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人以能的风险
曾国藩说:“赵广汉好用新进少年,刘晏好用士人理财,窃愿师之。”曾国藩如此推崇的赵广汉,是何许人也呢?
《汉书·赵广汉传》(与尹翁归、韩延寿、张敞、王尊、王章合传)里说他,机智果敢,思想品德过关,专业技能过硬。
赵广汉代理京兆尹(首都市长)时,有个叫杜建的人,负责给死去的汉昭帝修建坟墓。在杜建的纵容下,门客纷纷非法谋利。赵广汉就劝说杜建要收敛。杜建把赵广汉的话当成放屁。赵广汉也很直接,哦,好言劝你不听是吧?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子的手段。赵广汉把杜建拉上刑场,一刀杀了。
赵广汉还不缺乏黑幽默,在颍川任太守时,郡中原、褚两大家族横行,无人能管。赵广汉上任后,啥也不说了,先诛杀两大家族为首的恶人。擒贼擒王,一下就震慑得其他人缩了头。颍川豪杰大族之间频繁联姻,形同铁板一块。赵广汉就拉一派打一派,还把与他们的谋划故意泄漏出去,继而鼓励告密,把告密者的名字说成是大家族子弟之名。这么一番折腾,颍川吏卒和百姓都成了赵广汉的耳目,终于把豪杰大族这地头蛇给打压了下去。赵广汉因此升任京兆尹。
赵广汉精明强干,擅长钩距之术。赵广汉精明到什么程度呢?盗贼和小偷的根基和贼窝所在地,以及属吏枉法收取财物的奸情他都知道。当时长安几个少年私下里密谋,要去劫持抢劫一个人。他们的密谋计划还没有来得及实施,赵广汉就请他们去吃牢饭了。广汉派属吏收捕整治,使他们全部伏法。钩距之术就是,如果想知道马的市价,就先了解狗的市价,然后了解羊的市价,然后了解牛的市价,最后才了解马的市价,这样一番比较衡量,了解到马的市价也就了解到当地整体的经济行情了。
对赵广汉这样的人,有一个历史上有专门的称呼,能臣或循吏。曾国藩说赵广汉好用新进少年,新进少年就是刚露头角的官宦世家子弟。赵广汉为何用这些人呢?因为他要对付的人大多就是世家大族和官宦。官宦子弟多跋扈,你也可以理解为敢为。反正赵广汉用这些人的目的的确达到了。
可是赵广汉并非正直君子,他也从来不用正直君子来约束自己,他所倚重的是“术”。霍光活着的时候,他投靠霍光。霍光一死,他知道汉宣帝对霍光不满,就借机闯入霍光儿子府里,一番乱砸乱翻,临走还用斧子把门闩给砍断。整治丞相魏相的时候,甚至逼迫魏相的夫人跪地回话。而这都是赵广汉公权私用,打击异己。后来赵广汉东窗事发,被处以腰斩,死得很惨烈。
赵广汉身上依稀有主父偃的影子,所以他并不为后世仁道所喜爱。赵广汉被处死时,《汉书》说:“百姓追思,歌之至今。”但如使赵广汉获得更大权力,以他的行事风格与心胸,结果是更好还是更坏,就不好说了。
以曾国藩的学识,他不可能不知道赵广汉的为人与结局,可是他依然说愿意效仿赵广汉,一则是太平军势大,几将亡国之险对曾国藩触动很大;二则太平军以神权控制民众,这于曾国藩看来无异于亡种;三则乱世用重典,是委人重才能的现实需要。曾国藩明知赵广汉(刘晏也一样)的结局悲惨,依旧表示效仿,实在是一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的心肠。
【原文】
2.5 一将岂能独理?则协理之文员、武弁,在所必需。虽然,软熟①者不可用,谄谀者不可用,胸无实际、大言欺人者不可用。营官不得人,一营皆成废物;哨官②不得人,一哨皆成废物;什长③不得人,十人皆成废物。滥取充数,有兵如无兵也。
2.6 选哨官、什长,须至勇至廉。不十分勇,不足以倡众人之气;不十分廉,不足以服众人之心。
2.7 近人贪利冒功。今日求乞差使争先恐后,即异日首先溃散之人。屈指计之,用人不易。
2.8 人才因求才者之智识而生,亦由用才者之分量而出。用人如用马,得千里马而不识,识矣而不能胜其力,则且乐驽骀④之便安,而斥⑤骐骥⑥之伟骏矣。
2.9 古之治兵,先求将而后选兵。今之言兵者,先招兵而并不择将。譬之振衣者,不提其领而挚其纲,是棼⑦之也,将自毙矣。
(以上五节,为胡文忠公语)
【注释】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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