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恶友
果然是他,我的那位恶友。
“怎么,公主不记得我了?那公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哦~我差点忘了你早就不是公主了……”世人惯会出现的捧高踩低的表情此刻一丝不落的在他的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梁綮!我待你不薄吧,我难道不是公主吗?我们当日的情分难道就因此不做数了吗?”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的名字第一次如此完整的从我口中说出。
许久没见,倒有种恍然如隔世的感觉……
“原先或许是,但从城破的那一刻起你便不是了,也正是因为你是公主我才对你言听计从,即使你对我颐指气使呼来唤去,还有你说你待我不薄,当真是不薄的,给我起狗的名字,所有的罪罚都让我来顶?这便是你待我的好?”他渡步:“当真是今非昔比,公主如今竟也会疼人了?”他玩味的笑着打量了眼在她身旁的桑桑,她不会听不出他话里的讽刺。
离镜落苦受难一路艰难奔波早就衣衫褴褛形容狼狈,可眼前这人却依旧衣着光鲜亮丽,果然如他这般人情练达,会阿谀奉承的妙人到哪里都是混得好的。
离镜抬头看他,只见他眯着眸子看她眼中意味不明。
“我……”
这一刻离镜真真切切的看清了眼前人,国已亡,她什么都不是。
她其实也从没想过让他为她停留,哪怕当真相血淋淋的摆在眼前时她不想相信,可他看她的眼神是那样决然甚至带着轻蔑,如此任她再傻也心下自有判断。
原来这一切早就结束了,是她自己一直拖着不肯放手。
奇怪的是他就站在那里还是一样的清冷俊秀,身姿挺拔,却令她感觉好像隔着万重山,怎么也看不透了。
可是她想了想,她也并不爱他,或许这并不能称之为爱,只是有些许在意罢了,她不能把这误判为爱。
可她不懂,世间情字,岂是一言二语可解。
还是扭曲的爱,不同伦理纲常跨越物种跨越年龄性别的爱甚至谋杀自由的爱都不能算作爱嘛?
夜凉如水,她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言。
常言道落魄时最怕遇旧人大概说的就是这个理吧。
她踢了踢地上的石子露出了像从前那样乖张无畏的表情道:“既然如此,你还来干嘛?特意来找存在感?”
“自然不是来看公主的笑话。”他如此一反常态倒是显的有些教条疏离了。
他站在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难为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公主。”
“公主这般好样貌待在难民中倒是委屈了。不如我把你献给王上,公主倒也能过从前那般的舒坦日子。”他盯着她薄唇轻启缓缓说到。
“我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梁公公……”她拖长尾音盯着他的眉眼看道:“别这样看我,恶心!”她向前走了一步,盯着他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不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是我为主你为奴,别以为你可以骑到我的头上。”
“这可由不得你,不识好人心,但愿你不要后悔。”
他瞪了她一眼,便甩袖走了。
有时人说的话就像利刃,用错了便会伤到至亲致信之人。
曾经亲密无间的好友也会走到刀剑相向的地步,有时并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而是立场不同了,那便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史记曾言: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名来
这句话当真不会出错。
这世间总是少些许真诚人们往往以利为本,就像父皇对母妃,开始是棋子后来是妻子再后来便是弃子。
弃子如履,离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到最后母妃病逝,父皇也没来看过她。
他说:“朕与她此生不负相见,朕同她原先就是个错误。”
她想父皇的记性大概不是很好,他不记得母妃是她的结发妻子,不记得和她在芦屋的贫苦日子,不记得儿时他牵着她的手与她拉钩上吊一百年,他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那年花开的琴瑟和鸣,也不记得那年雨落之时桃树下的绿罗裙。
母妃病逝那天,父皇带着他新纳的妃子和他宠爱的儿子在宫中大摆宴席。
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在乎,就连天也不曾下雨。
人一旦对一件事物或一个人付诸感情那结局必然必输无疑,棋落无悔,事也好人也好,事若急功近利,必然不成,人若全情以注用情至深必会伤的遍体鳞伤,留不住的人便像握不紧的沙,有些事你抓的越牢便越容易满盘皆输,有些人注定只能同甘而不能共苦,就像她对他亦是谈笑风生不动情,虽非此局者不可观语论之,但此间情深缘浅是非之由其实早有定数。
后来她也释怀了,她明白或许从一开始她与他就不是一路人,像皇祖母说的那样他们都缺少为对方奋不顾身的勇气,因此再怎么努力也走不到最后。
年少乍欢,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