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赴秦——挑选事业平台
商鞅几度跳槽却揭示出了一个道理:选择什么样的事业平台来发挥自己的才能,是事业成功的基础。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要想使自己有限的生命,有限的才能,发挥最大的效应,获得最大的成果,必须选择好事业平台。
商鞅是卫国的王室公子,生活在公元前360年前后的周朝,比秦始皇年长约120岁。
商鞅本姓公孙,他的祖先姓姬,因为是卫国的公子,因此,卫鞅、公孙鞅、姬鞅指的都是一个人,而最常用的名字是商鞅。古人以封地为姓,以显身份。商鞅后来帮助秦国的国君秦孝公变法成功,被封侯于商地,后人便尊称他为商鞅。
《史记·商君列传》记载,商鞅小时候就喜好“刑名之学”。这至少说明商鞅从小不是一个贪图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而是爱学习,对法学尤感兴趣。一个人有没有上进心,想不想干一番事业,这很重要。没有这个,一切免谈。
商鞅想干一番事业,所以他年轻的时候就钻研“刑名之学”。但是商鞅虽为卫国的公子,却不是正宫长子,因此,没有继承王位的希望。要想把自己所学的“刑名之学”运用到实践中去,商鞅就面临着一个选择了:是就近游说卫国的国君推行自己的治国主张,还是离家出走上外地图谋发展?
商鞅选择了离家出走。
商鞅先去了魏国,后来又去了秦国。
魏国比卫国大,秦国又比魏国大。受司马迁说商鞅“刻薄”“少恩”的影响,不喜欢商鞅的人就批评他不爱国,见异思迁,总想着攀高枝,是一个善于钻营的小人。
这种批评显然有失公允。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国,虽然你死我活不断厮杀,但是追根溯源,都是一家人,不是血亲就有姻亲。那个时代无数著名人士,效力的都不是自己的诸侯国。孔子的祖上是宋国的王室,自己却在鲁国做大司寇;孙子是齐国人,却帮助吴王阖闾训练军队,司马迁说他后来威震齐国;孟子是邹国人,却跑到魏国希望谋得官职;荀子是赵国人,却长年在齐国和楚国为官讲学。所以,狭隘的爱国主义在这儿不适合。
不过商鞅几度跳槽却揭示出了一个道理:选择什么样的事业平台来发挥自己的才能,是事业成功的基础。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要想使自己有限的生命,有限的才能,发挥最大的效应,获得最大的成果,必须选择好事业平台。
是把你的管理才能施展在一个十来人的小作坊,还是借助大公司高起点成就跨国企业的兼并崛起?花的力气也许是一样的,获得的社会效益和个人价值却大不同。
《庄子·逍遥游》讲了一个故事:
宋国有个人从事漂洗丝绸的行当,由于总是沾水,冬天的时候手会皲裂,于是,他发明了一种治疗皲裂的药膏,效果很好。由于有了这种药膏,冬天的时候,他就不会因为手的皲裂而停止工作,因而比别人挣到了更多的钱。
这个人心满意足,怀揣着自己的秘方,每天不停地漂洗,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有个游士听说了这件事,就来找这个宋国人,要拿一百金购买他的秘方。
这里的一百金不是一百两黄金。金是先秦时期的一种货币计量单位。黄铜二十两为一金。也称一镒。不过如果有人把一百金说成一百两黄金,也没有必要去纠正人家。可能人家知道,是有意这么说的,为了通俗化便于理解。大意是不错的,反正是一笔很大财富。
宋国人当然很吃惊,于是他就回家和家人商量:
“我们世代从事漂洗丝绸的营生,赚来的钱不过价值几金而已。现在有人要拿一百金来收买我们的药方,我们一下子能得到一百金,今后就再也不用这么辛苦劳作了。”
于是,这个宋国人便把药方卖给了游士。
这个时候,正好越国发兵攻打吴国。冬天交战,吴国的士兵由于手部皲裂,抓不住矛戈,战斗力大减。
正在这时,怀揣秘方的那个游士来觐见吴王,献上秘方。吴国的军队由于有了秘方,手部皲裂的问题解决了,战斗力大为提高。于是大败越军,得胜还朝。吴王把一块土地封赏给提供秘方的游士。
秘方是一样的,就看你用在哪里。
从个人来讲,宋国人只是用它仅仅维持温饱,而游士却得到了裂土封侯。
从国家来讲,宋国几乎无所得,而吴国运用这个秘方,不仅避免了国家遭难,还大败越国获得无尽财富。
这说的就是:选择什么样的事业平台来发挥自己的才能,至关重要。
那么,商鞅不能选择卫国作为自己的事业平台吗?选择卫国不是有许多得天独厚的条件吗?
第一,商鞅本人就是卫国的公子,接近权力核心容易。自家人谈事机会多,容易被接受。如果去别的国家,一切从零开始,接近权力中心需要时间,获得权力者信任也需要时间。生命不是很短暂吗?
第二,自己国家的人提出变法图强的建议,容易获得认同,并会获得爱国的美誉。
第三,在卫国商鞅人头熟,容易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形成支持变法维新的势力。
的确,上述的有利条件是确实存在的。然而,《史记·商君列传》却记载,商鞅没有留在卫国图发展,而是去了刚刚立国不久的魏国,投靠在魏国宰相公叔座的门下,做了他的侍从。“事魏相公叔座为中庶子”。一国的王室公子,跑去给另外一个国家的宰相做侍从,这个落差太大了。这个人若不心怀大志,难以想象。
然而,商鞅在魏国待了很多年,虽然放低身段做了魏国宰相公叔座的侍从,却没能获得向魏国最高当权者魏惠王进谏自己主张的机会。后来到了秦国,推行变法时几乎是孤军奋战。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商鞅断然离开卫国远走他乡,抛弃上述有利条件而去寻找新的事业平台,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因为卫国缺少一个最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无论对人、对一个企业、还是对一个国家,都是至关重要,那就是:上进心。
一个泥潭沼泽一样的事业平台,只会将少数有才能的人和多数平庸之辈一同淹没。
商鞅离开卫国,是他变法成功的第一个正确决策。
一 好死不如赖活的卫国
卫国很小,小得可怜。拿今天的地图描绘它,也就从河南的濮阳,往东至山东的济宁,向南至山东的单县。论东西,只长120公里,论南北,宽的地方80公里,窄的地方只有20公里。就这么点大的地方。
小,并不是商鞅离开卫国的主要原因。
缺乏上进心的好死不如赖活,使卫国由大变小。
卫国在当时的诸侯列国中,应该是最根正苗红的。为什么这么说?
公元前1046年,周武王消灭殷商的纣王,取而代之开辟西周王朝。周朝建立的时候,两种人被封为诸侯:一是周武王的兄弟,二是有功的大臣。卫国的祖先是周武王的亲弟弟康叔。因此可以说,卫国是周朝的天子血统。
这个时候的卫国,占据着中原最肥沃的土地,拥有最富裕的城邑。黄河、淇水穿境而过,滋养着人民和万物。卫国的都城当时就建立在殷商的都城殷墟。公元前1042年周武王死,儿子周成王即位。这样一来,卫国的国君就成了当朝周天子的叔父,受到诸侯列国的尊敬。当时的卫国,无论从地位、实力、国土面积,无疑都是当时的第一诸侯大国。
而这个时候,秦国的祖先还只是周王朝的一个车夫,根本没有立锥之地。
魏国的祖先,虽然被周武王分封在毕地,有一块地方立脚,但不久就被贬为平民。直到650年后的公元前385年,魏国的后人侍奉比周天子低一级的晋献公,做了随车护卫,因为征讨霍国有功,被封在魏地,这才有资格成为低于诸侯一等的大夫。
按理说,卫国立国久远,历史悠久,根正苗红,又占尽天时地利,理应繁荣昌盛吧?
没有。
根据《史记·卫康叔世家》的记载,卫国自卫康叔之后不久,便开始祸乱频生,不得安宁。
公元前813年,卫釐侯去世,太子姬余继位为国君。
可是,姬余的弟弟姬和心存非分之想。卫釐侯在世的时候,也很宠爱新君姬余的这个弟弟姬和,赏赐给他很多钱财,使得姬和有很强的财力。姬和虽然名字叫“和”,却一点也不和顺。面对哥哥继位,姬和心中不满,就用手中的钱财收买武士,准备刺杀哥哥篡夺君位。这天,新君姬余去主持父亲卫釐侯的葬礼。在给卫釐侯下葬的时候,姬和在墓地袭击姬余。新君姬余猝不及防,只好逃到父亲卫釐侯的墓道里。眼见四处都是姬和的杀手,姬余无奈,只好在墓道里自杀身亡。
姬和杀死新君姬余之后,卫国大夫屈服于姬和的武力,只好立姬和为卫国国君,史称卫武公。
虽然卫武公姬和即位之后,对内整饬政务,安抚百姓,对外帮助周天子抵御犬戎的进攻。但是,姬和以武力轼兄自立,仿佛打开了卫国的潘多拉魔盒。从此以后,卫国的国君再无安宁。
从公元前813年卫武公姬和轼兄自立,到公元前361年商鞅离开魏国前往秦国,在这452年的时间里,卫国一共发生了16次以武力轼君篡位的事件。平均28年一次。
也就是说,在这462年的时间里,没有几个国君是通过正当途径继承君位的。
卫国伦理道德的丧失可想而知。
卫国国家的混乱可想而知。
内忧必然引来外患。
公元前632年,晋文公重耳发兵攻打卫国。
晋文公是一个很有名的历史人物,成语“退避三舍”就是来源于他的事迹。晋文公曾经在外流亡19年,62岁才在秦国的帮助下,回晋国继位为晋文公。
晋文公重耳在外流亡时,曾经路过卫国,卫国没有很好地招待他,引起他的嫉恨。晋文公掌握晋国政权后,就发兵攻打卫国。晋国的军队很快便占领了卫国的都城殷墟。当时的卫国国君卫成公,不得不逃亡到陈国避难。
晋文公重耳把占领的卫国土地一部分,送给了宋国,作为对宋国当年招待自己的酬谢。这样一来,使卫国失去了广阔的土地,实力大损。
这之后,卫国的国君两次被周天子贬撤爵位,从卫公被贬为卫侯,又被贬为卫君。
在余下的日子里,其他诸侯国肆意攻伐卫国。卫国的国君不得不以臣子的身份去朝拜晋国、楚国、齐国的国君。为了生存,不得不周旋于其他诸侯强国之间。晋、齐、楚等与卫国相邻的诸侯国,时常因为本国的利益,或者君王的好恶,随意用武力废立卫国国君,蚕食卫国的国土。直到后来,曾经占据中原殷商古都广阔土地的卫国,就只剩下濮阳附近方圆不到百里的狭小地域了。
然而,这并不是最可悲的事情。
最可悲的事情是,在462年的时间里,卫国上至国君,下至群臣百姓,好像都十分心安理得地面对国家的一天天衰落。
也就是这个时期,楚国的楚悼王任用吴起改革图强;齐国的齐威王开始整肃吏治;魏国的魏文侯任用李悝变法革新;甚至最保守的鲁国,也都进行土地私有化的改革。
可是我们看卫国,地处中原腹地,位列于众多诸侯国的中心,面对四周的变革浪潮,却不为所动,面对四周诸侯国的蚕食和欺辱,处之泰然。几百年来卫国依然故我。
有一个历史事实可能被人们忽略了:
卫国自卫康叔立国一直到亡国834年间,很少有主动对外用兵的记载,很少主动发兵去攻打其他的诸侯国,哪怕近邻的小国如曹、戴、宿、杞等。
不仅如此,卫国也很少在自己的国土上,奋勇抵抗入侵的其他诸侯国。
这真令人惊讶。
在春秋战国那个“争于气力”的时代,卫国这样一个根正苗红的中原大国,竟然从来没有倚仗气力去欺辱和掠夺小国,也没有参与过其他诸侯国对某一诸侯国的瓜分。
更令人惊讶的是,当其他诸侯国的军队攻入卫国时,卫国人不是奋起反击,而是逆来顺受。想干吗你就干吗,想要什么你就拿什么,随便。
这样的行为放在今天,我们可以表扬它是爱好和平。但是在两千多年前那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国家灭亡、种族灭绝不断发生的时代,这样的软弱不思进取,岂不是自取灭亡吗!
比如公元前632年,晋国要求卫国出兵和晋国一起攻打楚国,一来救援宋国,二来报复楚国对卫国的侵扰,卫国的国君卫成公没同意。于是晋国反过来攻占卫国。卫成公逃出国都去向周天子报告,请求周天子帮助他复国。碍于周天子的面子,晋国的君主假装同意,却让手下人在卫成公的酒里下毒,想要毒死他。卫成公知道这事后,不敢斥责晋国君主或据理力争,而是私下拿钱贿赂下毒之人,让他少放一些毒药,这才捡了性命。等到晋国发现毒药没有发作,为时已晚。卫成公就是用这种逆来顺受的办法回到国内,重新执掌了政权。
比如公元前478年,赵国的大臣赵简子率军包围卫国,当时的卫庄公也不指挥军队抵抗,而是自己逃走。于是赵简子立卫公子姬斑师为卫君。不久齐国人又攻打卫国,俘虏了卫君姬斑师,卫国人也不还击。齐国人又改立卫公子姬起为卫君。等到齐国的军队退去之后,被赵简子赶走的卫庄公又回到卫国,卫国人又拥立他为国君。
卫国采取的策略是:默默地忍受着其他诸侯国的侵略、蚕食,可怜巴巴地用逆来顺受苟活于乱世之中。
如果说卫国采取的治国之道,吻合诸子百家的哪个学派的话,法家、兵家自然是挨不上。道家也不合。老子讲究无为而治,虽然“无为”,可是你还得“治”。不能眼看着国家一点点被别人瓜分而心安理得,过一天算一天。儒家也不符。诗书礼乐虽然不讲刀兵,但是国家危难,君王受辱,上至君王下至臣民却泰然处之,这却不符合儒家的君臣父子的道德礼教。
最后只有一家合乎卫国的治国之道,那就是墨家,兼爱天下,即使你攻占了我的城池,夺走了我的土地,我也爱你,绝不复仇。
你别说,卫国的这套治国之道,虽然使得国家的疆域一天天缩小,君王大臣不得不每时每刻小心侍奉于四周列强,但是,它却使得卫国成为最后一个灭亡的诸侯国。
在商鞅离开卫国100多年之后,公元前241年,秦始皇派大将蒙骜攻占卫国都城濮阳。也许是看在卫国与世无争的面子上,秦始皇没有就此灭亡卫国,而是把卫君和他的臣子迁往野王城,允许他继续延续卫国的国号。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消灭六国一统天下,唯独卫国仍然在野王城依然故我。
直到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10年),陈涉、吴广已经在大泽乡造反,秦帝国已经自身难保了,不知道为什么秦二世这才想起了卫国。这一年,秦二世皇帝废除了卫国,把卫国国君姬角贬为庶人,卫国这才灭亡。
不过,卫国的这种侥幸并不能说明它的“与世无争”生存哲学的成功,而只能显示秦始皇的仁慈。那个时代灭亡一个国家,不仅仅是把这个国家的土地划归自己,而是会伴随着残暴地对人民的屠杀,对王族的灭门。像秦始皇这样仅兼并土地而不屠杀人民和王族的战胜者,是绝无仅有的。
商鞅离开卫国,并不是因为卫国小。
小不要紧。只要君臣百姓有危机感,有上进心,佐以正确的变革,君臣齐心,上下合力,小可以变大,弱可以变强。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国家,这样的国君,这样的大臣和百姓,这样的知足常乐,这样地善于忍辱负重,这样地善于苟且偷生,苦中作乐,商鞅那一套变法图强的学说,能够引起君臣百姓的共鸣吗?自然不能。
如果商鞅仍然锲而不舍地向卫君游说他的变法之道,那无疑是对牛弹琴,不识时务了。
所以,商鞅痛下决心,断然离开了黄河岸边、沃野千里的卫国都城濮阳,抛弃了一国公子的所有荣华富贵,只身向陌生的诸侯列国,去寻找自己开创未来的事业平台。
商鞅理想的事业平台在哪儿呢?
二 大势反转的楚国
卫国的南面就是当时诸侯列国中国土面积最大的楚国。
一般人的择业标准,“大”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条件。企业大则财大气粗,为之效力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大国实力雄厚,回旋余地大,一旦变法成功,便可以很容易的傲视群雄,称霸天下。所以,与其把才能浪费在十几个人的小作坊,为什么不在大企业领导跨国并购,叱咤风云。利用大国推销自己的主张,容易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更何况楚国虽大,却没有周天子的血统,不是卫国那样趴着过日子的软骨头。楚国人有危机感,也很希望变法图强。
楚国是春秋战国时期的第一大国。
楚国的疆域包括了今天的湖北、湖南的全部,河南、安徽、江西的部分地区。后来,江苏、浙江一带的吴国和越国发动战争,互相攻伐。先是吴王夫差击败越王勾践,后又被勾践卧薪尝胆,反败为胜。等到越国灭亡吴国之后,楚威王熊商又灭亡了越国,把今天的江苏、浙江,以及安徽、江西的全部,都纳入了楚国的版图。这个时候,楚国已经完全占领了长江中下游地区。淮河南北的半个中国,除今天的广东广西一带,尚有南越控制着少数地区之外,尽为楚国所有。
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这都是楚国的优势。
楚国还有一个优势是中原列国所没有的:楚国地处长江中下游地区,远离周天子的控制。春秋战国时代被中原诸侯称为蛮荒之地。所谓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
所以,楚国受周朝束缚少,受中原文化君臣父子的礼教束缚少。楚国是春秋列国最先称王的国家。早在公元前900年,周朝刚刚建立不久,只有周天子能够称王的时代,楚国的统治者熊渠就说:“我在蛮夷地区,不必和中原各国的名称谥号一样。”
于是他就封自己的长子熊康做句亶王,二儿子熊红做鄂王,小儿子熊执疵做越章王。[1]
而这个时候,周天子的宗亲被分封在各地的,如齐国、鲁国、卫国、晋国,都只敢称公。这个时候,秦国还没有资格称为诸侯。韩、赵、魏的祖先还只是晋国的臣子。
统治最薄弱的地方,按道理说是变革最容易成功的地方。商鞅要实践自己变法主张,应该是首选楚国。
然而,天时不予。
股票市场有一句名言:顺势而为。它的意思是,要想在股票市场上赚钱获得成功,必须随大势的走向而操作。大势看涨,则买入,大势看跌,则卖出。明明大势看跌,而且是一泻千里,个人的力量很难与之抗衡。这时候想要力挽狂澜,无疑是螳臂挡车。有多少钱买进去,只能是自投罗网,血本无归。
楚国当时的情形正是如此。如果把变法图强看作股票市场的牛市,变法失败保守势力报复清算看作熊市,这个时候的楚国,正是汹涌不断的抛盘倾泻而出,大势急转直下,不可遏止。
楚国早在商鞅婴幼儿的时候,就因为楚悼王的竭力推动,开始了变革。
楚悼王是在一场意外之后继承王位的。公元前402年,楚悼王熊疑的父亲楚声王在一次外出时,意外地被人刺杀了,缉拿凶手的工作却没有结果。熊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继承王位为楚悼王。
楚悼王继位不久,便面临着邻国的攻击。
楚悼王二年,刚刚取得诸侯地位的韩、赵、魏三国,便联合起来攻打楚国,希望能把楚国赶过淮河,占领楚国淮河以北的土地。三国的军队一直打到乘丘才得胜而还。
楚悼王十一年,韩、赵、魏又联合攻打楚国,在大梁和榆关打败了楚国的军队。楚国不得不拿出大量金钱去贿赂秦国,和秦国结成盟友,这才暂时缓解了韩、赵、魏的进一步进攻。
这个时候,名将吴起从魏国来到楚国。楚悼王早已听说吴起在魏国实施的一系列改革措施,从而使魏国强大的事情。因此,吴起一到楚国,楚悼王便任命他为相国,言听计从,放手让吴起对楚国进行变革。
吴起与商鞅是老乡,也是卫国人。吴起善于用兵,可是卫国羞与人争斗。吴起在卫国没有用武之地,于是他就去了不远的鲁国。
这个时候,齐国的军队攻打鲁国,鲁国国君想用吴起为将军,而吴起娶的妻子却是齐国人,因此就有人诋毁他,鲁君也对他心存怀疑。
当时,吴起一心想成名,于是就杀了自己的妻子,用来表明他不亲附齐国。
鲁君见吴起如此义无反顾,终于任命他做了将军。吴起率领并不英勇善战的鲁国军队,竟然把齐军打得大败。这是鲁国历史上少有的军事胜利。
吴起在军事上的胜利,引发了鲁国很多善于夸夸其谈,不善于实际工作人的嫉妒。于是,很多人不约而同地诋毁吴起。
有人攻击吴起残忍:“吴起为人,猜疑残忍。他年轻的时候,家里积蓄足有千金,在外边求官没有结果,把家产耗尽了,同乡有人笑话他,他就杀了三十多人。”
有人说吴起心术不正。“吴起离开卫国的时候,咬着自己的胳膊狠狠地说:‘我吴起不做卿相,绝不再回卫国。’不久,他母亲死了,吴起没有回去奔丧。鲁君怀疑他,他就杀掉妻子表明心迹,用来谋求将军的职位。”
也有人好像为鲁国担忧:“鲁国是个小国,却有着战胜强国的名声,我担心诸侯各国就要谋算鲁国了。”
也有人以外交纷争相威胁:“鲁国和卫国是兄弟国家,鲁君要是重用吴起,就等于抛弃了卫国。”
众人不约而同的诋毁,终于在日积月累中发挥了作用。鲁君怀疑吴起,并开始疏远他。吴起大约是感到了鲁国国君的软弱和自己的孤立,于是他决定离开。
吴起到了新兴的魏国。
当时魏国的国君是魏文侯。魏文侯听说吴起来投奔,便向大臣李克询问吴起的才能。
李克这样向魏文侯描述吴起:“吴起贪恋名声而爱好女色,然而要带兵打仗,就是司马穰苴也超不过他。”
于是魏文侯用人之长,任命吴起为上将军去攻打秦国,很快,前线便传来捷报,吴起夺取了秦国五座城池。
吴起身为主将,却跟最下等的士兵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伙食,睡觉不铺垫褥,行军不乘车马,亲自背负着捆扎好的粮食和士兵们同甘共苦。
有个士兵生了恶性毒疮,吴起替他吸吮脓液。这个士兵的母亲听说后,就放声大哭。
有人奇怪地问这位母亲:“你儿子是个无名小卒,将军却亲自替他吸吮脓液,怎么还哭呢?”
那位母亲回答说:“当年吴将军替他父亲吸吮毒疮,他父亲在战场上勇往直前,结果战死沙场。如今吴将军又给他儿子吸吮毒疮,我不知道他又会在什么时候死在什么地方,因此,我才伤心。”
魏文侯见吴起善于用兵打仗,廉洁不贪,待人公平,能取得所有将士的欢心,就任命他担任西河太守,放心地让他长期独自将兵在外,驻扎在远离魏国都城的黄河以西,来抵挡秦国。
魏文侯死后,魏武侯继位。
一次,吴起陪同魏武侯泛舟黄河视察防务,船到半途,魏武侯回过头来对吴起说:
“山川是如此的险要、壮美,这是魏国的瑰宝啊!”
吴起回答说:“国家政权的稳固,在于施德于民,而不在于地理形势的险要。从前三苗氏左临洞庭湖,右濒彭蠡泽,因为它不修德行,不讲信义,所以夏禹能灭掉它。夏桀的领土,左临黄河、济水,右靠泰山、华山,伊阙山在它的南边,羊肠坂在它的北面。因为他不施仁政,所以商汤放逐了他。殷纣的领土,左边有孟门山,右边有太行山,常山在它的北边,黄河流经它的南面,因为他不施仁德,武王把他杀了。由此看来,政权稳固在于给百姓施以恩德,不在于地理形势的险要。如果不施恩德,即便同乘一条船的人也会变成你的仇敌。”
听了吴起的话,魏武侯称赞道:“讲得好。”
魏武侯嘴上虽然称赞吴起的话,心中也许并不以为然。吴起做西河守取得了很高的声望。但是,魏武侯在任命宰相时,却没有把吴起提拔到中央来以实施整个国家的变革,而是继续把他当作一只鹰犬,只是为魏国抵御外患。
这之后,魏国的大臣们在魏武侯面前诋毁吴起。挑头的,同时也是起决定性作用的,是一个与商鞅有着重要关系的人,魏国的宰相公叔座。就是这个公叔座把商鞅收为侍从,却将其雪藏多年;临死前向魏惠王推荐商鞅接替自己的职务,没有得到重视便建议魏惠王杀掉商鞅;等到魏惠王走后他又把自己的建议告诉商鞅劝其赶紧逃命。这是一个心理复杂多变的人物。
公叔座设计陷害吴起,吴起怕招来灾祸,于是离开魏国去了楚国。
吴起来到楚国,立刻受到楚悼王的重用。
面对连连的战败,楚悼王希望凭借吴起的军事才能,使楚国免受列国的欺辱;而吴起则希望通过变革,使楚国这样一个大而弱,大而乱的国家,能有一个脱胎换骨的变化。
最终,楚悼王同意让吴起放手变革。
《史记·孙子吴起列传》记载:“吴起明确法令,令出必行,裁减无关紧要的冗员,废除王族远亲的爵位和供给,用节省下来的钱来增加军队的补给。努力提高军队战斗力,驱逐各类游说之人。”[2]
吴起的改革很快收到了成效。楚国的王公贵族不敢胡作非为,从王公贵族的府库收缴上来的不当得利,充实了国库和军队。埋头实干的风气被倡导,光说不练的嘴把势在楚国没有市场。楚国的实力大增,楚军的战斗力提高。
于是,楚国的军队向南平定了位于今天福建省的百越,向北吞并了陈国和蔡国,打退韩、赵、魏三国的进攻,又向西讨伐秦国。诸侯各国对楚国的强大感到惊恐不安。
正在楚国蒸蒸日上的时候,楚悼王死了。
早在楚悼王病重期间,因吴起变革而自身利益受到损害的王公贵族,就准备发动宫廷暴乱,击杀吴起。现在楚悼王一死,他们甚至不愿意游说新即位的太子杀死吴起,而要亲自动手,以解心头之恨。
楚悼王尸骨未寒,王公贵族们就迫不及待地发动骚乱,武装攻打吴起。猝不及防的吴起逃向楚悼王的停尸房,王公贵族手持刀剑紧追不舍。无路可逃的吴起最后只好伏在楚悼王的尸体上,希望那些人能够看在先王的份上手下留情。
但是,攻打吴起的王公贵族毫不手软,刀枪乱箭一起杀向吴起,终于把吴起杀死在楚悼王尸体上。锐意变革的君臣二人,就这样心怀未能实现的强楚之梦,同时做鬼。
事情至此并没有结束。新即位的楚肃王熊臧,对吴起的死态度暧昧。他既没有表示吴起该死而奖赏杀死吴起的人,也没有因吴起的死而责罚凶手,而是用了一个奇怪的罪名,把参与暴乱的人一下子灭门了70多家。
他给这些人的罪名是:刀箭击中了楚悼王的尸体。[3]
楚国因变革而引起的这场屠杀事件,是公元前381年,这一年商鞅9岁。
虽然,后来的楚国统治者并没有明确表示,吴起的变革好还是不好,吴起该杀不该杀,但是,因变革引发的屠杀事件,使得楚国大伤元气。吴起的变革措施没有进一步的推行,而且从此再也没有人提出变革维新。
楚国的军事实力一落千丈。就连地处蛮荒之地的蜀国,也敢于来攻打楚国,并且夺取了楚国的城池兹方。面对蜀国的占领,楚国不是发兵夺回失地,而是在那里修建一座关隘,防止蜀国进一步侵扰。魏国也来攻打楚国,并夺取了鲁阳。
吴起的变法失败,连同因此引发的流血,必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在楚国君王和王公大臣中留下深深的阴影。这个时候,就如同股票市场的大盘走势,经过一段时间的上涨之后,大盘开始见顶。紧接着,大势反转,飞流而下。
在股票市场上打拼过的人都有这样的经验,不经过一段长时间的下跌,没有到了跌无可跌的时候,贸然买入只能是送死。
楚国虽然在吴起死后受到了一些损失,但并没有伤及楚王的统治,并没有亡国的危险。楚国很大,丢失一些城池无足轻重。敌人离都城还远着呢,楚肃王可以高枕无忧地享受他的荣华富贵。贪官污吏继续腐败,贵族豪强继续巧取豪夺,老百姓也还没有到了无法忍受要拼死反抗的时候。
所以,在楚国的衰败远没有到见底买入的时候,作为吴起同乡的商鞅,此时再去楚国重提变革,反对派会坚决反对,就是变革派也会心有余悸,楚肃王也难以打起精神,迷信一点的人也许会认为吴起借尸还魂,也未必。想用自己一个人的积蓄来使熊市大势反转,徒劳无益,白白送死。
商鞅没有选择楚国逆势而为,是正确的决策。
那么,实力雄厚,正在奋发图强的齐国会是商鞅选择的理想事业平台吗?
三 背道而驰的齐国
齐国是东方大国。
公元前1046年,周武王灭亡殷商,姜太公辅佐有功,被周武王分封在营丘,这便是齐国。
齐国鼎盛时期,齐桓公在管仲辅佐下称霸诸侯。可是子孙不肖,齐桓公一死,众王子为争夺王位大打出手。致使齐桓公停尸67天无人安葬,蛆虫满地乱爬。齐桓公的五个儿子都先后登上君位,但都不久被杀身亡。齐国从此衰落。
到了公元前488年,齐国的大臣田乞渐渐坐大,开始联络朝中其他大臣参与齐国君王的废立。他曾用一个口袋把齐国的一位公子阳生装在里面,偷偷从鲁国运回齐国,拥立为齐悼公,以此也确立了田氏家族在齐国群臣中的老大地位。
公元前480年,田乞死后,他的儿子田常继承了齐相。田常掌握了权力后,干了两件有悖常理的事情。
第一件,他在放贷借粮给百姓的时候,大斗放出,小斗收回,以此收买人心。果然,没过多久,齐国的百姓都赞颂田常的好处。齐国当时流传一首歌谣:“老太太采芑菜呀,送给田成子!”
第二件,他挑选身高七尺以上高大健壮的齐国女子,做后宫姬妾,他的姬妾达一百多人。不过他挑选了这么多姬妾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享用,而是要加速生产儿子。他的后宫没有门禁,宾客侍从可以随便出入。没过多久,他的姬妾就给他生下70多个儿子。
田常势力做大之后,便把齐国有权势的鲍氏、晏氏、监止和公族中较强盛的家族全都杀了,从此独揽齐国大权,并把大片的土地封给自己。田氏的封地,比齐国君王管辖的土地都要大得多。
又过了70多年,到了公元前402年,田氏家族在魏文侯的帮助下,终于得到周天子的认可,成为诸侯。田氏家族的继承者田和把姜太公的后裔齐康公流放到海滨。田氏家族的新齐国,彻底取代了姜太公的老齐国。司马迁的《史记》以《田敬仲完世家》来记载田氏齐国的历史。
过了24年,公元前378年,锐意变革的田氏后裔齐威王即位。也就是这一年,远在海滨的齐康公去世,姜太公的齐国彻底灭亡。
这一年也是吴起因变革被杀3年祭满。
这一年商鞅12岁。
齐威王即位后九年不上朝,国家大事都由大臣处置。也由于田氏的齐国刚刚立国,在其他诸侯看来还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因此,这9年间,齐国不断遭到诸侯的攻击,损失惨重。
齐威王元年,韩、赵、魏三国就利用齐国丧事的机会,发兵攻打灵丘。鲁国也乘机进攻齐国,攻入阳关。魏国又进攻齐国,占领了博陵。连很少对外用兵的卫国,也跟着起哄,派军队越过边界,占领了薛陵。齐威王九年,赵国进攻齐国,占领甄城。
齐国处于诸侯列国的欺辱之下。
这个时候,齐威王坐不住了。齐威王九年,也就是商鞅21岁的时候,齐威王突然上朝主理政务。他首先召见了即墨大夫,对他说:
“自从你治理即墨,毁谤你的言论每天都有。可是我派人到即墨视察,田野得到开发,百姓生活富足,官府没有积压公事,齐国的东方因而得到安宁。这是由于你不会逢迎我的左右以求得赞扬的结果。”
于是,封给他一万户食邑。
接着,齐威王又召见阿城大夫,对他说:
“自从你治理阿城,赞扬你的话每天都能听到。可是我派人到阿城视察,田野荒废,百姓贫苦。从前赵军进攻甄城,你未能援救。卫国夺取薛陵,你也不知道。这是你用财物贿赂我的左右来给你说好话的结果。”
于是,下令将阿城大夫当场处死,而且使用残酷的刑罚:烹杀。
处死了阿城大夫还不算完,齐威王还把曾经说过阿城大夫好话的大臣,一并烹杀处死。
齐威王九年不上朝,一上朝就大开杀戒,众多大臣一朝毙命,于是,朝野震惊。
齐威王借此威严,向西发兵进攻赵国和卫国,又在浊泽打败魏军,并围困了魏惠王。魏惠王请求献出观城讲和。赵国也归还了侵占齐国的城池。
于是齐国大治,朝野上下人人都不敢文过饰非,努力表现出他们的忠诚。齐威王雷厉风行的改革措施,取得了初步成果。
就在齐威王在齐国雷厉风行地实现变革的时候,21岁的商鞅身体长成,学识修满。年轻人急于要实现人生的理想,实践自己的治国理论,按理说,这个时候去齐国,正可以借齐威王改革的东风,用自己研修的刑名学识,把齐国的改革推向深入,使齐国真正强大起来,称霸诸侯,进而一统天下。
齐国有这个实力,商鞅有这个能力。
有人曾经这样描述齐国的实力:
“齐国南面有泰山,东面有琅邪山,西面有清河,北面有渤海,这可说是四面都有天险的国家。齐国的土地纵横两千余里,军队几十万,粮食堆积如山。三军精良,进攻如利刃强矢,勇猛捷速,雷霆万钧,撤退好像云雾风雨瞬间消散。自有战役以来,从未征调过泰山以南的军队,也不曾渡过清河,涉过渤海去征调那里的士兵。光是临淄就有居民七万户,士兵二十一万。临淄富有而殷实,这里的居民没有不吹竽鼓瑟、弹琴击筑、斗鸡走狗、下棋踢球的。临淄的街道上车子拥挤得车轴互相撞击,人多得肩膀相互摩擦,把衣襟连接起来,可以形成围幔,举起衣袖,可以成为遮幕,大家挥洒的汗水,就像下雨一样,家家殷实,人人富足,志向高远,意志飞扬。”
这就是齐国。
而此时的秦国还远在黄河以西,蛰伏于西北蛮荒不化之地。无论是经济实力,人口数量,国土面积,都无法与齐国相匹敌。
可以这么说,如果商鞅的变革能够顺利在齐国推行,齐国发兵消灭诸侯而一统天下,会比秦国早几代人。
那么,商鞅为什么没有选择去齐国?
原因就在于:道不合,不相与谋。
商鞅好刑名之学,它的实质是法治。而齐威王的改革,说到底是人治。
齐威王奖励即墨大夫,烹杀阿城大夫的做法,与商鞅钻研的刑名之学背道而驰。
表面上看,齐威王雷厉风行处罚不称职的官吏,同时对有作为的官吏进行奖励,好像是赏罚分明,后世也一直对齐威王持褒奖的态度,但是,这却违背了法治的公开、公平、公正的原则。由于没有依法赏罚,这其中就有冤屈。
第一,身边的人一句话决定封疆大吏身死荣辱。
考察干部应该由专职官吏进行,而且应该多方考察。现在齐威王只派一个身边的人去看看,回来悄悄禀报,封疆大吏的生死荣辱,就由这个人的几句话决定了,这太可怕了。
第二,封疆大吏什么情况下才是死罪,全凭齐威王一时高兴,随意定夺。
土地荒芜,周边城池被侵,是不是就应该死罪,没有明确规定。阿城大夫镇守阿城,阿城并没有丢失。诸侯来侵,城池丢失,在列国是常有的事情。没有听说丢失城池主管官吏要杀头的。何况,诸侯起大军来攻,阿城大夫一个文官,根本无法抵挡。
第三,完全不看即墨和阿城的实际情况。
即墨城在今天的胶东半岛上,处于齐国腹地,三面环海,西面是都城,远离诸侯的侵扰,所以它不可能有城池被占的事情发生。诸侯要想占领即墨,首先就要占领齐国的都城临淄。地处这样的地方,百姓当然容易安居乐业,田野也容易禾苗茁壮。
而阿城地处齐国西北边境,与赵国、魏国、卫国、燕国接壤。诸侯发兵,一抬脚就进了阿城的地界。在这样的地方,由于连连的战乱,百姓当然会逃离,当然无心耕作,土地自然会荒芜。
而阿城大夫在这样的凶险之地,以一城之力,能够保证阿城不失,所辖大部分地区仍为齐国控制,已经实属不易了。
第四,不给人以辩护和解释的机会。
齐威王九年不上朝,阿城大夫即使遇到困难,有险情,也无处禀报,禀报了也没有结果,只好自己苦撑危局。结果齐威王上朝就杀人,也不给阿城大夫辩解的机会。可以这么说,杀阿城大夫纯属恣意妄为,为树立威信而滥杀无辜。
第五,并无大臣受贿而替阿城大夫说好话的证据。
大臣替阿城大夫说好话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确有受贿行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还有一种可能是,阿城大夫确实不易。能在诸侯列国的兵锋之下,保住阿城不失,把当地治理成现在的样子,已经实在不易了。
可是,齐威王不问青红皂白,凡是替阿城大夫说过好话的大臣,一律烹杀,冤枉。
纵观齐威王的作为,虽然他有改变现状的想法,但是,他采取的方法和商鞅的主张是背道而驰的。
齐威王的做法,是极端的君王独裁。
这样的人,极度的自信再加上君王至高无上的权力,必不肯自觉地受法律约束。跟这样的独裁者谈刑名之学,不仅是对牛弹琴,也根本不可能谈得拢,弄不好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这样的君王,也许会做出正确的决策,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一旦做出错误的决策,便没有监督机制可以矫正和补救,除了自己身死和国家灭亡,没有别的办法能够改正错误。
《史记》中记载了一个“邹忌以音乐劝谏齐威王”的故事。在这个故事中,司马迁是以褒赞的笔墨来描写邹忌子与齐威王之间的君臣关系。然而,这个故事正好反映了齐威王个人独裁的恶果。
邹忌子善弹琴,用现在的话说,是一个器乐演奏家。邹忌子因为演奏乐器而得以晋见齐威王,齐威王很喜欢他,把他留住在宫中的右室。一天,齐威王正在弹琴,邹忌子进门赞道:“弹得好极了!”
齐威王不高兴,离开琴手按宝剑说:“先生只看到我的样子,还没有认真观察,怎么能知道弹得好呢?”
邹忌子回答道:“大弦缓慢并且温和,这是象征国君;小弦高亢明快并且清亮,象征宰相;手指钩弦用力,放开舒缓,象征政令;发出的琴声和谐,大小配合美妙,曲折不正之声不相干扰,象征四时。我由此能知道您弹得好。”
齐威王说:“你很善于谈论音乐。”
邹忌子说:“何止是谈论音乐,治理国家和安抚人民都在其中啊!”
齐威王又不高兴说:“如果谈论五音的调理,我相信没有比得上你的。如果是治理国家和安抚人民,又怎么能在琴弦之中呢?”
邹忌子说:“大弦缓慢并且温和,象征国君;小弦高亢明快并且清亮,象征宰相;钩弦用力但放开舒缓,象征政令;弹出的琴声和谐,大小配合美妙,曲折不正之声不相干扰,象征四时。回环往复而不乱,是由于政治昌明;连贯而轻快,是由于救亡图存;所以说琴音调谐就能保天下太平。治理国家和安抚人民,没有比五音的道理更相像的了。”
齐威王说:“好极了。”[4]
邹忌子就这样说了一通音乐的道理,夸了一通齐威王的琴艺,又把弹琴和治国之道牵强附会地胡说一通,三个月之后,齐威王就把他提拔为相国,还封给下邳之地为他的封国,赐爵成侯。
无征战之寸功,无治郡之寸绩,仅凭花言巧语,看得顺眼,立刻赐予万人之上权柄,委以治理国家之重任,岂不荒唐!
然而,司马迁却是以赞赏的文字写道:“邹忌子见三月而受相印”。殊不知,这正是齐国所以不能强盛,而秦国却能强盛并得天下之关键所在。
我们来看看齐威王提拔起来的这个邹忌子后来是怎么表现的。
1.齐威王二十六年,魏惠王包围攻打赵国都城邯郸,赵求救于齐。齐王拿不定主意,召大臣讨论是否救赵。
邹忌子根本看不清利害,提出不救。
另一位大臣段干朋反对邹忌子,他提出:“不救则不义,且不利。”
齐威王不解,段干朋于是给齐威王分析道:“魏国吞并了邯郸,就会更加强大,对齐国没有好处。应该救赵。可是如果发兵去邯郸城外救赵,赵国得以解救,魏国也不伤毫发,齐国却劳师远遁,得不偿失。不如发兵向南去攻打魏国的襄陵,使魏国疲于救援,攻防难以兼顾。这样,即使邯郸被魏军攻克,我们也可以利用魏军的疲劳挫败它。”
结果齐威王采纳了段干朋的建议,派田忌为大将,孙膑为军师,领兵八万攻魏救赵。这就是成语“围魏救赵”的出处。这件事显示,邹忌子毫无治国之能。[5]
2.邹忌子没有治国之能,不懂诸侯间利害,可是搞起钩心斗角却很在行,很花心思。
邹忌子与大将田忌不和,于是就找了个机会,挑唆齐威王派田忌去攻打魏国。如果田忌战胜,则是他决策之功;如果战败,轻则受罚,重则送命,可解心头之恨。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能得利。一副小人嘴脸。[6]
3.齐威王三十五年,他又施毒计陷害田忌,逼得田忌不得不动兵造反,结果兵败逃亡。
齐威王三十五年,由于将军田忌屡战屡胜,君王宠信百姓爱戴。邹忌子心里嫉恨,他的从人公孙阅看透玄机,给邹忌子献计道:
“您为什么不让人拿十金到街上去占卜,就说是田忌的人。让他对卜师说:我们三战三胜,声威满天下,想要做大事,是吉利还是不吉利?等问卜的人走后,派人逮捕为他占卜的卜师,到齐威王那里验证问卜之辞,这样田忌便有口难辩了。”
于是邹忌依计而行。
果然,田忌听说邹忌施此毒计陷害自己,知道难洗清白,一怒之下,就率领部下袭击临淄,想捉拿邹忌。田忌的行动没有取胜,只好逃往国外。
邹忌子终于除掉了自己的心头之恨。田忌叛国而逃,身败名裂,家破人亡。[7]
这已经不仅仅是小人的作为了,而是地地道道的坏人了,完全是栽赃陷害。
虽然齐威王死后,他的儿子齐宣王把田忌从国外招了回来,恢复了官职。田忌也在后来著名的马陵之战中,和孙膑一起打败了强大的魏国军队,杀死了魏国大将庞涓,俘虏了魏太子申,解救了赵国、韩国之围。但朝中有邹忌子这样的坏人在捣乱,朝风不正,好人受气,国家岂能发展强大?
邹忌子这样无能且小人的人,之所以能够官居高位,就是因为有齐威王这样独断专行的君王。
所以,齐国在齐威王死后,仅传到孙子齐湣王,就遭灭国之灾。燕国大将乐毅率领燕国军队攻入齐国都城临淄,“尽取齐之宝藏器”,齐湣王也被刺杀身亡。就此宣告齐威王的变革失败。
齐威王变革失败的原因,可以归结为:仅靠君王的刑杀之威,不可能带来国家的根本振兴。君王喜怒无常随心所欲的治国方法,必然引发灾难性的严重后果。处在春秋战国那样一个旧制度即将崩溃,新制度需要产生的时代,不在制度上创新,任何变革所带来的变化,不过是昙花一现。
齐威王的变革失败,也证明了商鞅没有去齐国是正确的选择。法治与独裁是水火不相容的东西。
商鞅变法,不可能在齐威王这样自以为是的独裁君王领导下获得成功。
四 进退两宜,商鞅赴魏
商鞅没有去大国楚国,也没有去强国齐国,而是选择去不大不小,不强不弱的魏国。去魏国,是一个进退两宜的正确选择。
第一,魏国是一个新兴的国家,立足未稳,人才稀缺。魏国的君王有吸纳人才,发愤图强的要求。
魏国的开国君主魏文侯原来是晋国的大臣,随着晋国的衰落,晋国国君的昏庸,魏文侯和韩侯、赵侯渐渐做大,并联合消灭了晋国内部的其他家族。公元前403年,魏、韩、赵三家瓜分了晋国的土地,并胁迫周天子封赏他们为诸侯。13年后商鞅出生。
魏文侯立国之后,礼贤下士,求贤若渴。他师从子夏学习经书,以尊敬的礼节对待长者段干木。每次魏文侯外出征战路过段干木的家乡时,都要站在车上向段干木的住宅行礼。魏文侯曾经这样对他的臣子李克说:“先生曾经教导寡人,‘家贫就想得贤妻,国乱就想得贤相’。”有着这样礼贤下士心态的君主,必然会对人才格外的重视,也容易接受人才的建议。商鞅去这样的国家,容易被发现并得到重用。
不仅如此,魏国还有法治的传统。魏文侯任用李悝编制《法经》,在魏国实行法治。由此可见,魏国君王的治国之道,与商鞅的想法一致。商鞅所擅长的刑名之学容易被魏君认同并接受。
对于商鞅来说,这是进。进可以为官为相,施展才能。
第二,商鞅对李悝的《法经》十分信服。去魏国,如果不能得到重用,退,可以就近研习李悝的《法经》,充实自己,等待时机或者另择高就。
李悝的《法经》共有六篇,分别是:盗法、贼法、囚法、捕法、杂法、具法。李悝《法经》的具体内容今已失传,不过从保留下来的这些篇目看,其主要内容还是以刑法为主。这与商鞅的法治思想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商鞅去魏国,也许是已经看到了李悝《法经》的这些不足。有不足才有机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在李悝《法经》的基础上,进一步弥补这些不足,使魏国的依法治国能够完善,并以此使国家强大。
所以说,商鞅选择去魏国,是一个进退两宜的正确决策。
魏国的都城当时在安邑,就是今天山西省侯马市。这个地方在黄河以北,两面夹山,离商鞅的老家卫国都城濮阳约400公里。在当时的交通条件下,可谓路途遥远,艰难险阻。
但是,商鞅经过了上述理智的分析之后,毅然离开温暖安逸的家,不畏艰难,矢志前往。
离家出走,选择魏国,商鞅不是盲目的。正因为不是盲目的,每一步都是经过仔细分析,精心计算,权衡利弊,想好退路,这才使得商鞅变法的道路,虽然不易,虽然缓慢,却从一开始就一步一个脚印,步步都在掌握之中,直到最后取得胜利。
商鞅来到魏国,放低身段,抛弃一国公子的骄傲和矜持,毅然投靠在宰相公叔座的门下,做了他的侍从。
聪明但却小肚鸡肠的公叔座,很快就发现这个年轻人不同一般,绝对有使魏国强大的才能和办法。可是,公叔座却没有向魏惠王推荐商鞅,也没有吸纳商鞅的治国方法,用在自己的执政过程中。
商鞅被公叔座雪藏了。
直到公叔座病重,自知不久于人世,他才向魏惠王推荐商鞅,希望魏惠王让商鞅来接替自己的职务,治理国家。
可惜,由于多年来公叔座雪藏商鞅,魏惠王对商鞅这个人一无所知,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公叔座突然提出让商鞅直接当宰相,魏惠王以为公叔座病糊涂了,根本没有考虑。
《史记·商君列传》记载了这段君臣对话:
公叔座病重,魏惠王亲自去看望他。魏惠王问公叔座:
“你的病倘有不测,国家将怎么办呢?”
公叔座回答说:“我的中庶子公孙鞅,虽然年轻,却有奇才,希望大王能把国政全部交给他,由他去治理。”
魏惠王听后默默无言。
魏惠王将要离开的时候,公叔座屏退左右道:“大王假如不任用公孙鞅,就一定要杀掉他,不要让他走出国境。”
魏惠王答应了他的要求就离开了。
魏惠王走后,公叔座忽觉于心不忍,就召来商鞅道:
“刚才大王询问能够出任国相的人,我推荐了你。看大王的神情不会同意我的建议。我当先忠于君王后考虑臣下,因此劝大王假如不任用你,就该杀之。大王答应了我的请求。你赶快离开吧,不快走马上就要被擒。”
商鞅道:“大王既然不能听您的话任用我,又怎么能听您的话来杀我呢?”
果然,魏惠王离开公叔座的府邸后对随侍道:
“公叔座看来病得不轻,他居然要我把国家交给公孙鞅来掌管,难道不是糊涂了吗?”
魏惠王终于没有任用商鞅,也没有杀商鞅。
公叔座既然如此欣赏商鞅的才能,又为什么要雪藏他呢?
既然雪藏,又为什么要在临死前极力推荐呢?
答案在于公叔座这个人的小肚鸡肠,以及魏国所面临的危局。
公叔座就是挤走吴起的人。公叔座排挤吴起,似乎并不是因为吴起的变革行为,而是公叔座自己的小肚鸡肠。
公叔座是两朝老臣。在魏惠王的父亲魏武侯执政期间,公叔座就是宰相。
《史记·孙子吴起列传》记载:
吴起做西河太守,在魏国声望卓著。当时魏国的宰相田文就曾称赞吴起:统率三军,让士兵乐意为国去死战,敌国不敢图谋魏国,我不如你;管理文武百官,让百姓亲附,充实府库的储备,我不如你;拒守西河而秦国的军队不敢向东侵犯,韩国、赵国服从归顺,我也不如你。
由此可见吴起在魏国的地位和作用。
田文死后,公叔座出任宰相,娶了魏武侯的女儿,对内是国君的驸马,对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公叔座可谓权倾朝野。
然而,公叔座腰板却挺不直,原因是吴起在魏国的声望太高了,又手握重兵战无不胜。没有人能够与吴起争锋。
于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仆人就给公叔座出主意道:“吴起是不难赶走的。”
公叔座问:“能怎么办?”
仆人道:“吴起为人有骨气而又喜好名声。您可找机会先对魏武侯说‘吴起是个贤能的人,而您的国土太小了,又和强大的秦国接壤,我私下担心吴起没有长期留在魏国的打算。’魏武侯就会说‘那可怎么办呢?’您就趁机对魏武侯说‘请用下嫁公主的办法试探他,如果吴起有长期留在魏国的心意,就一定会答应娶公主,如果没有长期留下来的心意,就一定会推辞。用这个办法能推断他的心志。’如果魏武侯同意用这个办法试探吴起,您再想办法让吴起不同意娶公主。”
公叔座问:“这又如何办到?”
仆人道:“您找个机会请吴起一道回家,却故意让您的夫人发怒当面鄙视您,吴起见公主这样蔑视您,那就一定不会答应娶公主了。”
于是,公叔座依计而行。果然,吴起见到公叔座的夫人以公主的尊贵发怒蔑视公叔座时,就婉言谢绝了魏武侯的美意。于是魏武侯便开始怀疑吴起,不再信任他。吴起怕招来灾祸,就离开魏国去了楚国。
上述的密谋也许不能当真,但是吴起是在公叔座任宰相期间离开魏国的却是事实。身为宰相却不能为国家留住吴起这样的人才,可见其对人才的态度。结合他雪藏商鞅的举动,说公叔座嫉贤妒能也许并不冤枉。这样的人在他执政期间,自然不希望商鞅显露才能,甚至一下子得到国君的信任而动摇了自己的显赫地位。
等到公叔座病重自知不久于人世时,被商鞅动摇其显赫地位的问题不存在了。加之魏国自魏惠王即位以后,屡吃败仗,迅速衰落,公叔座也不得不为子孙的安危考虑了。
魏惠王于公元前370年刚一即位,便发生韩、赵两国联合攻打魏国的战事。三国军队在浊泽大战,结果魏国大败,魏惠王被包围。幸亏韩、赵两国的君王在是否杀死魏惠王进而灭亡魏国的问题上发生分歧,魏国才躲过一劫。
魏惠王三年,齐国的军队在观城打败魏军。
五年,魏军又被秦军打败。
九年,魏军在少梁抵抗秦军,结果,魏军大败,秦军俘虏了魏将公孙痤,并夺取了庞城。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公叔座才决定推荐商鞅。
可惜,由于事先没有铺垫,没有让商鞅有展示才华的机会,魏惠王连商鞅是谁可能都不知道,怎么可能采纳公叔座的建议呢?
公叔座误国。
公叔座也耽误了商鞅的前程。
商鞅决定离开魏国前往秦国的时候,已经是29岁了。在那个时代,很多人40来岁就死了,29岁便是一个很不小的年纪了。俗话说30而立,29岁了还没有找到自己发展事业的平台,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工作都没有,即使是今天的人,也不免着急彷徨了。是不是自己就是一个庸才?不然为什么29岁了还一事无成?还坚持什么理想和追求,算了吃喝玩乐吧,混一天是一天。很多人就在黎明的曙光到来之前自暴自弃地沉沦了。
但是商鞅没有,没有虚度在魏国耽误的这些时间。
他可能利用这段时间仔细研究了李悝的《法经》,汲取了长处,发现了短处,从而完善了自己的法制体系。这使得他在秦国一旦受到秦孝公的器重之后,能够迅速拿出一套严密而切合实际的变法方案。
他可能因为长期生活在公叔座家中,耳濡目染对治理国家有了一定的认识,这就使他在后来一下子领导一个国家的时候,不至于手忙脚乱,犯一些低级的错误。
当真正适合自己的事业平台找到了之后,你有没有充分的准备,能不能一下子在这个平台上崭露头角,进而大显身手,并且能做到一举成功,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从这点意义上说,商鞅在魏国耽滞的时间,是值得的。
魏惠王九年,公元前361年,秦国的秦献公去世,他的儿子秦孝公即位。
秦孝公刚一登基,就显现出强烈的改变现状,振兴秦国的愿望。他向全国发布诏令道:
“从前,缪公在岐山、雍邑之间,实行德政、振兴武力,向东平定了晋国的内乱,疆土达到黄河西岸;向西称霸戎狄,拓展疆土达千里。天子赐予霸主称号,诸侯各国都来祝贺,给后世开创了基业,盛大辉煌。”
“但是,自厉公、躁公、简公、出子起,秦国几世不得安宁,国家内患不断,无暇顾及国外,结果晋国攻取先王河西之土,诸侯看轻秦国,没有比这更大的耻辱了。”
“我缅怀先君的遗志,心中常感悲痛。宾客和群臣中有谁能出奇计,使秦国强盛,我将委以重任,并分给他土地。”
这不正是商鞅梦寐以求的事业平台吗?
君主有变革的强烈愿望,秦国又具有相当的实力,自己也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这不正是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吗?
机会总是在不断坚持中突然降临的。
商鞅决定离开魏国,向西赴秦。29岁那年,商鞅离开了魏国都城安邑,向西翻越吕梁山脉,再向西渡过波涛汹涌的黄河,只身前往秦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