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钝刀子割肉，慢慢磨
马蹄踏杂草丛生的官道上，溅起点点泥泞，不疾不徐的声音带着一种从容。
朱云骑在马上，在亲兵的簇拥下，一路从前关到中关再到后关。
轻勒缰绳，住了马蹄，朱云翻身下马，看着已经被夺下的镇东关后关，关墙上那迎风飞扬的金国军旗之下，却是上千名衣甲鲜红的山海军士卒，见过身为一军统帅的朱云朝关墙走来，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躬身施礼。
走上关墙，朱云倚着墙垛，屹立于关墙西端的“长城”上，放眼望去，金州湾的海浪拍打着陡峭崖壁，激起层层白沫又退散，一浪接一浪，周而复始地不停歇。
手掌轻轻的拍在墙垛上，朱云目光遥遥望向北面，依山势而建的镇东关后关，两边高中间低，从中关城面上望下去，只见两边丘陵山坡夹着中间一片不算开阔平地，宽约四十丈，仅能容四五十骑并骑冲锋。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朱云双手叉腰，豪情万丈，信心满满的朝身边的诸将笑道，“此关若是被我军握在手中，那么我军就能在辽南站稳脚跟，进可图谋苏复宁盖四州之地，退则可保有旅顺。”
在场的诸将也纷纷点头称是，镇东关的重要性，他们早已知晓。
“拿下镇东关，只是我军进军辽南的第一步”
朱云说着一手叉腰，另一只手一挥，颇有些指点江山的样子。
“趁金国尚未察觉我军的行踪，要抢先一步，主动出击。”
“大帅，就交给末将吧”
赵龙理所应当的上前请战，山海军现有的四个骑兵大队，已能组建一个骑兵营，可以独立出击了。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骑兵营指挥所，带三个骑兵大队，都换上金军的衣甲和腰牌信物，去苏州破袭，把城里的百姓迁回来。”
对于赵强的请战，朱云垂下眼帘，平静的说道。
“凡遇女真，尽数杀之，老弱勿留。”
金国，这个崛起于白山黑水，一个仅有两千五百男丁的部落起家，在短短十几年间就能以暴虎冯河之势，连续吞灭辽国和北宋两个东亚大陆上最辽阔的帝国，一跃成为东亚最强的帝国。
这个人口可能已有近千万的新兴帝国，最大的短板却在于他的国人阶级——女真人，人口实在是太少了。
金国初期的女真人口有多少呢？
居粟沫之北、宁江之东北者，地方千余里，户口十余万。
按照《三朝北盟会编》的记载，生女真人口不过十余万户，即便是辽初被强行南迁至辽阳以南的熟女真，经过了辽代二百年的繁衍增殖，也才堪堪万余户，
把金国国内的生女真，熟女真，混血女真和入籍女真（比如著名的常胜军统帅郭药师，投降的契丹贵族耶律慎思），也才堪堪不过十余万户。
这十余万户的女真壮丁，便是延续金国存在的基本盘！！！
那么金国的女真正兵有多少呢？
虽然自天庆四年（1114年），阿骨打正式起兵以来，金国节节胜利，但女真正兵在战场上的伤亡是难免，连《金史》都记载了女真万户级将领阵亡。
至天会五年，女真正兵在十余年的战争中，经过阵亡、伤残、疾病、失踪等各种因素战斗减员，新一代女真男丁大多还未长大成人的，难以补充阵亡阵亡女真正兵。
曾经被金军俘虏的北宋河内丞的范仲熊被完颜宗翰放回后，途中与燕人同行，曾问及金国军队的人数，被告知“大金正军不过十万”。
十万正军，就是维持这个庞大帝国延续，威慑南宋，西夏，高丽，草原蛮族，东北蛮族（比如胡里改人）的武力基石！！！
朱云就曾经在会议上，明确指出山海军的战略目标，是消灭金国的有生力量，而不是夺取一城一地。
拥有庞大疆域却，本族人口仅有十余万户的金国，最好的办法就是钝刀子割肉，慢慢磨，消磨女真本族的壮丁才是佳战术。
可能很多人不知道，古代除了中国外的大帝国，基本上都是人数只有帝国总人口1/100~1/3的统治者民族，统治占大多数人口的众多被统治民族。
人口超过千万的大帝国里，如唐朝的吐蕃这种本族有三百万的国家，本族人口的比例已经是非常高了。
而一旦统治者民族的精华人口——壮丁，在战争中出现大量死伤，那么国家的下场就不言而喻了。
《木兰辞》中的那位代父从军，大名鼎鼎的花木兰，有一种说法是反应的是南北朝后期社会现象的缩影。
本来北朝的政策是鲜卑人当兵，汉人生产，以便维持武力上对汉人的统治。
大规模战争导致本来人口处于劣势的鲜卑壮丁，急剧减少，故而有些说法就认为花木兰的故事就是此时鲜卑人的缩影。
邙山之战，北周宇文泰辛苦组建的精锐六军报销后，为了补充兵源，只得向汉人开放参军权。
结果就是汉人军事贵族做大，很快在关陇集团占据主导地位，最后杨坚带领汉人复国，屠杀宇文氏。
还有仗着地理优势和瘴气，令唐军多次铩羽而归的南诏，在于唐朝的战争中“屡覆众，国耗虚”，甚至到了征十五岁以下的男子为兵、而让妇女代替男子耕种的地步。最后被国内的汉人移民腾笼换鸟，王室更是被汉人权臣给屠了一干二净。
相比之下，诸葛亮就聪明多了。刘备多年积攒的野战军在夷陵之战中损失大半，他知道蜀汉的人口少，宝贵的汉人男丁是不能轻易拿去当兵的，所以诸葛亮之后重建军队，就招募南中蛮族当兵，北伐的时候就用这些蛮族当炮灰（军官还是汉人）。
“末将领命”
赵强脸色一喜，拱了拱手，便转身兴冲冲的走下关墙，对于朱云的命令，他会一字不漏的坚决执行！
待赵强走后，朱云又伸了个懒腰，扭动着脖子，又拍了拍身旁还在闭目养神的朱霖。
“让弟兄们在关内养精蓄锐，静候金军的到来。”
“末将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