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他追妻火葬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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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念及静歌的旧情

一夜无话。

睡到后半夜,柳若嫄却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她飞身起舞,朝静王射出一支毒箭。

男人的斗笠面纱微动,瞬间裂开两半,他用牙齿咬住了毒箭,一双眼睛黑亮犀利,对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静王!”她在梦中惊叫一声,转身就逃。

但浑身像被绳索捆住一般,无法挪动一步,她用力挣扎,翻来覆去扭动身子,猛地醒了过来。

床前幔帐抖动,轻纱飘起。

呼——

原来竟是窗子未关,一阵风从外面吹进来,此刻已是凌晨时分,天色蒙蒙发亮,有些嗖嗖的凉意。

柳若嫄喘了一口气,重新躺下。

擦一擦额头的冷汗,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刚才梦中,静王就在她面前,一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他的呼吸深沉而绵长,犹如幽缓的藤蔓,慢慢缠到她全身。

她好像被施了定身咒,浑身动不了。

哎,这感觉太真实了。

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她跟静王,早已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这平白无故的,为什么梦见他?

她躺在床上,心里闷闷的。

她对那个男人……

怎么说呢,印象不算太深,谈不上喜欢或厌恶。

前世的牵扯,无非是她奉命行刺,他躲过一支毒箭,她失败惨死,香消玉殒。

今生的纠缠,是静王跟柳家大小姐之间的,原本也与她无关。

她对他,真的不欠什么。

怎会偏偏梦到他,感受那样真切,莫非是鬼压床?

柳若嫄挥散脑中的凌乱思绪,闭上眼睛,决定不再想这个人。

无论他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都跟她扯不上关系。

床边,突然出现一个极淡的身影。

云子缙修长挺拔的身形稳稳站着。

他没戴斗笠面纱,一张俊逸的脸上表情冷静,紧紧拧着眉头。

他刚才亲耳听见,她在梦中叫喊“静王”。

这女人似乎梦魇了,在梦中遇见可怕的东西。

或许她是向他求救,也或许……

云子缙抿一抿嘴,他在她的梦中,难道是那个她想躲避的可怕东西?

屋内寂静一片。

柳若嫄突然浑身寒毛竖起。

觉得眼前有人,正慢慢靠近她。

她猛地睁眼,对上一双深邃漆黑的眸子,正凝神专注地看着她。

“王爷?”她咬着唇,满眼戒备地看向男人,漂亮的杏眸中蹿出两簇忽明忽暗的火光。

这男人突然跑进她屋里来,为了什么?

她脑子快速转动着,猜想着一切可能性。

难道因为他出手帮了她,却没从她这得到好处,所以很不甘心,过来跟她讨要报酬?

毕竟这狗男人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她可是领教过了。

房间里很暗,只有凌晨蒙蒙的微光从窗子透进来,隐约勾勒出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庞,却看不清他的细微表情。

柳若嫄并不确定云子缙正在想什么。

她轻轻呼吸一下,把被子往身上拉一拉,缓声说道:“王爷,你这是起得太早,还是一夜没睡?”

下一瞬,男人的身影突然覆上来,两只大手将她手腕按在头顶,牢牢抵在床上。

“嗯?”柳若嫄呆住。

男人的身子紧压着她,力道极大,强硬又霸道,她根本无法动弹。

她呼吸一滞,只觉得他的脸庞离她极近。

男人身上一股淡淡的檀木清香气息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住她全身。

云子缙用一只手摁住她的双腕,另一手抽出来,勾住她的下巴,声音低沉又冷厉,“王妃不太老实,在梦中都想除掉本王?”

柳若嫄:“……”

她神色有些恍惚,无法判断此时是真的,还是在做梦。

在梦里发生的事情,外人不应该知道吧?

静王难道有偷窥别人梦境的本事?

这是什么鬼?

她才不信!

柳若嫄被他压得死死的,浑身不舒服,想挣扎又动不了。

她胸口气闷郁结,皱眉看向他,“王爷说的什么话,你还不许别人做噩梦了?”

云子缙盯着她半晌,目光渐渐变得冷淡,隐藏着一丝捉摸不透的幽深。

他突然哼笑一声:“王妃知道吗,观火节那天,有个女人要刺杀本王,她叫静歌。”

静……静歌?

这狗男人在怀疑什么?

对上男人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柳若嫄觉得心跳如狂,气势登时缩了半截,有点心虚道:“呵呵,王府又闹女鬼了?上次那个女鬼就叫静歌。”

云子缙再次笑出声,声音低沉幽淡,“王妃说谎都不眨眼。”

柳若嫄心里腹诽他两句。

狗男人!

鬼精鬼精的——

狗男人!

她脸上却不动声色,一本正经说道:“我跟王爷之间,既无交情,也无道义,只是暂时的合作关系,咱们有什么说什么,坦坦荡荡,我没必要跟你扯谎吧。”

她此时平躺床上,声音略带鼻音,显得慵懒软糯。

说话时一双杏眸水润透亮,清澈的眸光看着云子缙,纯净又妩媚,格外撩人。

男人喉咙动了一下,目光暗沉了几分,“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罢,他的伸向她的脖子,撩开她半敞的衣领。

柳若嫄:“……”

狗男人胆敢非礼她,禽兽!

她双脚猛踢起来,正要挣扎个鱼死网破,男人却从她衣领中扯出一条红绳。

红绳上系着一个小小的幽紫色印章。

“风影令!”男人微微勾起唇角,“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柳若嫄登时不动了,紧紧抿住嘴唇,一双眸子警惕地瞪着云子缙。

狗男人怎么知道她有风影令?

“我不仅知道风影令在你身上,还晓得风影令能调派京城几十处暗网点,早先负责为太子搜集情报。这枚印章用特殊的冥紫石制成,印出来的密令能留下紫色莹光痕迹,再配上手签笔迹,根本无法仿造。”男人冷声说道。

柳若嫄沉默了,没想到他对风影令居然了解这么多。

他应该是事先调查过,所以她此时狡辩掩饰也没用。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实在没必要继续装白痴笨蛋。

索性闭口不言,看他能怎么办?

眼见身下的小女人扁一扁嘴,眼眸中尽是耍赖的神色,云子缙捏住她的下巴,玩味说道:“你是太子的人?”

一听他这么问,柳若嫄不惊反笑,暗松了一口气。

她已经弄明白了。

云子缙要是真查出什么,就不会这么问。

其实他一无所知,只不过有所怀疑,才故意诈她。

她一双漂亮的杏眸微微眯起,透出几分灵动狡黠的神色,显得纯真又娇媚。

“怪不得王爷大晚上不睡觉,跑到我这儿来盯着,原来是嫉妒别的男人了。

虽说王爷身上的病挺多,每天吃药习惯了,但疑心病杀伤力大,我劝你要尽快治疗。

否则伤身伤神又伤心,万一王爷英年早逝,我还没熬到和离就得当寡妇!”

云子缙被她气笑了,嘴角微微上扬,轮廓分明的英俊脸庞上染上几分凌厉的邪气,“王妃这牙尖嘴利的能耐,跟笨蛋美人的名声实在不合。”

“过奖过奖,江湖传言岂能当真?本小姐貌美如花,聪明伶俐,贤惠端庄,才华横溢,难免遭小人嫉妒排挤,这些年空担了笨蛋的虚名而已。”她大言不惭地自夸自赞。

“那本王娶了你,岂不是有福了?”王爷带着几分邪气问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有没有福这件事,不看男人娶了谁,而是看女人嫁给谁。”柳大小姐眼波流动,透出一抹狡黠的戏谑。

“怎么说?”王爷追问道。

“我如果嫁给一个靠谱男人,夫唱妇随,恩爱美满,肯定旺夫又有福。如果嫁给一个阴郁变态,他没事总想折磨我,刻薄我,怀疑我,弄死我……你说这是福吗?”

云子缙:“……”

他浑身笼起一层幽深的寒意,扯了扯嘴唇,却笑不出来。

一双冰冷的深眸死死盯着她,眼角涨得发红,手上攥紧她的腕子,真想好好惩罚她一下。

这小女人,胆敢嘲讽他是阴郁变态?

小没良心的!

他就不该心软帮她,让她被人诽谤围攻,自生自灭才好!

省得她活得这么滋润惬意,专门赚足精神,一个劲气他。

云子缙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手中的风影令,淡淡瞥了眼他身下的小女人,目光幽深,不知想些什么。

半晌,他将风影令放回她衣领中,松开他攥紧的双腕。

柳若嫄只觉她生疼发酸的手腕一松,转眼间男人已经起身。

他站到床前,俯身睨视她,“如果让太子知道风影令在你手上,你猜他会怎么对你?”

男人的双眼眯起,显得狭长又幽深,说话时语气中带着几分残忍,让柳若嫄感觉有一股狠劲从他骨子里透出来,异常凉薄。

他俯下身,离她极近,“静歌怎么死的,你应该很清楚。”

温热深沉的气息散落在她耳畔。

他声音很淡,话语中却有着说不出的残忍,让她心头微微颤栗。

“你回静王府吧,我护着你,任何人不能伤你一根寒毛。”云子缙的声音变得柔和一些,眸光中闪着星点的期盼。

柳若嫄闭上眼睛。

他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在这儿下套呢。

她刚从太子的虎口摆脱出来,难道要跳进静王的狼窝?

绝对不行。

“王妃好好考虑一下。”他轻缓说道。

半晌,等柳若嫄再睁眼时,却听见外面一声鸡叫。

男人已经离开,不知所踪。

……

一整天,柳若嫄过得神情恍惚。

脑中一直回荡云子缙的话,“你回静王府吧,我护着你……”

她踌躇了许久,收敛心神,眸光中充满坚毅的笃定。

她已经不是三岁小孩子,不需要别人护着。

尤其是那个危险的男人。

神秘莫测,捉摸不透。

有他在身边,她反倒惴惴不安,没有一点安全感。

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

“初衣。”柳若嫄把丫鬟喊过来,问道:“半天没看见彩宁和屏香,她们两人跑哪儿去了?”

初衣撇一撇嘴,不满地嘟囔道:“大小姐烧了她们的卖身契,说以姐妹相称,她们就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什么活也不干。吃过饭就躲在后屋里,叽叽咕咕地说什么东西,还不让人去打扰!”

柳若嫄微感意外,彩宁和屏香平时都在她跟前,今天躲起来说悄悄话,确实有点反常。

只见初衣嘟着嘴,一张小脸紧绷着,说道:“大小姐偏心,我从小跟着大小姐,怎么比不上那两个萍水相逢,半路冒出来的。”

“呦呦,你这是不服气啦。”柳若嫄笑起来,捏一下她的脸,“等你有如意郎君了,我不但把卖身契还你,还送你一大笔嫁妆,认你当妹妹,这样总可以了吧。”

初衣红着脸,低头嘀咕着:“大小姐又不正经说话了,我哪有什么如意郎君。”

说完,羞得转头跑开。

心中却是暖烘烘的,大小姐没有偏心,待她比任何人都好呢!

柳若嫄没去打扰彩宁和屏香两人。

她是通情达理的人,给她们自由,叙叙旧,说说梯己话。

她绝不去干涉。

……

到了晚上。

彩宁和屏香来到主厢房,跟柳若嫄说明天要出府一趟,去祭拜一位故人。

彩宁双眼红肿,精神不太好,显然是哭了很久。

“是什么故人,能告诉我吗?”柳若嫄淡淡问道。

看来两人躲起来说悄悄话,谈的就是这位故人。

她们的旧相识,其实她也都认识,却不知道是哪一位。

两人对视一眼,屏香点头道:“大小姐信任我们,我们对大小姐,也毫无隐瞒,只是这位故人……”

她停顿一下,鼓起勇气说道:“她是静歌,以前绮陌红楼的花魁。”

柳若嫄脑中“轰”地一声。

她从未想过静歌死后,还有人愿意将她看作故人。

刺杀静王,是谋逆当诛的大罪。

又被诬蔑成北滕国的奸细,更是万死难辞其咎的罪名。

跟静歌扯上一点干系,都有可能被牵连拖累。

“明天是静歌的生辰,她活着时把我当妹妹一样,我不能让她死后孤孤单单,生辰也没人去看她。”

彩宁眼圈一红,又落下眼泪,“她死后五马分尸,挫骨扬灰,只剩几件衣服,在乱葬岗做了一个衣冠冢……”

柳若嫄脸色发白,双拳紧握,呼吸都变得不通畅。

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

她心中反复回荡着这四个字,一时间竟有魂飞魄散之感,让她情绪有些失控。

所有爱恨、恼怒、悲痛、委屈、失落……

顷刻间涌入心头,顿时鼻子一酸,眼泪不停打转。

云其祯!

你好狠的心!

原以为万箭穿心,五马分尸,是他不得已的权宜之计。

她满心仇恨,却还不断给他找理由,找借口,找说法。

他其实被迫无奈——

那样的情况下,他不杀刺客给静王看,很容易被人怀疑。

哈哈哈!

柳若嫄很想大哭,又想大笑。

被迫,无奈,不得已——

云其祯是有多憎恶她,多厌弃她,多不容她。

非要将她的残尸挫骨扬灰!?

她给他找的那些借口,那些理由,顷刻间彻底碎成泡沫,沉沉落在心底,化作一抹凄凉的烟灰。

“大小姐,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屏香见她紧咬牙齿,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不禁惊呼起来。

柳若嫄回过神来,半晌嘴角勉强扯了一个笑容,“没事,我听见五马分尸,挫骨扬灰,觉得有点可怕……”

彩宁没察觉到异样,自顾自低声抽泣道:“静歌生前最爱玉兰花香,今日我们做了一些玉兰花香袋,明天去她坟前送给她。”

她手中提着一个竹篮。

里面有锦缎绣的香袋,还有焚香和烧纸,以及一些水果点心的祭品。

“我不瞒你们,其实,静歌我也认识。”柳若嫄定一定神,缓缓说道。

“很久以前,我跟静歌就是结拜姐妹,只因不方便公开,所以一直没说出来。”

跟静歌结拜的事,原本是她编了谎话骗太子的。

但她想亲自去坟前看一看,找不到合适理由,所以拿这个当借口。

彩宁和屏香都愣住,面面相觑。

“彩宁,那日在静王府,因为你提到静歌的名字,我才决定出手相助。”

柳若嫄嘴角扯了一个凄凉的笑:“你跟屏香都是绮陌红楼的人,我念及静歌的旧情,想帮一帮她的昔日姐妹。”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大小姐跟她们萍水相逢,却平白无故出手帮她们,原来有静歌这一层关系。

“今晚你们陪我去办一件事,明天我们一起去乱葬岗拜祭静歌。”柳若嫄幽幽说道,眸光中透出一抹阴冷的寒意。

云其祯,今晚送你一份大礼。

为静歌的生辰献上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