来，当初在荒原上设立这座秘密中转站是个失误，迄今为止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反倒有可能被中国人抓住了致命的马脚。

小岛正雄最开始以为，凭借牛岛中队的兵力，应该足以完成包括歼灭这股八路军在内的任务。然而随着对方一次一次来电，特务机关长渐渐感到了不妙——八路军不就是区区几十人外加一小部骑兵吗？以牛岛中队全体两百余人的兵力，怎么会如此难于应对、甚至还要求文城出动卡车紧急调运其中队所属的重武器！

眼下萩原旅团兵站的自动车队，正全部投入到向晋南前线的师团主力运输军火辎重的行动上，城里实在没有空闲的卡车去支援牛岛中队了。其实，考虑到牛岛中队临时兵营的特殊性（快速支援平井挺进队、协助运送抓捕的当地妇女等），此前已经给他们配置了三辆卡车驻守兵营，这对于一个步兵中队而言，绝对是大大超过标准的。今天，牛岛中尉的应急指挥显然出现了严重失误，这才造成了明明兵力占据绝对优势、却打成了一个添油战术的被动局面。

巴嘎，仗打到现在才想起来调运重武器，可见从一开始是多么的轻敌！然而小股八路军的强悍表现也令人费解，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呢？他们突然流窜到那个地带，目的又是什么呢？

来自刚才挺进队队长平井寺一的报告，显示其这趟出击又抓捕到了三名当地妇女。但总体来说，宋家沟密营的第二批慰安妇的数量还是太少了——如果应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的要求、现在就启运这批慰安妇赶赴徐州会战战场，恐怕从数量到质量都无法与第一批相提并论。

真是令人头痛啊。

但现在需要马上应付的，还不是慰安妇的问题，而是绝密的“风计划”有没有可能在今天再度被撬出漏洞。心急如焚的特务机关长想到这里，抓起电话要了旅团司令部，很快，他便与旅团长少将本人通上了电话。

“将军，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牛岛中队极有可能无法完成对突然进犯的小股中国军的围歼。”

听筒另一端的萩原晃少将，起初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判断小岛机关长的分析有无道理。

“将军，”见对方没有出声，小岛正雄加强了语气：“我请求派奈良大队至少再出动一个步兵中队，赶往战场驰援！”

听筒那端的旅团长终于做出了回应：确信有这个必要？牛岛中队上报最新战况了吗？

牛岛中队从序列上正是隶属于奈良步兵大队，后者由奈良少佐指挥，驻防在文城东郊与小榆树山西麓之间，是萩原旅团在本地唯一一支机动兵力。但是被从中抽调出来的牛岛中队参与执行的是“风计划”，因而，整个牛岛中队眼下临时由文城特务机关长小岛正雄大佐全权节制调遣。

只是，今天突发的战况有扩大的趋势，单凭牛岛中队的力量似乎已力不从心。这也正是小岛机关长向旅团长少将请求增援的本意。

得到了小岛正雄的明确答复之后，萩原旅团长在电话里最终同意增兵，表示立即通知奈良少佐，命其速与牛岛部队取得联络，酌情派出麾下兵力驰援。

放下电话的小岛暗暗舒了一口气，同时亲自通过步话机与牛岛中尉进行了对话。

在步话机的听筒里，远在文城市中心的小岛正雄，却并未听到对方步话机里传出激烈交火声音，感到奇怪的特务机关长询问之下，才得知彼处的战场刚刚发生了惊人的逆转：牛岛中队的重武器已经徒步赶到，但此后的炮兵阵地遭到中国军猛烈逆袭，阵地失守，一门九二步兵炮及炮弹辎重落入敌手。牛岛中尉正试图紧急调动追赶中国军骑兵的中队主力回归，以图再战。

小岛机关长听到这里，一股火气直冲脑顶——真没想到，局面突然糟糕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心思再斥骂那个饭桶中队长，手握着步话机话筒高声咆哮道：

“务必拖住后撤的中国军，奈良步兵大队正在派出援兵支援——放走了这股顽敌，你牛岛将被军法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