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镜园

【原文】

天镜园浴凫堂①，高槐深竹，樾暗千层，坐对兰荡，一泓漾之，水木明瑟，鱼鸟藻荇②，类若乘空。余读书其中，扑面临头，受用一绿，幽窗开卷，字俱碧鲜。每岁春老，破塘笋必道此③。轻舠飞出④，牙人择顶大笋一株掷水面⑤，呼园中人曰：“捞笋！”鼓枻飞去⑥。园丁划小舟拾之，形如象牙，白如雪，嫩如花藕，甜如蔗霜。煮食之，无可名言，但有惭愧⑦。

【注释】

①凫（fú）：野鸭。②藻荇（zǎo xìng）：是指多年生草本植物，叶子略呈圆形。③破塘：地名，在绍兴西面，以产笋而闻名。④轻舠（dāo）：轻快的小舟。⑤牙人：撮合买卖，获取佣金的中间人，这里指商贩。⑥鼓枻（yì）：亦作“鼓栧”。这里指划桨。⑦惭愧：感幸之词。意思是多谢、难得、侥幸。

【译文】

天镜园的浴凫堂中，种植了高大的槐树和幽深浓密的竹林，蓊蓊郁郁的树荫层层叠叠，坐落之处正与碧波荡漾的兰荡湖相对，一泓澄澈的湖水荡漾，树木鲜绿，倒映水中，再看湖水中那清晰可见的游鱼，天上飞鸟掠过的影子，水底藻荇交错，这一切景物美得像在空灵仙境一样。我坐在浴凫堂中读书，迎头扑面而来的是满眼的绿色，我在幽静的轩窗前打开书卷，所有的文字仿佛都映上了青碧鲜绿的颜色。每年春末，运送破塘笋的船必定途经这里。轻舟不时飞越而出，此时商贩就挑选最大的一株笋抛到水面上，呼唤园中人说：“捞笋了！”然后划桨飞快离去。园丁划着小舟拾回大笋，这笋的形状如同象牙，洁白如雪，嫩如花藕，甜如蔗糖。煮熟以后吃下去，简直妙不可言，只觉得十分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