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杯乐①（皓月初圆）

【原词】

皓月初圆，暮云飘散，分明夜色如晴昼。渐消尽②、醺醺残酒。危阁迥③、凉生襟袖。追旧事④、一晌凭阑久⑤。如何媚容艳态⑥，抵死孤欢偶⑦。朝思暮想，自家空恁添清瘦。

算到头⑧、谁与伸剖⑨？向道我别来⑩，为伊牵系，度岁经年，偷眼觑、也不忍觑花柳⑪。可惜恁、好景良宵，未曾略展双眉暂开口。问甚时与你，深怜痛惜还依旧？

【注释】

①《倾杯乐》：词牌名。《乐章集》注：“大石调”，一百一十一字，前片十句六仄韵，后片九句四仄韵。薛砺若在《宋词通论》中称：柳永“冲破因袭着执掌词坛威权的《花间》壁垒，超出一般拘守五代余绪的宋初词人的藩篱，而创造出一种旖旎忠实的铺叙与抒情的作风。”这种创作风格典型地在本词中体现出来。

②渐消尽：醉意渐渐消退。

③危阁：高楼。阁，一种四角形、六角形或八角形的建筑物，一般为两层，周围开窗，多建筑在高处，可以平高远眺。迥（jiǒng）：远，这里指看得远。

④追旧事：追忆过去的往事。

⑤一晌凭阑久：指女子追忆往事，不知不觉间就过了很长时间。一晌，有时指片刻，有时指较长时间，这里指后者。

⑥媚容艳态：美丽的容颜与妩媚的姿态。

⑦抵死：老是，这里可以当“终究”来讲。宋朝晏殊在《蝶恋花》中曾写道：“百尺朱楼闲倚遍。薄云浓雨，抵死遮人面。”孤：同“辜”，有辜负的意思。偶：配偶。

⑧算到头：从头到尾细细想来。

⑨伸剖：剖析。

⑩向道：去说，去解释。

⑪觑（qù）：偷看，窥探。花柳：柔花弱柳，这里指女子。

【译文】

皎洁的月亮刚刚圆满，傍晚的云彩也悄悄飘散，天空清澈如洗，月色将天空和大地照得如同白天一般明亮。酒意慢慢消退。我站在高楼上向远处遥望，凉风灌进衣襟袖管处钻进身体。回首往事旧怨，我靠着栏杆思量了很久。为什么她生得如此美艳动人，却要辜负了这份双双为伴的欢乐。如此朝思暮想，任凭自己就这样白白消瘦下去。

从头到尾细细想来，谁能为我去剖析呢？向她解释，自从分别之后，我的心思一直被她牵着，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也从未去偷看其他女子，心中想的只有她罢了。可惜白白辜负了这良辰美景，没有你在身旁，我又如何喜笑颜开呢？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能与你相见，能像从前那样深深相爱？

【赏析】

这首词描写了闺中月夜酒醒怀人，所表达的感情真挚细腻，用语雅俗兼备。

词的上片抒发了相思之苦。“皓月初圆，暮云飘散，分明夜色如晴昼。”词人开篇便对环境进行了描写，明月刚刚圆满，傍晚的云彩已经慢慢飘散，天空清澈如洗，月色将天空和大地照得如同白天一般明亮。如此场景常常会让人由月的圆满联想到人的团圆，为下面写相思渲染了环境，做足了铺垫。“渐消尽、醺醺残酒。”从字面意思来看是说词人酒意渐渐消散，但往深处联想，不难想到他曾经借酒浇愁，醉意渐消之后，瞧见了天空中挂着的满月，不仅想起了心上人，才会如此这般。“危阁迥、凉生襟袖。追旧事、一晌凭阑久。”站在高楼之上，清风穿透衣袖带着丝丝凉意。此情此景，不免追忆往事，不禁倚着栏杆久久地出神凝望。“如何媚容艳态，抵死孤欢偶。”自己思念中的女子生得美艳动人风姿绰约，自己却终究还是辜负了这份双双为伴的欢乐。“朝思暮想，自家空恁添清瘦。”以自己独自思念和逐渐清瘦来作为上片的结尾，多了一种无可奈何之感。

下片是对心上人的深情表白，表达了想要沟通情意，破镜重圆的心思。“算到头、谁与伸剖”从头到尾细细想来，又能跟谁倾诉呢？“向道我别来，为伊牵系，度岁经年，偷眼觑、也不忍觑花柳。”请向她来说说自己的情况，自那次分别之后，我的心思一直被她牵着，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也从未去偷看其他女子，心中想的只有她罢了。“可惜恁、好景良宵，未曾略展双眉暂开口。”可惜了如此良辰美景，却从未舒展过眉头开口说话。这句是表达了对女子的痴情。即便有再好的良辰美景有任何，没有你在身旁，我有如何喜笑颜开呢？“问甚时与你，深怜痛惜还依旧。”想问问你，何时才能与你像过去那般怜惜彼此地相爱呢？

本词描写景物与环境的用词极为讲究，文雅清丽；抒发感情的语句则采用了口语俗语，简单明了，感情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