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府尹审案成了配角
京城聚众斗殴事件闹出人命，国法禁赌，府尹大人迅速带人前去查抄了赌坊。这家赌坊的罪行是车载斗量，几年来诈的太多人家倾家荡产，虽说聚众斗殴事件赌坊之人是自卫，但其它罪责却不可免，最后赌坊被查封，银钱充公，赌具销毁，赌坊内的老板打手铺工皆被依法判刑。结果一出，赌坊周围几条街的住户无不拍手称庆。至于郭氏的父兄则被依法重重杖责，打半死不活了事。
关于德寿侯府的坑财案，府尹大人原准备拖一拖，但是眼下这案子却不得不审。
郭氏和黄大官这么多年的旧账积攒，已然满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府尹大人把黄大官和郭氏都抓获了，曾经那些都做好了钱不要的债主，突然又都看到了希望，觉得府尹大人不惧侯府，定会为大家做主。
这次都不必要谁怂恿了，债主们在黄大官被抓获后不久，便日日齐聚顺天府们前叫喊，求府尹大人尽快开堂问审。毕竟郭氏和黄大官人都是拣有钱的商户坑，有钱的必定有势，一人带上个一大铺子的雇工，被骗倒了的，就拖家带口跑来哭喊，这大热天的，还从早到晚都不肯走，加上看热闹的，顺天府门外两里路都挤满了人。
有些小商贩脑筋灵活，就挑着担子过来卖点果子吃食，也有喝的，供大家解暑充饥，这样人就更不肯走了。府尹大人每日都站在府门口，和商贾百姓们解释一两个时辰，劝大家回去，可大家怎么都不肯依，就算是有钱的，也舍不得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本，何况一些还是被坑惨的。府尹自己身强力壮都受不了，底下一些体弱的也容易中暑，府尹大人无奈，只得让衙役们在外面搭建不少避暑的棚子，供大家休息，再让府里煮绿豆汤，然后买些瓜果糕饼，分发给大家，只求能把债主们的怨气稍稍平息一下。
顺天府府尹作为京畿重地的最高父母官，乃是朝廷第一大门面人物，出了这么大的事，满朝震惊，再有言官积极奏报，皇上自然清楚。
皇上闻讯后龙颜大怒，准备以黄柏强管教无方，黄氏子孙不孝之罪，将德寿侯府立刻夺爵。对德寿侯该给的面子都给了，皇上也绝不会为了一点先帝的老臣情面，开罪子民百姓，寒了许多受害臣子的心。
朝堂上众臣得知圣意倒是无人反对，最后还是顺天府尹出来奏请阻拦：“皇上，眼下商贾百姓的目的就是为了讨债，若是此刻夺爵，百姓反而会当侯府还不起，一旦民心存疑，商贾百姓必定更加拼命的要债，如此只会丢了朝廷脸面，所以为今之计，不如暂缓废爵，由臣升堂审案，先给百姓一个交代。”
不少人听完府尹的话都有些失望，但是皇上为了民意和朝廷颜面，自然同意府尹所求。
事情得一件件来，府尹先审问聚众斗殴之事，等审问完了再审问债务的事。
歹徒指认幕后主使，郭氏必须到场，吃了这么久的牢饭，郭氏人也憔悴不少，面色枯黄，但还是看得出来面目甚美，升堂之前特许郭氏梳洗收拾一遍，但是没成想，关了这么久，郭氏的性子还是一点没改，衙役把牢门一开，郭氏就拼命跑，又拼又骂，好像憋了这么久的火终于可以发了。衙役们措手不及，慌忙阻止，好几个脸都被她抓破了，众人忍无可忍，也就没按大人吩咐的给她体面，直接给郭氏上了手枷脚镣，把郭氏弄得狼狈不堪的给拖上堂。
歹徒们未曾来京之前本是无辜百姓，为黄大官和郭氏办事本来也只是图个挣钱养家糊口，吃香的喝辣的好过几年，如今该还了，也都怕死的要命，既然都拜这夫妻二人所赐，歹徒们哪里肯放过郭氏，郭氏人一到堂，那二三十条汉子就发疯般指认郭氏，可郭氏竟丝毫不怕。因为升堂问案又不能把郭氏的嘴堵住，郭氏人一到堂就开始对着指认自己的汉子们满嘴疯骂，骂的二三十张嘴都插不进去话，叫府尹大人看着都惊叹不已，不知自己二哥若是对战这个女人会如何？估计也是大败而归，因为二哥不说脏话呀！
郭氏对着汉子们不停的疯吵，说的满嘴狡赖，言语毫无逻辑，就是胜在气势足，也不知道谁给她这么大的底气，眼看吵得不像样子，大堂前面老远的府署二门外，被远远拦在外头的旁诫百姓们又指指点点的责备，虽说这次问审的旁诫百姓不多，但也有好几十上百号人，府尹大人连拍惊堂木，让郭氏“肃静”。不知郭氏是骂痛快了，还是她早就养成了靠骂人来解决所有事的习惯，立刻头一转，把府尹也骂上了。
府尹大人虽然面相凶悍，不怒自威，但是五官样貌绝对没有哪一处算丑，甚至可以说就没人能说起府尹大人样貌难看。郭氏臭骂府尹相貌，骂的完全扯不上，大概平时不是嘴里就是在心里那么骂黄大官人的，今天把这些话又全都骂上了府尹。府尹气的重拍了几下惊堂木，让郭氏肃静。哪知郭氏见众人都奈何不了自己，更加得意，骂完了府尹相貌，接着骂府尹的家人。这下子戳到府尹大人痛处了，府尹大人立刻发作，当即怒吼：“来人，将这不敬公堂的刁妇先打二十大板，以正法威。”郭氏吓得立刻闭嘴了，家门规矩，打人不打脸，府尹没有掌人嘴的习惯。
话音刚落，府署二门外百姓老远就大声叫好，府尹还没伸手拿令签呢，一个刚才被抓破脸的衙役，立马越上前来，从同事手里要过板子，跃跃欲试。令签一落地，俩衙役猛地推趴郭氏，狠狠地痛打起来，把郭氏打的皮开肉绽，哭嚎不已，那二三十条汉子看着也觉得痛快，好在郭氏被打完后确实是老实了。
终于开始问审，这群汉子不但齐声指认了郭氏，还把以往郭氏叫办的一些打断腿杀伤人的事，都一一交代清了，除此之外还有郭氏让这群人每次出去散播谣言，坏人家姑娘公子名声等事，也一一说了，签字画押后，都被收监，准备移交刑部。
因为汉子打手们的齐齐指认，郭氏也无可抵赖，又怕再受刑，也招供画押了。其实郭氏很会大嗓门吵，但不怎么会说话，要是好好说话，一般只要嘴不笨的都说不过，因为事实道理摆在这，狡辩是没用的。
聚众斗殴抢夺人质案，算是一个了结，至于黄大官和郭氏强迫商贾交易案，因为涉案人员太多，留待明日再审理。
黄柏强黄侯爷终究还没倒下，今日府尹升堂，众人指认聚众斗殴抢夺人质案是郭氏主使，郭氏最后也招供了的事，黄侯爷一早就得到消息了，明日再次升堂，若是大官再招供的话，必然家门爵位难保，想想郭氏这些年的贪婪挥霍，除了生两个孩子，于家门半分益处也无，思至此处，黄侯爷突然想到要弄清一事，于是立刻命人去把郭氏的房间搜个底朝天。
郭氏这些年坑骗的钱财，一部分用来买珠宝衣饰，余下的都是充实其私人小金库，其实郭氏舍不得花钱，搞来的钱都是只进不出，吃又吃不了多少，再说侯府也吃得起。
黄侯爷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郭氏屋子里除了大衣柜，其余的箱笼柜橱，抽屉枕匣，包括床底下还摆了整整齐齐的一堆小箱子，全都上了锁，锁一撬开，发现里面全都塞得满满当当，要么金银元宝，要么首饰珠玉，黄侯爷看过大为惊叹：“还真不知道，原来我家里是有‘宝藏’的！”
黄侯爷少时家道中落，也是苦过的，这些年体谅郭氏，也是体谅她一介布衣百姓出身，必然懂得勤俭持家，而且一看就是不像什么舍得花钱的人。
侯府有田有产，下人又不多，若是图个一般富贵生活，根本就是大有盈余，可郭氏这个蠢妇，四处搜刮，刮来的钱还就藏在家里。
黄侯爷当即命管家带人过来清点，一折合清点发现，基本上都够还债了，毕竟这里面还混有大量侯府产业这些年的收入。
事已至此，黄侯爷也是狠的下心的，虽然这些年郭氏很会孝顺侯爷这座“大靠山”，但这些年黄侯爷也不知道为郭氏堵了多少祸坑，如今家门弄成这样，也多是郭氏的功劳，说起来，黄家也对得起郭氏了。
之前府尹虽不给人探望郭氏，但是这黄大官人毕竟是备位爵爷，德寿侯府的人过来探望，也没人敢拦着，黄侯爷火速请了状师，教了儿子到时候要怎么说。黄大官人被最近的事这么一折腾，胆子突然小的很，对能耐通天的爹，也就什么话都听。
第二日升堂，顺天府这边也早已统计好了索赔总额，于是就让几个被坑金额最多的大商人作为代表前来诉告，其余人等旁听，不过这次就没和上次一样把旁听者都拦在府署二门外了，百姓都在大堂门口前听审，都不知来了多少人，挤的整个府署大院到处都是。
因为大部分字据上的签名手印都是黄大官人的，所以先传上堂的是案犯黄大官。这边黄大官人一上堂，那边德寿侯府请的状师也就立刻上堂，准备辩护了。
黄大官人今日的表现，叫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对他刮目相待，黄大官人把这些坑骗商贾钱财的事因，全部都推到郭氏身上，自己只是与她夫妻情深，所以宠爱太过，但这些年良心一直受到谴责，时时都在想着弥补受害的人们，而且补偿款也一直都准备在着，无奈郭氏把自己看管的紧，自己为了儿女，不好翻脸，至于聚众斗殴抢夺人质，包括之前做的一些打断腿杀伤人的事，自己都全然不知，皆是郭氏所为，前前后后，黄大官把自己摘的是干干净净。
说完又随即转身，给门外和堂内的受害被骗的人们，磕头认错，说的是感人至深，痛哭涕零，还立马表示，两日内，定将所有欠款，包括打断腿杀伤人的赔款，全部分文不少的结清，然后再次表明自己的清白诚恳，钱真的一直都准备在着，这么多年了，大官人的良心一直都在受谴责。
堂内外人一听，钱能要回来了，突然都大是感动，毕竟每次确实都是郭氏疯吵，黄大官人只是帮腔重复而已，可大官人是个男人，帮老婆也情有可原的，突然大家都还有点同情佩服黄大官人，觉得这应该是个既爱妻子，又有良心的大好人，这会儿看着他，都觉得不怎么丑了。
这时侯府的状师又上前说了一大堆，不只是律法条文，以及黄大官人的备位爵爷身份，然后还向民众打了不少感情牌，最后又强烈证实大官人所言非虚，大官人确实都把还款一直准备着，侯爷昨晚派人问过了大官人才知道，现下里银子都理出来了，若非大官人有心，侯府一下子也不可能拿出这么多钱，而且侯府绝对没有和谁借过钱，大家不信可以随便出去打听，债主们现在只要带上要债的字据，立马就可以去侯府收债，分文不少。底下人一听都没激动疯了，于是纷纷同意状师的诉求，表示可以答应当堂释放黄大官人。
黄大官人这边随即又表示，自己娶妻不淑，家门不幸，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也是幡然醒悟，遂而指天咒誓的要与郭氏恩断义绝。大家有了前面故事的铺垫，若非有府尹大人镇场，简直都要立刻同意大官人休妻了。
整个审问的过程，都是黄大官人在表演，侯府状师在配演，黄侯爷就是那个幕后的导演，其他人全是配角，哪还要府尹大人说什么话呢！
因为到现在都是说的好听，府尹大人还没见到钱呢，怕把人当堂释放，回头债主们若是拿不到钱，又来找自己闹事，于是发话，等侯府把债务全还清了再放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府尹大人心里暗暗骂道。
债主们一听，觉得府尹大人说的有道理，毕竟之前被骗过的人也都知道，德寿侯府的人都是先说好听话，然后赖账的，于是立刻集体上侯府要债去了，顺天府门前终于是清净下来。
这回该轮到黄柏强黄侯爷表演了，老戏骨就是不一样，黄侯爷一大把年纪，眼下还病着呢，都由下人搀扶着，迎接债主们的到来，这大热天的，侯府大堂里放了许多缸冰块来降暑，另外还有许多把椅子绣墩供大家坐着等，到处都摆放着大盘的瓜果凉茶，供债主们随便享用，仆人一看吃的剩下一半了，立马就添，侯府的管家账房们，见到字据数额就立刻用戥子称银子，数额大的就给银票，黄金的兑换也按照国家法定的金价来，绝不占人便宜，真是都分文不少，最最重点的是，黄侯爷他老人家，不但对每一位债主都深深忏悔自己管家不力，给他们带来了麻烦，而且还要给每位债主都下跪谢罪才行，搞得每位债主都不敢急着拿钱，过去先急着扶侯爷，礼节比人家办丧事还周全。侯爷功力是真深，虽然侯爷自己说话平静，也不曾落泪卖惨，却把每一位听着的人都说的要流泪，很多人拿到钱以后都觉得自己这些年咒骂黄侯爷怎么还不死，实在是对不起他老人家。
侯府前前后后只忙活了一天多的时间，债主们就全部打发清了，而且经过这次成功的公关，德寿侯府的污糟名声，还被成功的挽回了部分，至于没挽回的那些，一是因为打断腿杀伤人的事，不是给钱就能算了，二是因为大家都会算账，郭氏这些年只进不出，跟个貔貅一样，家里怎么可能会没钱呢！
这头债务一结清，之前讨债的商贾们，还没来得及定做好匾额，送来感谢府尹大人帮大家讨债成功的青天大老爷之举，那头德寿侯府就立马来顺天府要人，黄大官不放也得放了，但是德寿侯府的人问都不问郭氏，因为府尹大人没开口，德寿侯府的人只不好主动先说让府尹大人铁面无私了。
未知郭氏结局如何，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