驳正大礼

大礼定后，举朝缄口，而远外下吏及昌言以纠其非者又二人。嘉靖九年，福建和平知县王禄者，疏请建献帝庙于安陆，封崇仁王以主其祀，不当考献帝伯孝宗，以涉二本之嫌；宗藩之子有幼而岐嶷者，当预养宫中以备储贰之位。上斥其言，下巡按御史逮治，比疏下，则禄已先解印归矣，御史坐以避难在逃律，诏罢职不叙。按，禄前封崇仁之说，即上初元杨廷和议也；次预养宗子之说，即他日薛侃所建白也，杨、薛俱蒙重谴，而禄以小臣擅兴此议，且其《明伦大典》已颁行逾年，璁正位首揆，萼为次辅，不闻起而嚣谇昌言，使禄仅以微罪行，其人亦幸矣。至十一年，原任山西霍州知州陈采者，又上言祖训兄终弟及，指同父而言耳，武宗遗诏，谓陛下乃孝宗亲弟兴献王之长子，伦序当立，非与武宗为兄终弟及也。杨廷和误主濮议，与初诏自相矛盾。张孚敬谓陛下不当继嗣孝宗，止继统于武宗，因以为兄终弟及事，皆无稽，难以施诸宗庙。既明知其非，又诱成薛侃之谋，以阴坏祖宗成法，杨廷和虽蒙斥罚，而心迹不明；张孚敬首开议礼之端，而乃挪移祖训，诬罔先帝，疑误圣躬，当先正典刑，乞将《明伦大典》所载事情轻重各论如律。疏上，上大怒，谓大典朕所裁定，行天下久矣，乃辄敢妄议，命锦衣卫逮送法司拷讯。陈采此论，又并新都、永嘉议论一概掀翻，其词辨而谲，乃亦无驳之者。时永嘉以陷薛侃甫去国，桂安仁又病死，内阁辅臣惟方南海为议礼贵人，然而新入，又性和易，不愿与人竞也。盖大礼虽定，不旋踵而即纷纷若此，况后世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