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先锋谢高华:一个勇于担当的共产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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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要给致富能人一个发挥才华的舞台

站在凤凰山上,透过一片杂树荒草,孙荣福看见简易机耕路上,一辆半新的吉普车正吃力地往高处爬。一望就知,是谢书记又一次上山来了。上一回,谢书记在山上待了一个多小时,还围绕着他的承包设想问东问西,连山上以前有些什么出产、亏损多少,都问了个清清楚楚。在书记面前他理应毫无保留,但心里的不少想法还是没有完全说出来。这么多年来,自己吃过那么多苦头,已经不敢在政府人员面前多说话了。但这位从衢州调过来的县委书记是个想干事情的干部,绝对不是那种只顾自己“乌纱帽”的角色,这个他看得出来。

吉普车在上山的机耕路中途停下了,身披军大衣、脚穿解放鞋的谢书记从车上下来,在地边走来走去,他是在察看那片刚刚平整出来的荒坡地,似在琢磨究竟种些什么最合适。孙荣福连忙快步跑下山来,跑到谢高华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一直想再来看看。我在龙游、衢县种养过不少果蔬,还推广过柑橘生产。我这回是来深入了解一下,你这座凤凰山上种什么最赚钱。”谢高华说着,弯腰卷起裤腿,想走到坡地中间去。

已经入秋,气候转凉,谢高华身上的军大衣并不厚实,在风中还微微地飘动着。孙荣福不敢让书记走到坡地深处,昨天下过一场雨,刚刚平整的荒坡地还有些泥泞。但谢高华灵巧地走到了坡地深处,从略干燥的一个小土堆上抓了一把泥土,捏碎了撒在地上。“这黄壤还是很肥沃的,水分也足,比龙游、衢县那边的好多了,种水果肯定会有好收成。果树苗要早点备好,过了这个冬,有你忙的了。”他搓着手,从坡地里走出来,跨过机耕路,又站到了一面水塘前。

“这片水塘怎么考虑?”他掏出“蓝西湖”吸上,顺手递给孙荣福一支。

“我觉得应该把它挖得再大一点,匡算了一下,如果把边沿的山地挖掉,可以扩大到26亩,那就可以放养3万尾草、鲢、青等四大家鱼和鲤鱼,再加上2.6万尾日本鲫鱼和非洲鲫鱼。这些鱼种我都能搞到。眼下遇到的难题是,凤凰山果木场现在只承包给我100多亩荒坡地,尽管我现在开发的已不止这片荒地了,但毕竟还没有把果木场整体承包给我,所以我刚才说的只是一些大胆设想而已,要看最终同意我怎样承包……现在还有点吃不准。”孙荣福吞吞吐吐地说,吐出一口烟雾,像在叹气。

“为什么要养那么多鱼?”谢高华问,“山上养鱼能行吗?”

“能,这水塘不漏底,山上的水质好,微生物多,我担保养出来的鱼会很鲜很肥。”孙荣福自信地说,他盯着水塘,仿佛已经看到了满塘的活鱼,“义乌这个地方很怪,虽说有义乌江、大陈江,支流、溪河也不少,但鲜活鱼养殖却一直很缺,义乌人很少能吃到活鱼。我认定在这里养鱼能大发。”

谢高华听了很开心,冲他竖起了大拇指。接着两个人沿着机耕路往上走,朝山顶的果木场场部走去,吴唐生、杨守春等跟在后面。谢高华一边慢慢地走,仔细地看着路两边的果园、糖蔗地、稻田和鸡笼鸭舍,一边与孙荣福聊天。孙荣福知道谢书记再次来到,是对自己的重视和信任,或许真能有力地帮衬自己,话语也便渐渐多起来。

孙荣福还知道,谢书记再次主动来到凤凰山果木场,也是需要极大勇气的。因为在很多人眼里,自己是一个颇有争议的人,有人甚至避之唯恐不及。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当时担任着稠城镇保联大队党支部副书记的孙荣福,因为看到社员们的生活实在清苦,在本地也搞不了副业,就悄悄带着一群社员外出打工,赚回来几块小钱,却被隔壁大队和公社领导知道了,竟把他定为“黑包工头”,党籍也被开除了。本来,孙荣福无非是想让大家能吃饱饭,在外打工,自己又没多拿一分钱,怎么弄成这样?那段时间的他情绪低落,怎么也想不开。因此,谢书记能再次来,孙荣福心中无比感激。

事实上,就在上个星期,在又一次县委常委会扩大会议上,谢高华提议与会者重点讨论分析一下,眼下的义乌哪些人在经商方面有特殊的本领,哪些经商能人值得重点扶持。“义乌人即使是最没本事的,摸螺蛳卖也可以致富,那么,究竟谁最会摸螺蛳,究竟谁最会卖螺蛳,让这些能人统统露出水面来。”谢高华要求大家踊跃发言。

这又是一次讨论极其热烈的会议,也出现了不少争论,对孙荣福截然不同的看法就是其中之一。孙荣福要求整体承包凤凰山果木场的申请早就交上了,但不少人正是因为他的“问题”,主张“再等一等”。

各种说法有些僵持,谢高华便把询问的眼光投注在县农业局局长方文勋身上。方文勋马上起身,做了补充并阐明自己的想法:“孙荣福倒确实是一个能人,他提出来,倘若由他承包凤凰山果木场,他每年上缴大队2万元;果木场里十几个人的工资也由他负责。……应该说,由他来承包这个一直亏损的果木场,对集体、职工和本人都有好处,况且,他又不要国家一分钱。”

方文勋的话音刚落,就有好几个人抢着开口,试图否决孙荣福的要求:“没错,凤凰山果木场连年亏损,说实话已记不清它究竟什么时候赢利过,反正都是集体在贴钱养人,确实没法再经营下去了。但集体的资产能不能让个人来承包,这是一个问题。”

“即使必须找个人来承包,也不应该是他孙荣福,道理很简单,他是被开除了党籍的,心里还有一股怨气,而这个果木场‘文化大革命’时又关过干部,怎么能把这么敏感的地方承包给他?”

“同意他承包,扶持他发财,会不会有人觉得我们是在为他翻案?”

谢高华仔细听着,偶尔点一点头,表示已经听清了对方的观点。他的手指又习惯性地轻轻敲击会议桌桌面,像在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进入理性思考的状态。此时,他已经去过凤凰山果木场了,知悉了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并与孙荣福有过交谈。他觉得今天对孙荣福承包事宜的讨论,已有些跑题。他稍皱了皱眉。

看众人说得差不多了,在座者也都把眼光投向了他之后,他挺了挺身子,开口说话:

“在讲孙荣福这件事情之前,我想先给大家说一说养殖专业户金序龙的故事。可能在座的不少人都熟悉他,有的同志也听我说起过。金序龙是个能人,初中毕业,在离佛堂不远的合作人民公社当兽医,善于用遗传学的原理来研究动物和家畜饲养,搞花卉种植。他家里有两亩承包地,他就在这两亩地里做文章,五分地种义乌青糖梗(当地甘蔗品种),一亩五分地种粮食,另外又养了1300盆各式花卉,不少还是名贵兰花,最贵的‘宋梅’,据说一枝花的价值就在百元以上。他还养金鱼、水貂、兔、猪,在房前屋后种葡萄,搞立体生态养殖。还有,他老婆居然还搞了一个油漆小作坊……同志们哪,他说自己搞的是立体农业、多种经营,他的确搞成了,而且非常成功,一家人年收入在万元以上!当然,他和他老婆、四个儿子、老母亲,每天都有事做,每天都忙得够呛。

“可有人不高兴了,莫名其妙地对他吹毛求疵、批评指责,说他是兽医,又在自己家里干,这不是拿双份工资吗?既然有工作就不能再在家里赚钱;又说他老婆搞油漆小作坊也不合规,因为金序龙有可能会抽时间帮她,不能安心做本职工作;还说金序龙买了一辆摩托车,是在摆阔,让人很看不顺眼。我去金序龙家里看过,把他的情况了解清楚了,根本不是有些人讲的那样在挖公家墙脚,在偷偷搞资本主义,根本不是,那就是一个勤勤恳恳、靠本事吃饭的家庭,一个劳动加科学致富的典型。谁有本事能这样干,一年能赚成一个万元户,我照样服他!

“金序龙一直想办一个养殖公司。我多次去过他家,看到他因缺少土地,就在室内种了葡萄,再让葡萄藤穿过凿好的墙洞,绕到架在屋顶的架子上,每株葡萄的产量居然也有一二百斤。我觉得这个人确实有经营本领,所以当他提出想承包大队的山地时,我马上与佛堂区委书记盛东兴商量,让佛堂村允许他承包。当他养殖非洲鲫鱼,需要打井而与水电局发生矛盾时,我又与水电局的同志沟通,让水电局帮他解决了打井问题,使非洲鲫鱼能安全越冬。我为什么这样支持农业综合经营大户,甚至到了婆婆妈妈、事无巨细的程度?因为我觉得,无论经营者是义乌人,还是外地人,也不论什么成分,即使是历史上有过这样那样问题的,只要有利于发展生产力,有利于增加个人收入和集体积累,增加国家税收,我们就有责任有义务给予支持。你说小商品生产经营中有没有一些问题?有,但应该通过教育、引导、管理等方法,让它步入正轨,而不是横加指责和阻拦。

“同志们,说来说去,所有的不同意见,所有的不顺眼,都是一个观念有待转变的问题,因为思想观念还没有完全统一到党的十二大精神上来,统一到改革开放上来,还是在不断犯‘左’倾错误,所以,本来是正确的、符合形势的、有利于商品经济发展和改善人民生活的做法,统统认为是错误的,会撼动社会主义这座大厦,是像洪水猛兽般可怕的事情,甚至还动用权力去限制它、扼杀它,那就完了!”

谢高华说着说着,又不由自主地在敲击桌面,且敲得越来越重,越来越响。全场十分安静。他大概意识到有点过激,把敲桌子的手缩了回去。

“……讲完了金序龙的故事,我们就可以回到孙荣福的事情上来了。因为这两个人的情况有很多共同之处,只不过孙荣福想迈的改革步子更大一些。对于金序龙,因为最近的《浙江日报》《金华报》陆续刊出了关于他的报道,两级党报都肯定了他的做法,大家正在慢慢转变对他的看法。孙荣福也一样。我们今天讨论孙荣福,是看重他的经营才能和经营承诺,肯定他的改革勇气,还是纠缠他以前的那些事?没错,孙荣福是被开除了党籍,但据我所知,组织上对孙荣福个人历史有进一步调查,对他党籍的开除可能是错的,还需要实事求是地加以核实。话说回来,被开除党籍的人为什么就不可以承包荒山?这和承包土地有什么关系?再退一万步说,哪怕是犯罪劳改的人,政府还要给出路呢,孙荣福就不能给出路,让他发挥才能?果木场在‘文化大革命’期间的确关过干部,但现在它不再是关干部、打干部的地方,孙荣福在那里是搞种植业、种地、养鸡养鸭,不是在那里打干部、打群众,难道还要去反对他、剥夺他的权利?”

谢高华的声调还是忍不住提高了,衢县口音的普通话在会议室里回荡,在与会者的耳边震荡。“在人均耕地占有量很少的义乌,农民在不影响农业生产的前提下,从事‘鸡毛换糖’、搞商品经营、经商办企业,实在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义乌光靠农业不可能大踏步发展,只有发挥商品经济的优势,才有可能实现腾飞。我已经建议县委,要着眼于发展商品生产,向市场提供货源,以此增加农民的收入;发现并支持、扶植小商品生产专业户和小厂家的发展,要成为当前县委县政府的重要工作。下一步,兴商建县、振兴义乌就是我们的工作主题!”

……

县委常委会扩大会议上的这番讨论,这番话语,犹在回响。随行的吴唐生、杨守春其实也看得出来,谢书记今天特意来此,其实是来给孙荣福打气的。在义乌,弄出一个又一个有实力的企业、农场、市场,实在是太有必要了,他们俩知道,这段时间谢书记满脑子转悠的就是这件事,每天起早摸黑,就是以各种方式分析、宣讲、鼓劲、张罗,动用各种力量推动商品经济发展。这段时间他们也忙得团团转。

还没有经过细致清理的果木场场部办公室乱糟糟的,连一把干净点的椅子都找不到。谢高华摆摆手表示不在乎,就站在屋前的平地上向山下眺望。视野开阔,空气清爽,周边都是些小山冈,山冈上有些散落的民居,远处那灰蒙蒙的一片房屋应该就是县城了。孙荣福说已泡好了一杯茶,一边请书记品尝山茶,一边搔着头皮,有些犹豫不定的样子。谢高华转过头看他,孙荣福却递上一张纸,下决心似的。谢高华展开一看,是又一份要求整体承包凤凰山果木场的申请。

谢高华微笑着问:“怎么样,到年底能有多少存款?”

孙荣福又开始搔头皮,也笑着回答:“到五位数了。”

谢高华拍了拍孙荣福的肩膀:“五位数就是万元户了,我们义乌又多了一个万元户,可喜可贺!……这大概是你又一份承包申请吧?不过,你提的承包期5年,这个步子还不够大。5年怎么够?果树才刚刚能摘果,承包期延长到30年,这才差不多,到那时,你也可以彻底退休了。”

“这个……”孙荣福的脸上立即绽露出兴奋之色,却又抬手去搔头皮。

“怕我信口开河?告诉你,像凤凰山果木场这样的地方,如果5年就换一个承包人,能搞得好吗?改革不是一时冲动,不能朝令夕改,还是要强调连续性、稳定性。”谢高华转身走进屋里,随手从军大衣里侧掏出一支钢笔,就在那份申请上方写上“同意”两字,想了想,又写上“5年承包期太短了,可以承包30年”这一行字,交给孙荣福。

孙荣福接过这份申请,揣在怀中,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1983年5月初的一天,上任不久的副省长沈祖伦率调研组一行人前来义乌。说好10点半到的,可是11点了还人影全无。义乌县准备参加汇报会的同志起初都在会议室里等着,也早早备齐了汇报材料,因左等右等还是没来,便都陆续走出来,在楼下院子里和大门口等。

又过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来,谢高华急了,想让人去找,又不知他们从哪条路进来,怕擦肩而过,不知该怎么好。

过了12点,还是没有来,谢高华直犯嘀咕:会不会没有来义乌,或者说中途又变卦?但这不可能啊,明明出发时又通知过的,哪怕中途变卦,临时去了别的地方,也肯定另有电话通知啊……左思右想,实在弄不明白,只能不停地看腕上的手表。

正焦急着,有一行人朝这里走来,谢高华定睛一看,正是沈祖伦他们,便连忙迎上前去。谢高华看了看左右:怎么没坐汽车?这汽车到哪里去了?“谢高华同志,你是在找汽车吧?汽车还堵在北门街上呢。哈哈哈,你这个地方交通状况够糟糕的,我差点进不来了!”沈祖伦大笑着,拍着谢高华的肩膀。虽然被堵了一个多小时,但看得出他并不因此而生气。

沈祖伦告诉谢高华,他们一行人今天一大早就从杭州出发了,赶到义乌城外才10点多一点。因为司机印象中从北门街走,距县委县政府机关大院最近,便折入了北门街。“谁知道这条北门街也被你们搞成了摊贩一条街,两边,不,连街中央也都是摊贩啊,车子怎么样都进不来,也倒不回去,完全陷入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没办法,我们索性在那里下了车,一路走过来,还与摊贩们聊天,变成了一次真正的下基层调研了。所以,我们来迟了。”沈祖伦说,早知道义乌的“敲糖帮”厉害,没想到摊贩竟有这么多,有点出乎意料。

“我与一个搭了棚子的摊贩聊天,他的生意做得蛮大。我问他货是从哪里进的,又是卖到哪里去的。他告诉我,他除了零售,主要搞批发,摊上的货有的是从上海城隍庙批发来的,有些东西从义乌批发到广州,还有一些又从广州进货到义乌,有的时髦货还在义乌生产,又批发到了上海……我的天,你们义乌的个体商品经济已经发展到这样的程度,胆子不小哇!”沈祖伦已经坐在了会议室里,但说起刚才看到的那番景象,仍意犹未尽。

谢高华和县领导们一时还没弄清沈祖伦对此的态度,只能不停点头,跟着笑。

“还有更有意思的。我向一名摊贩问价,一条很漂亮的花裙子多少钱,他告诉我,现在买是15元钱,因为它是时新货,可十天后,它就只卖5元了,因为已有更时新的裙子上市。他这个服装摊,价格上完全是随行就市。乖乖,非但是个体销售,连价格也是个体定价了,这方面的胆子也不小哇!”沈祖伦禁不住又是一阵大笑。

县领导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回答。谢高华摸出烟盒,想从里面抽一根烟出来。

“……不过,这北门街上的商铺也好,摊位也好,实在太乱,也太简陋了,不少摊贩还席地而坐,这样子也太难看了。而且,整个市场缺乏秩序,凌乱不堪,从北门街蔓延到县前街,都是这样。”沈祖伦顿了一下,“难道就这样让他们无序发展?”

谢高华的那支“蓝西湖”已经摸出来了,本想递给沈祖伦的,一想到他是不抽烟的,便缩回了手。他把身子向沈祖伦凑近了一点,眨眨眼睛说:“确实不能无序发展。所以,我们想在清理整顿的基础上,由政府出面,进一步扩大现有小商品市场的规模和范围,逐步吸纳更多的个体摊贩规范经营,也让农民进城做买卖,索性让他们放手干。当然,另辟场地也行……”

“搞小商品市场是第三产业,既不是工业、农业,也不是加工制造业,不产生价值,光是买卖产品,恐怕得慎重。”沈祖伦还未开口回答,调研组的一名成员摇了摇头说。

“没有第三产业,第一、第二产业的产品怎么会有市场,怎么体现实实在在的价值?那只能放在仓库里闲置,没有任何商品价值,也没法实现使用价值。”谢高华点着香烟,心想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这一套,我平时还从来没有荒废过。

“不搞工业、农业,只搞小百货、小商品,难免顾此失彼。四个现代化的任务,是工业、农业、国防和科技现代化,但是没有商业现代化,这样搞法会走偏……”调研组的另一名成员刚才似乎一直在思考,这时也插了一句。

“商品经济就是为实现四个现代化服务的。社会发展了,商品经济取代自然经济而占据了主导地位,它打破了自然经济的封闭性和落后性,大大地促进了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因此,商品经济的不断发展,具有巨大的历史进步意义,这可是马克思说的。义乌人多地少,没有别的什么优势,最大的优势就是这支浩浩荡荡的‘敲糖帮’,就是不怕吃苦、肯动脑筋的货郎担。如果我们好好利用这支队伍,以改革的精神发展小商品经济,积累资本,就能提高群众生活水平。何况如果有了钱,工业现代化、农业现代化,不是更能实现了吗?”谢高华不由得又提高了声调,衢县口音的普通话其实并不难懂。

沈祖伦一直仔细听着,听完,微笑着对谢高华说:“你是经过调研的,也是经过认真思考的。这样吧,要不要进一步扩大小商品市场,要不要放手让农民进城做买卖,我回去以后再作商量,如何?”沈祖伦的表情十分诚恳,没有丝毫指责或不悦,“谢高华同志,辛苦了!”

谢高华向沈祖伦深深地点了点头,他认为自己已经明白了领导的意思。

沈祖伦一行是黄昏时回去的,看着车子远去,谢高华吁出一口气,对身边的几位县领导说:“我们可以大胆地干了。”他毫不掩饰内心的欣喜,也不顾别人听了这句话而流露出来的复杂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