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卷宗
清晨的阳光慢慢将长安城浸润。百姓们洒扫庭院，纷纷走出家门，谋求生计。小清拿出昨天晚上画好的布告，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偷笑，心想这一次只能对不起赵一针了。项龙城过来敲门，小清招呼他进院子吃点心。项龙城道：“待会儿小清姑娘去贴布告，我去找一下布大人，有点事。”
小清奇怪道：“什么事？”
项龙城把一块杏仁酥塞进嘴巴里，道：“清风阁的底细，有一个地方能查到，那就是大理寺库房。那里积攒了多年的案卷卷宗，在办案者眼中，简直奇货可居。”
小清抱着画好的布告，在朱雀大街张贴好，几个人闲人凑过来瞧瞧。大家七嘴八舌，念布告的内容：长安城附近出现一名行迹诡异的色魔，人称桃花老怪，专爱袭击年轻少女，三天之内已有十六名少女失身于桃花老怪，请大家互相转告，一旦遇到此人，立刻禀报大理寺布大人，重赏一百两纹银。小清贴好布告，就躲到一旁的茶摊上，听大家的反应。看客们互相打趣，都说桃花老怪三天之内袭击十六名少女，腰不酸头不晕，真是老当益壮。忽然一个眼如铜铃的中年胖女人大声道：“我见过这个桃花老怪！”
小清立刻跳起来，拉住胖女人：“这位大婶，你见过桃花老怪？”
胖女人道：“这人年纪其实也就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昨天我看到他和一个帮手出现在城西的城隍庙附近。当时他向我讨了一碗水喝，多亏我机灵，没想到是色魔。”
小清记住城隍庙三个字，转身跑向城西。
城隍庙前，一群百姓在烧香。小清躲在城墙根下，盯着出出进进的各色人等。等了一天，赵一针踪迹杳然。天色渐晚，小清顺着城墙，在城隍庙附近随意走走。一个破败的院落，出现在街道的尽头。她站在院子前面，看到门上的牌匾已经被人摘掉，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门框，一扇门板歪倒在门口。
小清进门，院子里堆满灰尘。大堂里供奉着两个牌位，一个是先父于公之灵，一个是慈母韩氏之灵。两个牌位干净整洁，显然有人刚刚擦拭过。一个路人走过，连连摆手，高声道：“这里不吉利，小姑娘快离开。”
小清来到门外，问道：“请问大叔，这个院子以前的主人是？”
路人道：“就是犯官于俊卿。于大人被贬之后，父母立刻染病身亡，妹妹本来要被发配，后来高力士把她收为义女。”
小清回头看着光秃秃的门框。
原来这是阿澄的家。
路人继续道：“于家出事之后，下人都跑光了，但是每天晚上都有人来祭拜灵牌，大概是犯官的妹妹。哥哥被贬，父母病死，这个妹妹真惨。”
小清打定主意，在这里等阿澄，也好打探一下阿澄的身世。夜色渐浓，她顺着破旧房子外面的一条小巷，看到一个卖面的摊子，坐下来要了一碗阳春面，填填肚子。一名白衣白裙的清瘦女子，坐在面摊的一角，面前也摆着一碗阳春面。这名女子相貌清秀，举止文雅，表情恬淡，瘦削的身姿明显是大病初愈，小清忍不住多看两眼。女子道：“是小清姑娘吧？”
小清道：“不错，姐姐芳名是？”
女子嘴角上翘，笑道：“清风阁素雪。”
小清脸色一变：“原来素雪姐姐跟踪我，这可不够光明正大。”
素雪依旧是一副淡然的笑容：“这条巷子，小清姑娘可以来，我自然也可以来，凑巧而已。”
小清满腹狐疑，低头吃完面，回到于家老宅的院子里，继续等待。然而一个时辰过去，阿澄也没露面。小清只好离开。
话分两头，项龙城去找大理寺卿布书仁。大理寺静悄悄，大门微微敞开，官兵和差役全都不见踪迹。顺着走廊，来到后院的库房，听到布书仁骂人的声音：“连门都看不住，你们吃闲饭的？一夜之间，丢了一包案卷卷宗，本官如何向朝廷交差？”
大理寺的众官兵都挤在这里，低着脑袋，不敢做声。
项龙城朗声道：“在下项龙城，人称龙城飞将，想助朝廷一臂之力，救醒圣驾。”
布书仁没好气，仔细打量对方凸起的肚腩：“司空虎已给本官招惹不少晦气，又来一个骗钱的胖子，给我赶出去！”
一旁的大理寺官兵，过来拉扯项龙城。项龙城隐忍许久，此刻发作起来，一人一拳，将众官兵打翻在地。
布书仁张大嘴巴发呆。对方虽胖，却身手灵活，奔腾跳跃，是个练家子。他找到了救星，一把抱住项龙城的肩膀：“人不可貌相，大侠进京，本官没有给你设宴接风，真是失礼！”
项龙城岔开话题，问道：“卷宗里面记载的是什么案子？”
布书仁指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卷宗：“就是阿澄的哥哥，犯官于俊卿的案子。此人半年前贪赃枉法，被人揭穿，发配边疆。昨天夜里，有两名形迹可疑的人在库房附近走动，今天一早，果不其然，于俊卿的卷宗不见了。”
项龙城满腹狐疑，走出大理寺库房。
一个官兵走过来，低声道：“项侠客，鲁王千岁有请。他去司空虎家里找你，听小清姑娘说你来了这里，于是就跟过来了。”
不远处，鲁王身穿蓝缎长衫，从街角探出身子。项龙城走过去，鲁王一脸阴险道：“昨天兵部侍郎去找那个死秃子……你不用管谁是秃子，反正迟早会知道。他说要纳妾，女方是清风阁的素雪姑娘。我想，兵部侍郎新婚燕尔，咱们去捣捣乱，给他出出丑。可是刚才出了变故，李林甫要出家当和尚了，你快帮我拦住他。”
项龙城早就听说李林甫为人狡猾，擅长以退为进，没想到为了避嫌，闹这一出。他不愿意管这闲事，只想看热闹，就假意答应下来。鲁王一招手，一个士兵赶着一架轻便马车过来。鲁王和项龙城跳上马车，士兵扬鞭，马车向着宰相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