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治理质量影响经济增长的理论分析：基于权力悖论的视角

2.2.1　制度与经济增长：一个理论模型

关于经济体制和经济结果之间的关系，佳林·库普曼斯（Tjalling L. Koopmans）和约翰·迈克尔·蒙泰斯（John Michael Montias）（1971）最初提出了一个数学表达式，并在比较经济学文献中广为流传，具体数学函数式表述如式（2-1）所示：

在式（2-1）中，O表示结果（比如经济增长、效率、收入分配、稳定和发展目标等指标），E表示环境（比如自然资源、资本存量和技术、初始偏好、随机事件、人口数量与质量等），S和P分别指体制和政策。从制度经济学的视角来看，政策与体制都属于制度的范畴，所以，公式（2-1）可以转换为公式（2-2）。

在式（2-2）中，I表示制度，这就清晰地体现了制度对经济绩效的重要意义。但是，式（2-2）忽略了制度对经济结果的作用过程，忽略了二者关系的间接性，即只有通过影响经济人的行为，制度才能影响最终的经济结果，故制度、行为和经济结果三者的逻辑关系可以用图2-1来表示。在图2-1中，特定制度状态是制度在某一时点的稳定形式，政府的地位由现有的制度所决定，且政府也是部分制度的供给者、执行者、监督者。(8)

图2-1　制度——行为——结果(9)

此外，制度主义者提出，促进经济增长的主要制度机制包括三个(10)：第一，以国家力量来确保政治秩序稳定；第二，以宪法制衡来抑制国家机构私自利用个人代理人身份的动机；第三，以健全的合作规范和社会资本来抑制个人利用自身优势去控制国家机构的动机。

2.2.2　治理质量对经济增长的本地效应

诺斯认为，从制度的运行来看，制度是影响人们行为的规则，以及在规则约束下设立的具体组织机构。(11)而治理是权力的分配、行使和约束的制度，以及权力行使机构的能力和绩效，二者的内涵存在一定交集，故在与经济增长的关系方面，治理和制度存在相似之处。具体来说，通过鼓励权力的“扶持之手”，以及抑制权力的“掠夺之手”，良好治理对本地经济增长产生积极影响，这些影响主要是通过市场、政府和法治三个维度来实现的，如图2-2所示。

图2-2　本地治理质量影响本地经济增长的作用机理

1．政府维度

在中国一个省级地区，良好治理意味着本地政府的治理能力强，能够发挥本地政府公权力“扶持之手”的积极作用，缓解本地市场私权力“掠夺之手”的消极影响。即，本地政府有足够的人力、财力和物力等资源来履行职责，优化资本市场和改善投资环境，保持公务员体系稳定和官僚职业化，形成良好的经济权力结构和政治权力结构，持续推动科技等领域的体制改革，提供良好的医疗、教育等公共服务，为地区产业转型升级、经济持续发展提供各种便利。对于中国各地区而言，由于同时具备转轨和发展的特征，在晋升锦标赛的强劲激励下，地方政府在经济增长中的积极作用尤为突出，本质是市场缺损、市场失灵需要政府扮演“扶持之手”的角色，主要体现在如下方面[87-92]：第一，推动市场经济的发育、成熟，培育市场机制；第二，通过政府采购，拉动先驱企业、创新企业、产业部门的发展；第三，协调发展教育培训、供应链管理、证券基金等服务业；第四，提升道路、机场和海港等硬件环境，以及法治、政策和价值观等软件环境；第五，通过拟定行业扶持方案、筑巢引凤，吸引外资企业参与孵化新兴行业；第六，通过贷款贴息、人才补贴等多种支持措施，奖励创新企业带来的正外部性。

2．市场维度

在中国一个省级地区，良好治理意味着本地市场机制的治理能力强，也称本地市场化水平高，市场机制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科技、资本、劳动等经济资源的优化配置程度高，本地比较优势容易体现出来，产品具有较强市场竞争力，带来市场份额的不断扩大，企业和产业规模的迅速扩张，以及科技资源容易转化为实际财富，最终表现为本地产业转型升级和经济的快速增长。本地区市场化水平的提高、良好的经济发展态势和较强的科技资源变现能力，这些都会吸引国内外企业入驻，投入更多人才、资本去生产本地区具有比较优势的产品，容易获得市场成功和企业的发展，从而进一步带来本地区的经济繁荣，本地市场私权力的“扶持之手”作用得到发挥。同时，本地市场经济的充分发展，不仅通过提供税收、产品和服务等资源，有力支撑本地政府公权力的“扶持之手”作用，也通过迫使本地政府逐步减少干预，从而缓解了本地政府公权力的“掠夺之手”影响。

3．法治维度

在中国一个省级地区，良好治理也意味着本地法治水平高。本地市场主体和政府主体都依法办事，都没有意愿去扮演“掠夺之手”的角色，都有意愿去扮演“扶持之手”的角色。中国共产党总结新中国成立以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的经验，指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本质上是法治经济，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必须以保护产权、维护契约、统一市场、平等交换、公平竞争、有效监管为基本导向，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法律制度。”[86]。法律制度属于软件基础设施，它对本地经济增长带来重要影响。比如，通过对私有产权的保护，法治确保私营企业主的合法利益，管住本地政府公权力的“掠夺之手”，这会鼓励企业家增加投资、把企业做大做强，从而促进本地区经济增长，强化了市场私权力的“扶持之手”；通过对知识产权的保护，法治管住企业的抄袭之手，维护科技人才、科技企业的创新收益，弱化了市场私权力的“掠夺之手”，这会鼓励企业开展技术研发活动，推动本地产业结构升级和经济增长，强化了市场私权力的“扶持之手”；通过对本地良好市场秩序的保护，法治规范各类市场主体的行为，弱化了市场私权力的“掠夺之手”，这会降低市场机制的运行成本，推动企业蓬勃发展，实现本地区经济持续发展，强化了市场私权力的“扶持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