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青青子衿我有嘉宾
柴氏兄弟多房有人员在官任职,虽然拿不出一个重量级,但是人脉盘根错节,实力的确不容小觑。作为嫡长一脉,柴侯爷也就靖宇一个儿子,族中旁支强势,为保护他最看重的爵位,这些年柴侯爷一直尽心竭力为靖宇谋划未来。
楚夫人长期对靖宇言传身教,指导了许多拿捏女孩的手段,比如对那些攀高枝,图谋荣华的女孩要如何一步步设局控制,又不能让她们得到实际好处。
靖宇顾盼自雄,一向以征服女孩为傲,如今整日挖空心思研究女孩子,发挥性别特长,把课渐渐荒了,长到叛逆期,在外稍有不顺,就回来找母亲发牢骚,闹情绪。
楚夫人深解儿子之意,便把主意打到李二府,准备将两家婚约先定了,好让靖宇开开心。心里才有个打算,都没和侯爷商量,寻了闲便来找贾夫人说事。
贾夫人现在很不待见楚氏,这会子突然来了,推辞不得,须臾堆笑让坐。
二人一起将没痛痒的话唠嗑半日,楚夫人感觉贾氏言语疏远,竟比预想的十分难开口,可想起家中烦心,又拿定贾氏一向口笨,便硬生生开口道:“我今日来找你还有件重要的事,雅量年纪渐渐不小了,婚姻得抓时间瞧,我这两年一直在帮她盯着,虽说京中年纪匹配的公子哥儿不少,真要挑起来,有几分家世的,人品便不好过关,雅量一向心眼高,也不能事事尽由着她,还得你这个做母亲的趁早拿主张,方不耽误,我一向把雅量这孩子瞧跟亲生的一般,不选个好人家,实在放不下心,瞧来瞧去,真都不如咱们两家知根知底,把雅量给靖宇也好,门当户对,也全了咱两家这么多年的情谊。”
贾夫人收回斜视反感的眼神,不紧不慢道:“我家雅量年纪还小呢,婚姻之事上头哥哥姐姐都没说,哪能把她挑在前面。毕竟儿孙人口多的家庭,她爹的意思也是从大到小来,急不到最小的雅量身上。你若看上了对眼缘的,先给你儿子留意着,别为了顾着我家那个,耽误你早日抱孙子。”温柔的笑语说出强硬的拒绝。
外头官媒私媒遍地都是,随便打听,女孩子十三四岁谈婚嫁绝对早,大户人家二十出头嫁人正当年华,多说一句,女性活得漂亮,在民间三十多岁回头嫁良人不算罕见,宋代两位宰相争一寡妇闹得上达天听,有些人二十岁儿女绕膝,对外美名独当一面,有些人三十岁无所出,在媒婆嘴里就是少女嫩妇,娶妻嫁汉,都图能过好日子,到楚氏这里明晃晃算计不说,还找这些邪门歪道的理由硬往人头上栽。
楚夫人没想到贾夫人拒绝的这般干脆顺溜,心里登时动了大气,直接顶回去道:“雅量上头就一个大她一岁的庶兄,若依你家慢慢等,儿郎待到加冠议婚,不得把雅量耽误成老姑娘。”
贾夫人轻蔑笑出声道:“只有那些没志气也没底气的,才把年纪当盘算挂在嘴上。大点儿小点儿有什么关系?慢说我女儿豆蔻年华,一家人都把她当成掌上明珠,就是多留几年也不愁富贵,现在说什么亲事,为时尚早。”
楚夫人不肯罢休,继续道:“你家说亲尚早,也不问问人家有儿子的能不能等,京城大家闺秀一抓一大把,雅量又不是什么顶好的,你这么挑来挑去,反过来别人挑不上你家,把雅量剩下了,看你怎么办!”三分劝,三分威胁,四分不耐烦。
贾夫人定力再好也受不了这等败名无耻之语,立刻转身对着楚氏道:“我女儿可不是被挑的,她现在又没说定谁家,人家能不能等,与我何干!你家不挑,随便将就,不必这么别有用心的跟我说明。”翻脸就翻脸。
柴家跟来的嬷嬷眼瞧情势剑拔弩张起来,慌忙上前道:“贾夫人您理解差了,我家夫人不是这个意思,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为了儿女好不是,夫人您消消气,您二人往日比亲姊妹都要好,今天怎么一言不合就都动了真气呢……”说到后来语气连哄带求。
楚夫人以往说话总没个轻重自知,自我感觉很能拿捏住贾氏,没成想她今日突然厉害起来,一时软不下来态度,二人最后闹个不欢而散。
四月下旬,子衿阁的蜜桃熟了,芍贞如约把一群好友邀来家中。俗量娇典昀坻冉自是要来,难得这次沉宓、藟萦和飞飞都来了,共聚十一人。
外面总传姜家富庶,子孙成器,姻亲又显贵,便是有爵位的人家也不敢小瞧了去,飞飞今日特地来探探虚实。
八九把扇子成片摇着进来,永昀手中的玳瑁镶柄缂丝圆扇心镂花螺钿镶边芭蕉扇显得尤为奢华。
方才甫一进门,只见满院花朵争奇斗艳,竞相招展,两树碗口大的桃子,水鲜的好似天上蟠桃一般,四周的果木树都经过细致修剪,上面结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果实,一对小鹿正在院里玩的玩,吃的吃,见到来客人,都跟小孩子一样新奇来看。
众人徜徉于这片花池中无不惊叹纷纷,连典典也在心里感叹,这里比她德馨居也是有好几处胜过的景致。
藟萦先笑道:“这里花花草草真多,芍贞,你名中带个芍字,连芍药都开的这么好!”
在坻也道:“名里带个芍字,又能让芍药开的这么好,或许芍贞就是那芍药花神转世呢!”
芍贞笑道:“在坻姐姐,你真会说话。”说着便引众人进屋。
主屋南边一排檐廊柱子下连着绿漆栏杆,只留进门一段路口。到了室内两边一看,东次间的青玉珠帘打了起来,西次间玉石条盆里的水仙换成兰花,总体没甚变动。五个第一次来的各处瞧瞧,都赞这地方精致。
飞飞来到梢间书房,发现北墙上有一处门,就拉开瞧瞧后面,入目皆是假山水池,回廊亭台,度回廊延伸处连接别院,整体另有一番洞天,心里不由暗叹芍贞的居所竟这样不错,又想到她总跟这些公侯千金玩在一起,想必有些过人之处。其余人跟着也来回廊上转转,看看周围的风景。
小姑娘们瞧好一圈,全到东次间就坐,屋里绣墩椅炕加起来也够了,永昀对摇椅情有独钟,其他就随便坐。桌上摆满用盐水湃过的杨梅、桑葚、樱桃,刚洗摘的李子、桃子和鲜红的瓜片,另一壶蜂蜜桑葚茶。芍贞善于调弄精致东西,自取过白琉璃花盏,用细网滤尽碎渣,为每个人倒了一盅桑葚茶奉上,方才归座。
别的果子倒还罢了,这西瓜可不易得,大家都拿了一片先吃起来,十分甜脆,又问怎么这么早就有西瓜。芍贞道是京外瓜农种的早瓜,吃个新鲜。
吃毕一块儿,这才聊起来。沉宓微微抱歉上次没赴雅量之邀,毕竟奉旨入宫,太后让多住几天。
雅量理解沉宓,却又故意责怪起来,难得的机会不来看看她当年送的小鹦鹉,意外惹得大家都讨论起那只鹦鹉来。
文冉手摇锦纱彩绣海棠图团扇,边吃樱桃边说:“夏天终于是来了,我最喜欢夏天,什么果子都有,白天能歇晌,晚上能乘凉,尤其是现在这季节晚上在院子里逛逛最舒服了。”
芍贞收起手中的象牙镂花折扇道:“姐姐怕冷,一向不喜冬天,虽然现在夏天好,但是日头却经不住晒的,冬天做好保暖也养人。”
雅俗轻轻摇着云鹤纹缂丝团扇,转向芍贞笑道:“你皮肤白皙,夏天日头再大,待在屋里又不用去晒太阳?”发现芍贞用手托着脸正看自己。
听到雅俗的话,芍贞忙道:“论皮肤谁敢跟你比,看你这小脸比珍珠还白亮,我平时调制各种养护皮肤的香膏,用来用去,终不及你二三成。”
雅俗忙转头道:“哪里的话!”
沉宓吃着碗口大的桃子,连忙接话:“雅俗的皮肤最好毋庸置疑,我见过你大太阳下骑马打球,几个时辰不红脸,晒都晒不黑,绝世容光无人可比。”
大家听闻此言,当真无不羡慕。眼瞧越说越起劲,飞飞的眼光逐渐锐利起来。
沉宓瞥见飞飞的脸色变化越发称心,尽管雅俗不理会,她依旧继续这个话题道:“一般人大太阳下过一遍就热红了,所以我看有些人经过一个冬天还能白一些。”
芍贞一边吃杨梅,一边附和道:“晒黑容易,想白过来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好皮肤还得慢慢养。”
沉宓:“我祖母那里有好些养护肌肤的香粉配方,有的来自宫廷秘制,有的摘自医方古籍,用来皆有奇效。府里每季按方子把香粉调制好,分发给女眷,娘亲伯母和姐姐们长年累月用下来,一个个白的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
大家被沉宓这一套话吸引住,纷纷讨论起护肤技巧,观察彼此脸蛋。
飞飞慢慢品着桑葚茶,又暗暗注意雅俗,见她只是坐在中间轻轻摇着扇子,听两边人说来说去。那边娇儿把西瓜吃的满口爽脆,还有雅量典典都不怎么说话,听着别人在那儿你来我去。永昀又讲起她到夏天怕蚊虫,在熏香方面如何下功夫。
追月站在一旁打着鎏金珐琅镶玉柄云翼凤羽扇为飞飞扇风,一边听这些姑娘闲聊。
“这话正是。”典典终于合起扇子道,“院子里花木多,保不齐枝叶间有什么注意不到的豸虫,虽说晚上乘凉自在,也要仔细别被什么小东西咬了,好好的皮肤弄出了红肿印痕。”说完又打开手中的五彩花卉蝴蝶纹珐琅面扇继续扇着。
芍贞也随之附和道:“防蚊虫这块儿我也一向用心。”
几人又说起去年在钟灵毓秀的时候,夏天那会儿太热,馆里天天喝冰镇凉茶,又点一种极好闻的百草宫香。雅量永昀都说她们去的迟,那时已经不喝凉茶了。
在坻在心里暗暗服了她们几个,果然钟灵毓秀一起出来的情谊,就不是一般,又见还君正摇着苏绣山茶霁雪图团扇给雅量扇风,这小妹儿婀娜精致,风雅卓然,几乎算在座气质最仙的一个,若雅俗不在这里,定艳压众人,偏她和永昀两个凑在一起就那么会说。
飞飞伸出葱根般的手指,拈了一枚大樱桃,终于道:“这里前后都是花草山水,真是好所在,我相交的姊妹里,这么会种花的只有芍贞你。”
典典笑道:“我们去年来的时候天气冷,没瞧过后院,今天赶上这好天气来,再看这一前一后景色,比我上次在琼苑看的都不差多少。”
永昀正啃大鲜桃子,忽的听到琼苑一事,心里便不自在,又闻在坻开口说:“琼苑闲置许久,牡丹会所用场地都是紧急打扫出来,那里建筑虽然华丽,但也显得有些许庄严的陈旧。”
娇儿吃完一片西瓜,又取桑葚茶喝着。朱阁绮户怕主子热了,就一左一右摇着珍贵的牙丝编地镶彩宝花鸟纹紫金柄合欢对扇帮扇风。听大家说起琼苑,娇儿抬头道:“花会那日玩得实在开心,尤其是下午我们还亲自动手忙了一口好茶呢!”
雅俗故作惊讶问:“你就坐在那里等着喝茶,手指头都不动,忙了什么?”
娇儿赶紧解释:“我忙了,我让人擦了桌子。”
雅俗稍微满意点,高高点了下头。大家都笑叹:“没动手,但是动口了,也算劳累。”
永昀终于道:“说起牡丹会那天我就来气,这几天只要一想到那个陆梦姗说我的话,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沉宓忙道:“你别想她,她可不是什么好的!”
知道沉宓和梦姗关系的都一愣。在坻边摇缂丝花蝶大团扇边问:“她说你什么了?”
永昀见沉宓不反感,也就无所顾忌道:“那天陆梦姗见我陪芍贞一起去找她要金钗,她不想还,就拿着钗准备跑,被我拦住了,她突然就开口骂我,我跟她之前都不认识,她凭什么骂我。”
在坻口中不说,心里笑道:“你跟她之前都不认识,凭什么拦她?”只得尽力安慰道:“因为你挡了人家好事嘛!陆梦姗怕借不到金钗,不敢跟芍贞发火,不拿你出气怎么办呢!”
永昀闷闷道:“在坻,照你这么说,遇到这样的事还不能管了是吧?”
“我可没这么说。”在坻忙解释,“永昀,你帮芍贞是对的,可没必要为陆梦姗的话生气,她当时说你,你应该立刻反击回去,就像你自己认为的,你俩都不认识,她骂你肯定不对,你把她骂回来不就行了么,事情过了场就算了吧,这样的事不值得一直记着。”
永昀:“可我就是生气嘛!”
飞飞转向芍贞问:“芍贞,永昀都帮了你那么大个忙,还受了委屈,你没好好谢谢她么?”
永昀想到那日回来后,芍贞特意送给自己一个乌木雕花架子垂的花鸟纹银鎏金熏球,便赶紧说:“谢了,芍贞重谢我了呢。”
文冉忙笑道:“谢了不就行了嘛,永昀,你的侠义心肠,芍贞是记在心里的,若你还提自己的委屈,岂不是怪芍贞谢的不够重。”
永昀忙说:“我没有。”
文冉:“既然没有,那不愉快的事就不要说了嘛,我们难得相聚,说些高兴的话。”
永昀也笑笑释然了,又接过缂丝螺钿芭蕉扇自己摇起来,紧接着藟萦也打开镂花香木折扇来扇扇笑容。
沉宓见众人扇子都开了,这才拿出她的紫竹柄卷腰扇解开,转平,系牢,轻轻摇着圆亮的竹丝绢面,扇出香喷喷的风。众人本还当沉宓没带扇子,这会子来出一把这么新奇的,瞬间都被吸引住了,纷纷要来看。论材质比起在场几把珍贵的缂丝象牙肯定不如,可论机巧当真首推这把扇子的工艺智慧。
沉宓听众人夸得厉害,都第一次见的样子,便笑道:“这卷扇是我祖母爱用的,这样的扇子我家里多的是,单我屋里就收藏了几十把不同花样的,你们若喜欢的话,下次去我家,人手一把,随你们挑。”
众人都笑着说好好。
藟萦双手按按坐着的厚垫,说:“芍贞,这院子的花儿真香,连炕上这些枕垫都熏的香喷喷的呢!”
芍贞笑道:“也不全是鲜花熏染,我这院里的花不单是看,更多采摘来使用,寻常一得空,我就带人挑干净的花采摘些来保存,有的做胭脂香粉,有些晒干了做枕芯,屋里香气许多是枕垫里的干花散发出来的。”
众人一听又是一片惊叹。
典典忽想到一景:“现在天慢慢热起来,回头出汗,胭脂香粉估计不好用,芍贞,你除了会制胭脂,会用花草制香皂吗?如果会的话,做几块香皂出来,倒合夏天的用处。”
在坻:“典典这话说的对,夏天擦粉的一般少,但是天天都要洗澡,做几块香皂,洗头洗澡能用得上,比外面买的好。”
芍贞老实回答:“这个我还没想到,我这里有本记载胭脂香膏制法的《千金方》,里面记载了许多胭脂花露的配料做法,香皂也有,就是方子配起来比较费力,要用到的配料一般都有好几十种,制作也繁琐,所以我现在才学会做两种脂粉,不过用起来特别好。”
文冉两手一摊:“有配方就容易了,正好我们今天这么多人在,如果你想做的话,我们都来帮你做,这些东西我没弄过,还挺想试试的。”
众人一听此话无不合心,纷纷赞同,都催芍贞试试,芍贞心里正想怎么做。娇儿就说:“芍贞,要不你把书先拿出来看看,找一个最好用的香皂配方,我们再把要用的东西列个单子,这里没有的就着人现去药铺买,等东西配齐了,我们一起帮忙做。”
雅量也笑着说:“要花我们也一起帮忙采,人多好办事嘛!”
沉宓:“买配料的话,一次正好多买些,省的每次只做一点点,反而费事。”
众人热火朝天的议定方法,说好当下就做。
芍贞取来书,众人围一起看,最后选了个六合香皂的配方,院里的花许多都能用上,芍贞点了点配方的用料品类和数量,让雅俗用笔墨抄写在燕子笺上,立刻着人去药铺子里拣上好的买来。女孩子们随后又拿着笸箩小竹篮等物去院子和外面的花园里采花,飞飞叫上典典芍贞一起,雅俗去了院子外面。
雅量采了一会儿花,见雅俗在旁边,就问:“姐姐,你说为什么女孩子都喜欢花呀?”
雅俗:“名花倾国两相欢,有国色,自然少不得天香。”
雅量:“也不是每个女孩都有国色呀!”
雅俗:“每个女孩都爱美呀!况且妇容是女子四德之一,身为女子,自然要把容态收拾好,国色生于胞胎,天香可由熏染得来,你想想,未见其貌,先闻其香,是一件多美好的事。”
娇儿一旁听见就说:“雅俗,每次听你说个什么事,我都想试试,我闻你身上的香气又清又自然,你一般抹的是什么香呀?”
雅俗坦白道:“我夏天甚少抹香,只是在洗澡的时候会泡些花瓣汁子或牛羊乳,冬天天气干,我会抹百花珍珠油膏。”
娇儿:“这样就可以了吗?我听说有些极讲究的女子,每日装扮容颜都要花费半个时辰呢!”
雅俗:“可能人家擦粉描眉比较费时吧!我用香就这样,若是留香的话,还多两处。”
娇儿:“哪两处?”
雅俗:“一个是女子的身体原本就会散发一种来自本身的香气,这股香气难得,不宜因熏染太多而失了本来气息,所以要好好保养,日常勤洗脸洗澡,穿干净衣服,好好保护身体,便可保留。二是多喝香茶沁口,吃新鲜食物调养,这样五脏会更健康,人清新的体香便会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娇儿和雅量听的大受指点,接着娇儿又问:“你刚刚说洗澡泡牛羊乳或花瓣汁子,一般花瓣汁你喜欢用什么花?我闻不出你身上是哪种花的香味。”
雅俗:“我喜欢月季和玫瑰,尤其蔷薇露是花露之最,妙在似花似露,又非花非露,闻其香却难辨其气息,最易与人的气息相融,不同于木犀栀子,花本身的气味重,难以与人的体香融入。”
娇儿:“雅俗,你知道的好多哦!”
文冉和藟萦一起过来了,文冉就问:“你们三个在说什么呢?”
雅量:“我们在说怎么养护体香。”
“养护体香?”文冉疑问。
娇儿:“是呀,女孩子的身体原本都有一种属于自身的独特气息,就是体香。”
文冉疑惑:“如果,没有体香,只有狐臭怎么办?”
藟萦立刻偏头盯着文冉,几人一时都接不住招,还是雅俗先反应过来说:“狐臭是病,得治。”说完拿着小花篮转身走了,其余几个也各去采花,不管文冉了。
娇儿又追上雅俗问:“雅俗,那我们今天要做的这个香皂,你洗澡一般都不用么?”
雅俗:“我洗澡是不用的,但偶尔洗手要用呀!”
娇儿:“哦,也对。”
几人见在坻也在前面,就走过去,一起说笑采了会儿花,雅俗想到一事就问:“在坻姐姐,你住的繁祉院临水,夏天应该很凉快吧?”
在坻:“我那院子正对着湖面,夏天有些凉意,到底凉快多少,也说不清。”
雅量:“冬天会觉得冷吗?”
在坻:“冬天屋里烧地龙,倒也不冷,至于外面的涵虚湖一入冬就会结成厚厚的冰面,我常在上面玩冰嬉,划冰床。”
几人听的满眼羡慕,在坻转过身接着说:“不过我家涵虚湖的那片还是夏天玩起来好,天热的时候待在房里不自在,我会用个篷舟漂在水上纳凉,待在篷舟里看书一坐大半日,也不拘会漂到哪儿,连茶饭都取来舟上吃。”
四人难掩羡慕,都夸在坻境界高。
雅俗又问:“姐姐可曾夏夜泛舟?”
在坻笑道:“这却不曾。”
雅俗:“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我有心想尝试。”
在坻忙道:“有时间去我家,我们一起。”
那边沉宓和永昀各摘一朵花簪在鬓边,挎着小花篮俏模俏样,又带领丫鬟在那里互相比赛,率先采满几篮子,喜气洋洋,正准备鸣金收兵,忽瞧见飞飞和典典芍贞在慢悠悠的说东说西,二人便躲在一旁悄悄偷听。
飞飞那股子尊贵冷傲的腔调就不招一些人喜欢,又把芍贞家里事情细细问着,那典典芍贞都是聪明人,深得父辈混官场的道行传承,说出的话那叫一个漂亮谦恭,把飞飞听得遍身受用。
沉宓便对永昀说:“难怪飞飞今天肯屈尊降贵过来,原来无利不起早。”
永昀道:“屈尊降贵!她有什么尊贵的?”后面话不好说,又没品级。
沉宓:“你不觉得她对谁都盛气凌人,高过一等么!跟你说话难道客气过?”
忽然雅俗她们那边过来了,二人忙不迭带丫鬟跑了。
扶摇、纤凝、玉嶂、沧渊几个大丫鬟这边已经带人把制作香皂的磨铡杵臼等器具擦洗好了,采买的人尚未回来,午饭已齐,众人便先用饭。
这次无法像雅量那样准备什么名菜,芍贞便称了四两纹银,提前让厨房按照上等酒席的标准,备一口猪,一腔羊,若干鸡鸭鱼虾,菜蔬果品,选各自拿手的细细做来一桌。厨下众人为小姐的事全力以赴,忙了整整一日,总算不辱使命。
屋里拼了大长桌,一色彩瓷开光描金器具,红肴碧馔,水陆珍馐,足上四五十道,其中羊肉下菜就有:清烩脑髓、玉颈生香、酸汤羊肉、红焖肋排、小炒羊肉片、满堂五福、酱烤羊腱、汆羊杂汤等,猪肉做了:糖醋排骨、樱桃里脊、扬州狮子头、盐焗猪蹄、麻油腰花、爆双脆、熘肝尖、熘肥肠……盘盘诱人十足。
众人倒比平常欢喜多了,见此丰盛,反复说:“怎么准备了这么多菜!”
芍贞热情道:“大家难得聚一次,没什么好东西招待,简单凑了一桌,都别客气,来来来,坐坐坐……”
桌上有两银素绍兴豆酒,大家都拿银把杯先斟一杯酒敬干了,然后取筷吃起来,菜色虽然家常,却极为鲜美平和,别有韵味,小姑娘们忙了半天也饿了,拿起筷子便不拘着,渐渐敞开味蕾,畅怀尽兴。
飞飞最不屑吃便宜东西,不过略微品尝,发现果真不错,狮子头是取七分瘦,三分肥,细切粗斩成粒,又被厨师在盆里空手摔掼一个时辰,再揉团搓出来,肉质香弹爽口,绝非她以往吃的可比,爆双脆的刀工火候更是备受称道,又听大家一再夸奖,便也勃升起兴致。
饭罢一个个饱的走不动,玉嶂、纤凝、扶摇、沧渊分别用红漆盘端来十一个青瓷泥金彩绘盖盅,奉给各位姑娘。众人接过看是普洱茶,色香甚佳,都用了些。
下午院里摆着长板案,各样盛放花料的盘子布满案上,小千金们分取碾船、杵臼、小石磨、铡刀等物件,散坐各处碾磨花料,丫鬟也帮着清洗碾磨猪胰子。
几十人忙了半个下午,最后用模具做出来大大小小几十块六合香皂,主仆人人都分得了一块。
香皂做好后,早有准备的永昀第一个走向东北处的木桌椅边休息,在坻、文冉、娇儿、藟萦随即也坐了过去,余下没赶上的,便往石桌这边来。
飞飞今日瞧明芍贞家颇有实力,便想将其收为己用,于是和典芍二人坐一起吃茶,继续互相攀谈。
沉宓见飞飞心术不正,很不屑搭理,直接拉雅俗雅量坐去廊下的栏杆上,三人胡侃起今日吃猪全席的心得体会,留典典芍贞那里慢慢伺候。
瞧着飞飞和典典芍贞在一起有说有笑,纯真烂漫,就跟挚友一般,沉宓是左不顺眼,右不顺眼,心下不爽,便极尽挑拨之能事,对雅俗雅量说起飞飞各种不好,把看到的对方一言一行,漫天发挥,又添加许多主观猜测评论,总结起来,飞飞是个小鬼肚肠之人。
雅俗雅量都因客观情况对飞飞成见在心,听沉宓分析的句句在理,头头是道,越发捧场,不住赞同。
院里除了十一位千金,还有不少随行伺候的丫鬟分散在各处。俗量宓三人坐在廊下左来右去,说得不亦乐乎,后来讥笑声大了,沉宓心虚,便向周围看了看。
雅俗又提醒沉宓:“不要往别处看,这样反而容易被猜出来,就是被听到一些,你不心虚,她们也不确定。”
沉宓大受指点,赞叹雅俗是个行家。院子就这么大,三人说这么久,多少被听到些,典典坐在沉宓她们对面方向,隐隐猜到说的是飞飞,心下不安,又不好叫人去提醒。飞飞也暗暗觉得不对,便叫来随行的侍女彩虹,附耳几句,让她找个位置去听,弄清到底在说什么。
雅量想起永昀说的气愤话,便问沉宓,她和她那表姐陆姑娘之间关系如何。
一说起梦姗,沉宓嘴巴瞬间变得跟黄河洪一样,一个难缠贼的系列故事立马展开。雅俗雅量没想到沉宓还有这等糟心,当下一个要说,两个肯听,唏嘘成一块儿。
塞北站在旁边注意到滕姑娘的丫鬟悄声凑过来,主子们这会儿换了人说,让她听到也不打紧,便暗示蠢蠢欲动的还君,暂时不要做出反应。还君转身去找纤凝,问她倒三杯茶给姑娘们喝。彩虹听了一阵,好不容易弄清说的是高姑娘家表姐,一个叫陆梦姗的,讲的多是关于偷窃的事,很快走了。
飞飞得知说的是陆梦姗,心下疑惑,其实她真不清楚这陆梦姗的底细,不过只要确定不是说她,便没了事。
芍贞自然清楚陆梦姗,见飞飞派侍女去偷听,没听出名堂,暗暗放了心,又见小鹿过来,典典抓了几颗果子在喂,口中又念:“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好像在提醒与雅俗,就忍不住接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典典笑道:“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芍贞继续:“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䜩,心念旧恩。”
典典喂完果子,抚掌而笑:“子衿阁养鹿,最得曹阿瞒之心。”二人相对会心一笑。
不久众人尽兴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