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以死相争

拍卖会在一栋摩天大楼的顶层举行，武凡英四人经过了七次安检才来到顶楼。

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拍品介绍，武凡英看看还有十分钟的时间，让开山小怪史许为，和槐轩凯三人先进大厅，自己则到一旁的吸烟处抽烟。

楼层里，人人鲜衣怒马，盛装出席，一时间倒也看不出谁最鹤立鸡群。

武凡英穿着图案浮夸的短袖，肥大掉档的裤子，脚下一双物超所值的人字拖，左手啤酒，右手香烟，目光肆无忌惮的在众人脸上扫过。

若论造型，倒是他一骑绝尘，独领风骚。

进入拍卖厅坐在三人身边，武凡英拿出介绍单，仔细观端详上面的图片，慧文的详细介绍他看也懒得看。

一共是七件拍品，第一和第二空着，后面为了增加神秘感还画了好几个问号。

第三件是个白碗，上面画着一只老母鸡，还有几只蛐蛐，后面写着120000000。

下一件是幅字，写的很潦草，武凡英一个也不认识，数字写的是150000000。

第五件是幅画，画着一个没穿衣服的老娘们，后面写的数字和第四件一样。

第六件是根粗长且歪歪扭扭的拐杖，顶上有个鸡蛋那么大的翠绿珠子，它的数字是210000000。

最后的拍品是条蛇蜕，看着普普通通，却比上一件多了个零。看完介绍，厅门已经关闭，想来人都到齐了。

宽阔宏伟的拍卖厅，竞买席上只坐了十二个人，武凡英一行就占了三分之一。

那八个人里有一个最神秘，他一进来就蒙头大睡，武凡英连他的脸都没看见。

其余的七人里，有一个人武凡英还认识，略国的卜甩甩。

卜甩甩也在打量穿着土里土气的武凡英。他仰着下巴，与武凡英对视了一会，受不得眼酸先眨了下眼，接着竖起了中指。

武凡英傲然一笑，转过了头，把玩着桌上的竞标牌。

在拍卖会正式开始的前一分钟，精明干练的拍卖师和钟玉东从侧门走了出来。

钟玉东走到竞买席，拍卖师站在台中的木桌旁，开始了热情简短的寒暄。开场的客套话过后，他开始介绍第三件拍品，明成化青花缠枝秋葵纹宫碗。

武凡英没上过学，对历史几乎是一无所知，听拍卖师说起什么烧制工艺，年份色泽，背后的轶事典故更是如听天书。

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趁着现场安静的功夫，起身道：“那个拿榔头的师傅，你不用介绍了，直接开始卖吧，他们又不傻，来都来了，还能不了解嘛”

钟玉东听到这个别出心裁的称谓，哑然失笑，回头看了一眼武凡英。

卜甩甩更是捧腹大笑，对着身边的一个长者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串。

其他人也都被武凡英逗笑，不管他是哗众取宠也好，真不了解也罢。

现在的有钱人，有的真没什么文化，仗着钱多，什么行业，什么玩意都敢沾染。

拿榔头的师傅！？

拍卖师头一次听到这样接地气还形象的称呼。虽然他也不想长篇累牍的介绍，可那毕竟是他的工作。

一个碗，起拍价一个多亿，如果介绍时不加以冗长的篇幅，就显不出它的价值与珍贵程度。

你总不能告诉别人说，我花了几个亿买了个碗，旁人肯定一脸茫然。

碗？什么碗？铁的，钢的，塑料的，还是什么？说的太简短，会导致他们连富都不好意思炫。

拍卖师听出武凡英是有些听不懂，转换了语风，用最直白的方式道：“这个碗是皇上御用，距今存世已有将近六千年。至于艺术成分，历史价值也不用我多说，绝对是独一无二的限量版，在过去两年间，它的价值涨了一倍。它的起拍价为一亿两千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万。现在，开始竞拍”

钟玉东率先举牌，直接把价格叫到了三亿。

众人里有懂行的，对于这个碗预估价为一亿八千万上下，浮动不会太大。

可谁也想不到第一次叫价就来到了离谱的三亿。人们见他财大气粗，或许是故意哄抬物价，无人竞争，一口价就落锤定音。

接下来的字和画被一个国内神秘富豪买走，成交价格合情合理，没有超出拍卖师的预期，钟玉东并未举牌。

拍卖师指着身后屏幕里的第六件拍品图片道：“这是埃俄第一任法老王的权杖，相当于咱们良国帝王的传国玉玺，尚方宝剑。起拍价为两亿一千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五百万，现在开始竞拍。”

武凡英见卜甩甩不动如山，一次价格也不喊，心里断定，好东西还在后边，于是悠然自得的喝着啤酒，吃着花生米，等着接下来的重头戏。

权杖最后被钟玉东以五亿价格拿下，中间也有三四个人面红耳赤的轮番出价竞争，可实力与决心都没有胜过淡然自若的钟玉东。

拍卖师接着介绍已经公布资料的最后一件拍品：“这是雪蛇褪下的蛇蜕，任何女士服用，都可驻颜三十余年而不衰老，并不能延寿，且对男士无效，这点请大家一定要清楚。起拍价是二十一亿，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两亿，竞拍现在开始。”

听到此物驻颜有术，竟能让人三十多年不衰老，武凡英不禁意动，起身道：“师傅，这东西就一个么？”

拍卖师点头：“是的”

武凡英失望之态见于颜色，又道：“吃一半是不是可以延缓十几年？”

拍卖师直截了当道：“吃一半纯属是浪费钱”

武凡英坐下，继续旁观。

钟玉东没有出价，就是听到几人发出惊呼的时候，面上也是古井无波没有一点反应。

卜甩甩直接拿着牌子站了起来，每当有人叫价，他就会迅速的举牌竞争，一副当仁不让的神情。

价格很快就翻了一倍，卜甩甩加价时仍旧一脸轻松，可原先的四个竞争者已经只剩下一个还在苦苦支撑。

看他每次加价咬牙切齿，破釜沉舟的模样，价格已经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果不其然，价格来到四十九亿时，他颓然坐了下去，一番短暂艰巨竞争如同一场剧烈运动，让他精神萎靡，大汗淋漓。

就在拍卖师第二次询问有没有人要加价时，从一开始就蜷缩在角落里呼呼大睡的那个人缓缓起身，用慵懒的语气道：“一百亿”

所有人都震惊了，卜甩甩以为是他在开玩笑，用蹩脚的良文道：“一百亿？”

那人约有三十岁左右，睡眼惺忪，不胖不瘦，高矮适中，衣着也很普通，听到卜甩甩询问，有气无力的晃了下头。

在拍卖师又一轮的询问声中，他一步三摇的来到武凡英身边坐下，直接拿过一瓶啤酒，爱答不理的道：“谢了”

武凡英对于另类的人早已见怪不怪，槐轩凯不由得向那人多看了几眼，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史许为看着那些人为了各自的目的，用尽全力惊心动魄的你争我夺，突然觉得置身事外便是一种洒脱。

接下来拍卖师一改先前的精明沉稳，极为亢奋的宣布，拍卖会进入压轴环节。

武凡英身边那人抬眼一撇，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把腿往桌上一放，接着拿过座椅旁的丝巾盖住了头脸。

众人来前，就了解了后五样物品的信息，对于压轴的东西，却是一无所知，甚至是根本就不知道还有第六第七件拍品，当下都翘首以盼，显得格外的好奇。

拍卖师一字一顿声嘶力竭的道：“第六件拍品是，龙蜷剑的剑鞘！”

台下众人对这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

龙蜷剑与天闪，往吾两把剑并称良国第一神兵。

龙蜷剑被称为圣道之剑，天闪剑为帝道之剑，往吾剑为侠道之剑。

龙蜷一直被珍藏在国都博物馆，并被当做镇馆之宝从未参加过展览，也没有流传出任何图片，但世人皆知有这么一把剑。

要知道，在满是和壁隋珠的国家博物馆里，价值连城的事物比比皆是，可再没有一样珍宝能有此待遇。

龙蜷剑距今已有五万多年的历史。

故老相传，龙蜷剑乃是一把真正的斩龙之剑。

五万多年前，有一九头恶龙口喷烈焰为祸人间，致使苍生倒悬，生灵涂炭。

不少有为之士视死如归，要斩杀恶龙为民除害，却因手中兵器破不开九首的龙躯接连就义。

一个名为解玄的少年为了报父仇，救苍生，誓要打造出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

他于火炉旁一站就是一甲子，在他精气耗尽油尽灯枯之时，乾坤变色，石破天惊，神器终成！

九首敛爪伏地，蜷首待诛。而解玄以垂死之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斩下龙头，溘然而逝。

许是九首有太多怨念与不甘，沾染龙血的龙蜷剑一到子午之时，便会发出犹如惊雷般的龙吟，令的山河动荡，人心惶惶，日日循环往复，更无止歇。

情况一直持续到几百年后，一位不知名姓的铸剑宗师为它打造了一把剑鞘，龙蜷剑才止住了龙哮。

为了佐证这个神奇故事的真实，还留下了一首诗：“九首为恶祸人间，烈炎漫漫沸河山。解悬炉旁六十年，神器一成见龙蜷”

龙蜷剑为什么会与剑鞘分离？

到底是何时分离？

为什么国都没有传出龙蜷剑子午之时咆哮的消息？

无人知晓，也无人询问拍卖师剑鞘从何而来，只因龙蜷剑属于国家宝中之宝，有些事，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龙蜷剑的起拍价是五十亿，每次加价不限数额。

拍卖师此时面临着一个很尴尬的局面，无人出价！

众人不出价的原因最主要的有两点。

一是良国第一神兵是龙蜷剑，而不是剑鞘。二是剑鞘虽是鸡肋，可它毕竟是龙蜷剑的剑鞘，也是国宝，谁敢收藏？

武凡英心中自小就有一个江湖梦，崇拜着那些除恶惩奸，行侠仗义的英雄，平日也一直身体力行。

他本想效仿那个神秘人，在关键时刻来个一锤定音，可拍卖师第二次询问后还是无人出价，他只得起举牌，以最低的价格拍下了剑鞘。

前五件商品不管用多高的价格拍出，拍卖师都不曾击掌鼓励，倒是拍下龙蜷剑的武凡英，让他热烈鼓掌祝贺。

武凡英起身，志得意满的举着啤酒转了一圈：“我干了”

有几个看武凡英的目光都很古怪，在他们看来，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马上就会大难临头。

槐轩凯也觉出此事很是棘手，宁可白花五十亿，都不能要这个东西。

史许为安之若素的坐着，他隐隐约约知道了武凡英为什么要这么做。

开山小怪自顾自的看着漫画书，全神贯注。

最后一件拍品是一个半拉手掌大小，淡黄色的木牌，图片换到正面，那是一个“林”字，看不出是什么木料，不过看体积，应该不会贵到哪里去。

可是，它却偏偏被放在了最后面！

拍卖师没有只字片语的介绍，直接宣布了起拍价。

起拍价居然不可思议的达到了一百亿，而每次加价也不得低于一百亿。

除了武凡英，钟玉东，卜甩甩，神秘人之外，其它人都是带着惊愕与不解。

或者交头接耳，或者在手机上查阅着木牌的资料。可是，他们什么也聊不出来，什么也查不到。

拍卖师话音刚落，卜甩甩就举起了牌子，并且豁然站起了身子，环视余人，歪着头，嘴角带着一抹阴冷的笑，似乎在宣告此物非他莫属。

武凡英见卜甩甩耀武扬威，深吸一口气，沉于丹田，蓦地舌绽春雷吐气开声，成功吸引了诸人的目光。

众目睽睽之下，武凡英拿着牌子歘歘歘歘连举了好几下。

拍卖师急忙伸手制止，见武凡英停下来，他擦擦额头，喉头蠕动了一下，努力让心情归于平和道：“你知道吗，牌子每举一下，就代表你加了一次价”

武凡英当然不知，但他就是看不惯卜甩甩盛气凌人的嘴脸，没有过多思索，就用不带一点惊讶口吻的反问道：“我连环加价不行吗？”

拍卖师无言以对，冲武凡英竖起了大拇指：“你刚才举牌举了几下？”

武凡英随口道：“你说几下就几下”

拍卖师从未见过有人连环举牌的，还是在一次加价一百亿的情况下。

这已经不家里有矿的范畴啦！

四下还是五下他没看清，好在同事已经调取了监控，通过耳机告诉了他答案。

史许为见武凡英拎着牌子与卜甩甩隔空对峙，随时都可能再歘歘，压低声音道：“你的钱已经用完了”

武凡英沉吟片刻，决然道：“现在已经不是钱的事了。”

虽然他不清楚那个木牌是什么，但卜甩甩肯叫一百亿，就证明他也想要这个东西。

可让武凡英不顾一切誓要与之血拼到底的是，他感觉那个林字木牌应该是良国的东西。

当拍卖师公布武凡英加了五次价时，卜甩甩气定神闲的随即加价一百亿。

武凡英举着牌子道：“一，二，三，四。”他数一个数，举一次牌，开拍一分钟，木牌的价格已经来到了令人麻木的一千亿。

当金钱达到一定的程度，就成为了一个数字，让人没有概念的数字。

卜甩甩平平稳稳的再次举牌，看起来还行有余力，远没到能够承受的极限。

就像武凡英说的，现在跟钱没有关系啦。不论后果，武凡英只争这一口气，于是又送给卜甩甩一个星期。

当价格从一千一一举来到一千八百亿，卜甩甩打了个电话。脸上颜色瞬间变得凝重，他没挂断电话，举牌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史许为看着还要提价的武凡英，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压着声音叫道：“够啦，让他当这么大个冤大头还不满足吗？你有想过怎么收场吗？当真无牵无挂啦？这是要死人的！”

武凡英一直看着卜甩甩，经史许为当头棒喝，立时如梦初醒，觉得即使现在收手也不算投降，脸上亦有荣光。当下就把牌子扔在桌上，准备落座。

卜甩甩与同伴见状，都一副劫后余生，喜不自胜的表情。

一旁的神秘人语声不再慵懒，用严峻中带着命令的语气道：“那是禁武令，绝不能落入外人手中。此事关乎良国苍生，你可不要认怂！”

虽是命令的语气，武凡英听在耳中，却别有一番滋味。

仿佛是福祸相依的兄弟，同生共死的战友，至死不渝的爱侣，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用尽了全部力气，向自己提出的恳求，武凡英怎么能够不答应？

随着武凡英最后一波连环歘，被神秘人称作禁武令的木牌以两千五百亿落锤。

史许为也随着锤子敲落，陷入绝望，这个情况，根本无法收场！

除非出现奇迹，有人再拿出两千亿，否则武凡英根本走不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