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同频同声
从秦悟和蔡不卦出发到现在不到两个小时，骤降的寒意已经降临整座第六节点城了。
频道里的信号毫无征兆地断了，在最后一瞬，秦悟的手环向全频道、全区域发送了一条信息：
【发现危机，第六节点城请求援助】
“那个女人往哪个方向跑了？你看到了吗？”发送完消息，秦悟的声音有些嘶哑，在问话的同时，已经向他们东边的街道看了过去。
带着求证式的语气，他直接提刀起身。
蔡不卦大声喊道：“就在那边，老大你看的那个方向！我看见他们都往第五大街走，立马就赶回来了。”
秦悟回头，已经看不清楚人了。
他没再跟蔡不卦说话，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因为自己发现黑雾线索而激动，尽管事实上，他的身体仍处在兴奋状态之中，但理智告诉他，可能解决不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蔡不卦仍旧惊魂未定，顿了两秒，心里只想着老大这边的情况，根本无心注意其他细节。
远方的钟塔，早已沉寂无声。
这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些似哭似笑的沉吟声距离五号大街越来越近了。
脚下的地面在震颤，空气中的焦糊味和血腥味越来越浓郁，人群数量的夸张可想而知。
远远地，秦悟已经能看到一些攒动的人群了。
侦预小队陷入了空前的恐慌。
“先撤退！走，蔡不卦，带人走！”秦悟下达命令。
“是！”
秦悟手里的刀，似乎越来越沉重了。
当几乎整个第六节点城，都处于无序、零散且破碎的状态时，他们所处的这片街区还可以算得上是完整规模较大的区域了。
这里目前集结着规格最高的军队，侦测预警精英，以及唯一一个称得上天才的深蓝中间人。
秦悟的存在，是他们能够敢原地待命的最关键因素。
但不安的骚动很短很短，还没等蔡不卦跑到他们面前，某一瞬间，几双瞪大的眼眸，微微张开的嘴唇，全部变成了一副表情。
“完了......”
蔡不卦这下彻底吓瘫了。
怎么连侦预小队的队友也变成这样了？他们身上，可是穿着防护服的啊......
咵，咵，咵......
士兵们在同一时间扔下了手里的武器，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笔直向人群走去。
他们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障碍物，更认不出人。
蔡不卦被狠狠撞了一下，顿时摔了出去。
随着身体贴合地面，他甚至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潮涌，恐怖骇人的一幕出现了，早已完全失去意识的人群，出现在正前方的街角处，躯体挤着躯体，完全不亚于臭水洼里拥挤的、白花花的蛆。
一张张脸灰白呆滞，满是死气。
人潮前进的速度出奇得快，眨眼间便来到了面前。
完了，一切全完了......
就在蔡不卦瘫软如泥，全然不能动弹的时候，后脖颈突然被一股蛮力扯住，然后用力向上一提。
“让开路，他们可看不见你！”
随着秦悟沉稳冷静的话语，接着，蔡不卦整个人就被甩在了一旁......这一瞬间，人群将至。
那些僵硬如挺尸的脸，哪里像活人？
侦预小队的士兵们加入了队伍，与他们并无区别。
秦悟知道，这些突然异化的人群是受到一种强大力量的召唤，但不知道的是，他们因何受到感染，奔赴的方向上仿佛有什么东西。
人群无视了二人，乌泱泱地朝正前方走，从他们身边路过的时候，肩膀抵着肩膀相撞，有些人的呼吸声甚至贴着耳朵而过，说不上的毛骨悚然。
血风扑面而来，又腥又臭，就像是地沟里泛上来的臭味一样难以忍受。蔡不卦已经出了一身虚汗，不受生理控制地扭头呕吐。
“吐完抓紧走。”老大的声音传来，有些嘶哑。
队伍很长，足有上千人，他们所处的整条街道都已经被完全封死。
漫长的等待，二人的位置终于来到了最末尾，当最后一个人从他们身边路过时，秦悟骤然转身，“站起来，咱们跟着过去！”
蔡不卦有些懵，只觉得老大是不是有些淡定得过了头。
“快点，快点。”
秦悟不停催促，害怕耽误的时间越长变数越大，此时人都已经跟在那几个侦预士兵身后了。
“黑雾即真理......”
“黑雾即真理......”
“黑雾即真理......”
“老大......”蔡不卦的声音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刚一开口，便被整齐划一的人声淹没了下去。
秦悟回头向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于是二人默默跟着人群向道路尽头走，可谁知当他们穿过路口，到达检测范围划定为“安全区”的区域时，眼前竟然还有更多密密麻麻、数不尽的人！
哐，哐。
楼房之中有人正用脑袋撞击着窗户，动作极其古怪。
透过玻璃看去，那个身体已经大部分扭曲，黑乎乎一片，那可怜的受害者忽然猛地颤抖了一下，手臂骤然从碎玻璃之中伸了出来，登时血肉模糊。
附近四五个街区已然完全瘫痪。
持续的茫然、混乱和错愕，面对如此巨变，蔡不卦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城民加入行进的大军之中，朝着未知的彼端靠近......
借着手心里的冷汗，他抹了把脸，以缓解心中的恐惧。
几乎没有阻碍，人群穿梭过了几个路口。
队尾又加入了三百多人，这是秦悟看在眼里的确切信息。
经过深红眼瞳的信息获取，他们必须在十四分钟内找到吸引人群的根源，否则，接下来便要走过第六节点城内人口最密集的区域，到那时，整座城市将会彻底失控！
十四分钟！
这一下，秦悟浑身发麻，人群究竟要去哪里呢？刚刚是能明确看到方向的，然后过了一阵子却完全无序了。
他们的目标是哪儿？
“跟上！”
靠助推器，秦悟猛地冲出人群，再也顾不上藏匿位置，暴起引发骚动，也比事件直接失控要好！
借此机会，他终于有开阔的视野去看周围几个街区。
第五大街西边，商业区，居住区，人从那边汇聚过来，走不通，但是距离B队的位置很近。
北边，靠近城市出口，原本是秦悟给侦预小队预留的快捷逃生出口，但这里的人群已经形成了一定规模，一路向北出城，不太现实。
南边，他们的来向，已经完全沦陷。
难道要从东边找突破口吗？
下意识，秦悟朝东边绕路，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计算一条最佳路线，他如今只能靠预判，靠猜测，如若猜错，这座城的人将会被卷入一场空前的浩劫。
如果猜对......他们又有多少把握，能将局势逆转呢？
这是深红眼瞳无法看到的数据。
人们身上没有黑雾气息，至少附近的人没有，也感受不到异常......秦悟刚刚虽然很痛苦，但缓过来之后，仍然没有任何收获。
耳机里传来一阵针微弱的电流声，熟悉的声音再次从耳边响起：“17号！17号！听到请回复！”
“我在！”秦悟边跑，边喘着气回道：“告诉我侦预小队现在的情况！”
“......全员失联！总队和吉良科长正在......滋滋......你......他们......等待支援！”
脚程愈行愈快，秦悟边听，边回头看蔡不卦，确认他没有掉队再改变方向。
信号时断时续，童映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没有再继续说话。
“喂！现在有信号吗？”
童映微焦急喊道：“能听到了！”
“蔡不卦现在安全！......我准备连接黑雾探测器，无论如何，你一定将画面收录下来！”
“好！”
听着耳机里急促的奔跑声，童映微急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17号，如果一会儿信号再次中断，我可能又会毫无征兆地跟你失去联系......现在开始，我以读秒的节奏敲击麦克风，一旦你听不到，就立刻撤退，好吗？”
童映微说完，便用食指指甲轻轻敲麦克风的长杆。
哒，哒，哒，哒，哒......
通讯里的脚步声明显停顿，加快的喘息声过后，耳机里也传来了同样节奏的敲击声。
“就这样。”秦悟尽可能平静地说：“如果我失联，请你直接将探测器视频文件上缴前锋军团。”
“好。”
哒，哒，哒......
同频，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