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恶果

灵雉第一次见到周清风，是莫怀行上岛那次。

那时候莫怀行还是清瑶派掌教，周清风是坐下第一大弟子，年纪轻轻已经是中阶修士，一把剑用得出神入化。

莫怀行爱钻牛角尖，顽固不化，登岛是因为他发现了有蛟的踪迹，上古传说中蛟龙仅次于龙，其骨兴许可以助他飞升。

他和飞升，只差那天阶的一步之遥。

周清风皱着眉，浓眉大眼的少年一脸正气：“前辈，你也劝劝我师父，不要再做这种梦了，修为都是人练出的，不是靠外物得到的。”

莫怀行打断了弟子：“你懂个屁，等你到了我这一步就会发现，人会生老病死，我练不到那一天了。”

灵雉最终拗不过莫怀行，利用精怪先天的敏锐，帮他找到了蛟的所在之地。

说来也巧，那蛟本是北境沦水寒潭的一条青蛇，在沦水中炼化成蛟。北境是不毛之地，气运灵气已经不够他继续炼化，他感受到东方隐隐有龙气，便离开了寒潭。

只是他还没找到东海龙脉，就被莫怀行设计引去了丹州九祗山，莫怀行在山中设阵，九祗山九个峰头对应天象九星，一半荒漠无人踏足，是个绝佳的设阵之地。

后面的事他就不知道了，只听说莫怀行孤身一人去屠蛟，打到最后走火入魔，在九祗山被清瑶派弟子困了七天七夜。

清瑶派只当掌门是练功走火入魔，并不知道他竟然胆大包天到去屠蛟，唯一知道真相的周清风对此缄口不谈。

那蛟修为尚且不够，身受重创，一路逃到了东海。

东海龙脉感受到同族之气，天象异动，龙气自海底溢出。灵雉这才知道，原来东海就有一条真正的龙脉。

他在莫怀行临死前去告慰，昔日的清瑶派掌门双目赤红，面容扭曲，华发丛生。灵雉感叹凡人的痴心妄想，也感叹凡人的脆弱不堪，他看着莫怀行叹气：“你这一生追求极致，没想到最终被极致所害。”

“想来也是阴差阳错，那东海海底竟然有一处真的龙脉。”他顿了顿，“不是蛟，而是真正的上古之龙。”

听到龙脉二字，莫怀行混沌的眼睛里冒出贪婪的光，整个人开始颤抖。周清风赶来发现灵雉在，立刻红着眼睛道：“前辈你为何不阻止师傅？你害他还不够吗？”

灵雉叹了口气，心有惭愧，便不再说什么。

他回到东海，发现海水涌动不安，天象大变，原是那蛟也发现了东海龙脉，想要去偷龙脉恢复法力。

真正的巨龙从东海醒来，重伤的蛟打不过龙，被一道天雷劈得灰飞烟灭。

自此，尘埃落定。

不久之后，清瑶派掌门由周清风继承，莫怀行最小的弟子钱不断离开师门，辗转来到东海，遇到了灵雉。

灵雉出于愧疚，没有告诉他屠蛟之事，只跟他说东海暗藏一条龙脉。钱不断并不知道周清风在那日已经听到了灵雉的话，但他牢记师傅临终前回光返照的嘱托，也知道以师兄的个性迟早要来，于是在留在了落霞镇。

若是此生再相见，必然是同门相杀之日。

已经成为魂魄的灵雉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说到底都是因果啊……”

敖渊想起敖隐闯入东海那一日，他那时身受重创，敖渊并未下死手，那蛟盯着龙脉神色疯狂：“只差一步……”

“明明是同族，为何我是蛟，你是龙……”庞然大物在水中扭曲着，“明明只差一步！”

天降重雷，敖隐顿时灰飞烟灭。想来那时周清风已经留有后手，将敖隐的魂魄藏在了蛟的獠牙中，并设计了如此长远的屠龙计划。

三年前，已经成为仙门牛耳的周清风再次踏上小岛，他把藏在獠牙中的蛟带来布阵，一切又开始重演。

而当年帮莫怀行寻蛟的灵雉，最终死在了蛟的手上。

一切因果，皆是天命。

“都是我自己造孽。”灵雉苦笑一声，他的魂魄越发不稳，最终化成点点青色的微光，渐渐消失在茅草院里。

“烦请告诉钱胖子，是我对不住他，这岛送你们了。”

“敖隐魂魄不散，周清风没死，东海阵法只是暂时隐匿水下，你要小心……”

落霞岛的夜晚月光皎洁，那灵雉化成一阵风消失不见了。

木灵犀瞪大眼睛看着，她没有听懂敖渊和灵雉终究说了什么，只知道那只鸡精好像再也不会出现了。

她伸手紧紧抱住敖渊的脖子，敖渊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道：“怎么了？”

“敖渊，你会离开我吗？”木灵犀闷闷道。

敖渊心下一顿，发现她似乎又长大了一些，低声道：“不会。”

他抬头看着漫天星光，海风微咸，水声阵阵。

管他是人是蛟，因果轮回，我再也不会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