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元月9号 星期日

今天是个雾霾天气，窗外昏朦朦的，天就像一个病入膏肓人的脸，早上比昨天还阴沉。我是看新闻才知道的，出门前想给大家增添点气氛，也给自己一点感动，想起前一阵公司发的劳保用品，我翻出了许多M5口罩，准备带给同学们。翻柜子时看见了母亲织的手套，背面还带两个红黄绒球，很有创意，我一起揣进了包里。和大家一起吃饭时，我拿出口罩每个人发了一个。把手套给了李悦，她问，怎么想起送我这个？我说，认识这么久，你们对我挺好的，也不知道送啥，这个乘公交时用的着。这时辅导员小赵老师来了，她对朱立说，元旦前东南亚大海啸知道吧？现在学校号召我们捐款，你来组织一下。朱立看着她又看看我突然说，给印尼海啸捐款还不如给小雁，前不久工厂爆炸她父亲被烧伤了。他没说完，我便打断了他，让他别说了。我说，我父亲有公费医疗。说的时候我想起母亲大哭的样子，不觉流泪了。李悦和张朝阳说，这么大的事，你应该给我们说，怎么也要表示表示。大家纷纷掏出钱包来，要捐款。朱立说，我带头出五千块。小赵辅导员也要捐，我哭了，不是要感谢他们的慷慨，而是觉着挺骄傲的公主，突然变成了一个被人施舍的人。钱我不要，朱立说钱统一交给他，他替我收。晚上朱立一共收到三万多。回来的路上，我不说话，我觉着一个人不应该寄售自己的不幸，不管多难都不应该以此换取同情。刘建平说他同意，他说，是我无意中给朱立说了。我说，你以前说我是公主，现在成了卖花姑娘（朝鲜电影里的穷人孩子）。刘建平说，我错了，我原以为？我说，你以为什么？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我看你从来没有把我当公主。到了楼下，我们第一次没有吻别，下车就进了门洞，看着他开车走了。

我上了楼，小筠看见我就喊，小雁姐回来了，小慧要走了，要回老家了。我问出什么事了吗？小慧。她说，父母在老家找了关系，让我考公务员，考过线就能录取。小筠说，你愿意回到县城过那种有生没活的日子，找个农民一样的男人过一辈子？小慧说，你别说了，我不想走。可在我们那里像我这样年龄的都生孩子了，我父亲不急我妈急呀。小慧是陕西汉中宁强县人，长的文静秀气，从上大学出来离开家乡五六年了，真正踏入社会的时间不长，我知道她适应不了燕城的职场。我不知道怎么劝她，是说回去好呢还是不好。他们把我当成知心姐姐，我却一点也帮不了她们。我说，想回去就回去，如果想来还可以再来呢，是不是？她点了点头。小筠惋惜地说，我还以为你能劝她呢。父亲的事她们俩一点不知道，我连自己父母都管不了，咋帮他们呢！晚上，我越想越不是滋味，同学们的钱不能要，可也不能退回去。我给朱立打电话，让他想办法。想请大家吃饭，后来觉着是乱花钱，最后我说，请大家来我宿舍，我给大家做饭吃。朱立说这个主意好，干脆去他的办事处，那里地方大。我觉着这是最好的报答方法。我给刘建平短信说了，他打电话过来也说这主意好。我说，你媳妇聪明吧。他笑着说，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