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柠再次醒来已经是凌晨，天蒙蒙亮，带着湿气的亮光照进视线，身下摇摇晃晃，只有发动机的声音。
初醒，整个人有些懵，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白柠懵了好长一会儿，视线渐渐清晰。
目光所及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他抵着头闭着眼，眉头紧拧，五官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深邃。白柠心里一惊，随即才猛的回神，他们是在路上，她怎么睡着了？还躺在顾琛的腿上？好惊悚。
头下隔着布料就能感受到他温热的肌肤，白柠心中慌乱，连忙坐起来。
“嗯？”
低沉沙哑的桑心在耳边响起，白柠就着半坐起的姿势抬头就撞进顾琛幽深的黑眸之中，他只停顿了几秒就立刻清明：“醒了？”
不知道是因为车厢过于憋闷，还是他的目光太专注，白柠无端端的红了脸。连忙坐直，身上盖着的衣服滑落到地上，她楞了下里立刻伸手去捡，有些尴尬：“我怎么睡着了……”
“还没到地方，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顾琛揉了下眉心，他的衬衣上有了皱褶，不如以往整齐。
白柠抿了下唇，有些愧疚，她枕着顾琛的腿睡觉，顾琛定是一夜未眠：“没事，你要困的话再眯一会儿？”她抬头看向顾琛，顾琛眼底下有着明显的淤青：“到了地方我叫你？”
说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刚睡醒确实十分的冷，抬头看向顾琛身上薄薄的衬衣，把手中外套递过去：“要不你先盖着凑合一会儿？”
“不用了，你自个盖上别感冒了。”
顾琛眯了眼睛，天边渐渐染上了颜色，大地亮了起来，光线下他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沉默片刻，转头看着白柠：“饿吗？”
白柠手里拿着那件外套，动了下嘴唇，还是把衣服递过去放在顾琛的腿上，转移话题：“有吃的吗？”
顾琛看着她的动作，也没说什么，浓眉上扬：“直接去雅安，路上就买了些吃的。”
说着他从脚边拿起个塑料袋，递到白柠面前：“嗯。”
白柠从包里掏出湿巾擦了手，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顾琛坐在旁边抽了半根烟就按灭了，转头视线看着窗外目光深沉。
白柠现在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她能理解顾琛现在的心情。拆开一袋饼干，白柠递过去。“吃点东西。”
她声音不大，在这个清晨无来由的带着些许温柔。
顾琛转头看过来，沉沉望着白柠片刻，才接过饼干：“谢谢。”
顾琛不过是个普通的商人，他的妹妹出了事，他又能怎么样？
早上九点半，警方已经确认了被劫持的大巴中有顾思，顾琛挂了电话，好半天都没说一句话，静静坐着。白柠手指紧紧绞着，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电话铃骤然响了起来，白柠看都没看匆匆接通：“你好，我是白柠。”
“白经理，你这是什么意思？”
郑开怒气冲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带着质问意味：“我提拔你上来，昨天下午的公司会议竟然会公然不参加，今天早上不来公司，如果你继续这样，我也罩不住你！”
白柠眉头皱着，心中烦躁，怒意横生，压抑着情绪，一字一顿说道：“郑总，我辞职了！”
“白柠，你别耍性子！”
耍你妹的性子，恶心不恶心！白柠咬了牙齿，刚要飚出脏话，郑开那种高高在上的鬼腔调就又响了起来，讽刺优越，污染着她的耳朵。
“白柠，我还不清楚你的斤两。你有什么资本耍任性？你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赶快来公司上班，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当经理，我——”
白柠直接挂了电话，六年前他和白柠分手的时候，他说白柠穷清高，不求上进。他没法继续和白柠在一起，因为那样他也只能驻步不前，白柠拖了他的后腿。
后来顾思总结，倒是十分精辟，他只是因为白柠没有个有钱爹。
所以他抛弃了白柠去追求拥有辉煌前途的富家千金，呵！
白柠以为郑开这个人已经不会在自己心中惊起一点涟漪，可是她低估了郑开的恶心人程度，到底还是动了心气，挂断电话还不解恨，编辑一条短信：“你怎么不去死！”
直接拉黑郑开所有联系方式，白柠深呼吸闭了闭眼，刚把手机扔回包里车子就进了隧道，过了一分钟之久，手机上提示短信未发送出去。
白柠吐出一口长气才缓和，拿起电话想等有信号的时候再打给公司，不管她是穷还是富都不会再和郑开有一毛钱的关系。
“白柠。”
头顶忽然响起个声音，白柠吓了一跳猛的抬头，撞到顾琛黝黑的眸中。
“啊？”
“怎么了？”
顾琛的语气很沉。
白柠眼睛眯了下：“来的急没有办好离职手续，公司的电话。”
她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语气也是平淡，立刻就把话题引到了顾思身上：“陆远现在在什么地方？顾思会被带到那里？安全吗？”
顾琛喝了一口水，深刻五官更加冷凝，蹙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往西藏去了，陆远那边还没联系上。”他的声音很沉，带着压抑的情绪。
这边刚说了两句，电话就又响了，他接通，那边应该是公司下属，他就恢复了以往冷静自持的态度，条理分明的处理公事。
白柠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明明暗暗。
人生有多长？能遇到多少人？会在什么情况下遇到？谁会陪你在这条路上走一段。关于未来她一无所知，曾经她以为顾思的人生是最安平幸福的，可是现在她生死未卜。
白柠看着外面疾驰而过的树木和车辆，天空没有太阳，雾蒙蒙的空气铺天盖地压了下来。压抑逼仄，耳朵里是顾琛平稳无波的声音，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兵荒马乱的像是末日。
车子又开了一个小时，高速公路上的服务站，小的令人发指。唯一能吃的就是泡面，白柠心里满满雾霾。服务站的水没有烧开，泡面是温的，不冷不热的水里满是红油，浓郁的泡面味让人作呕。白柠坐在长凳上，她看着对面神色沉重的男人，他像是感受不到泡面难吃一样，沉默的捞着面条。
白柠心里有些难受，他们不知道下一站在那里，顾思会不会受到伤害，他只能撑着，抿了抿唇，“顾琛，你怕吗？”
顾琛没做声，他吃完了泡面扔下塑料叉子，叼着根烟在嘴里，点燃，狠狠吸了一口。
白色烟雾缭绕，顾琛站起来摸了下白柠的头发，动作随意的像是摸流浪狗一样，他转身，眯着眼睛瞧向远处，高高大大的身材在白柠面前投下阴影。
“白柠，你要是怕了就告诉我。”他嗓音沙哑沉咧，好半天，他拿下嘴上的烟夹在手上，侧头看向白柠，逆光下他的面目陷在阴影之中，更加冷冽，他静静看着白柠一会儿，开口：“还吃吗？”
白柠一时间有些失神，她一路上都在害怕，原来顾琛一直都明白。他的声音令白柠回神，鼻子有些酸，眯了眼睛挑了下泡面就把叉子扔了回去，擦了下嘴站起来：“走吧，我没事。”
顾琛扔掉烟头，拿出一片口香糖塞进嘴里，又转头递给白柠一片。
他走出服务站，站在广场上眺望远处，白柠走到他身边，顾琛的衬衣上有着皱着，下巴胡茬更加明显，显得他有些沧桑。
“顾思一定会没事。”
“嗯。”
他抬手似乎想要去摸白柠的头发，可是在半空的时候顿住顺势错过去在白柠的肩膀抚了下，转身大步朝着车子走去，步伐沉稳凛冽。
白柠楞了下才快步追上去，她动了下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刚要上车的时候，顾琛的电话又响了，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接电话：“我是顾琛。”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顾琛猛的抬头视线看着前方。
“在那里？”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神情有些紧张，抬手抹下脸：“赶快开车！”
白柠坐进去，连忙问道：“谁的电话？是不是顾思没事了？”
顾琛回头看向白柠，神情严峻的让人有些发寒，白柠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瞬间煞白，就听顾琛说道：“车在巴塘，已经锁定了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