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是你们的连长
二多百人撤离了坚守的阵地,又在林中以双纵前行,路越行越窄,成了单纵。
这回大家穿着衣服,携带着并不多的一些物资,除了刚才谈话的三人,绝大多数人仍然杀气腾腾,雄气勃发,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要去干什么。
撤退是灾难。
出门在外,想家都想疯了。
没援助、没基地、没物资、没据点、没侧翼、没后卫。
什么都没有。
他们是一小撮永不会被记载的小人物和散兵游勇,走一条地图上没有的路,穿插过封锁线,追寻主力的尾巴。
要麻这次是排头兵,拿刀开着路。
迷龙在他的屁股后边。
迷龙很轻松,作为随时备战的机枪手他一直轻装,就带机枪和几个备用弹匣,代价是他旁边的豆饼根本是头人形骡子,连干粮袋里都装的是备用弹匣。
不知疲倦的死啦死啦从队首跑向队尾:“别落下,落下就是一具死尸。”
郝兽医拍了拍孟烦了,“传令兵,三米以内。”
孟烦了摇头拒绝:“用不着我了。”
郝兽医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啥?”
“这回小太爷不伺候他了!”
众人不解。
迷龙兴高采烈:“咱们这次又去捅小日本的屁股吧?咋不脱呢?”
自从很多人脱了一次后,似乎对脱上瘾了。
要麻揶揄他:“你咋脱上瘾啦?林子里又没你婆娘。”
嘴上吃了亏,迷龙拿着机枪吓唬:“不好了,我机枪要走火,前面的要做大漏勺。”
要麻一回身,手上抓着一条开路搂草打出来的蛇,对着迷龙一阵晃当,迷龙脸色煞白地退了一步。
别看迷龙身高马大,但是怕蛇。
要麻将蛇一扔,一脸胜利的表情。
而蛇屁股绝不浪费地离开队列,去把那条蛇捡入自己的口袋,他都已经想好了,晚上做一顿蛇羹汤。
这时,张阳从中间的队列出来,走到要麻的前面:“还是我来开路吧。”
要麻露出像兔牙一样的大门牙:“开什么玩笑?你一个生瓜蛋子,别把队伍带沟里去了!”
“我是你们的连长,这是命令!”张阳知道接下来的剧情,要麻会死,所以,他必须采取行动。
“还连长,就是走了一个狗屎运,天上掉下来的连长!”迷龙和多数老兵一样,对张阳不太服气。
他们这些老兵,混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当上连长,凭啥一个新兵蛋子,和团长一起杀了四个鬼子,就火速升成了连长。
这件事情,大家嘴上不说,心里总是记挂着。
张阳也知道,要想让他们真正的佩服,还需要表现更多的实力。
死啦死啦听见了他们的吵吵,喝道:“张连长是我封的,你们既然认我这个团长,就得认他这个连长!”
要麻和迷龙都不坑声了。
死啦死啦走过去,悄声问张阳:“怎么了?为啥突然又想当排头兵了?”
经过上次的谈话,龙文章已经把张阳误认为成一个高级特工。
张阳小声解释道:“路上恐怕不太平,尤其是树上、灌木里,最容易藏人!”
龙文章一愣,立即高喊道:“不想死的,都抬头看路!”
他答应了张阳的要求,跟要麻一起,做了一个排头兵。
但是,要麻坚持走在第一个,张阳只好在后边紧紧跟着他,仔细打探着四周。
迷龙又跟在张阳的后头,怎么也想不明白,张阳居然愿意当排头兵。
这群老兵们可都知道,排头兵就是用脸探草丛,专门趟雷的。
迷龙看着张阳的背影,嘴里嘟囔着:“咋不听劝呢?他以为当排头兵能早回家啊,小心一头撞枪口上,脑袋给他打穿个窟窿!”
天色越来越暗,队伍仍在前行。
森林里传来布谷鸟的叫声——“布谷,布谷。”
要麻跟着学:“布谷,布谷。”
林子里突然又传来两声布谷叫,像是回应。
要麻惊奇并且快乐了:“这个鸟懂事嗳!居然回应我了。”
前边的道上有一小块空地,鸟声自上边的陡坡处传来。
就在这时,陡坡上的灌木响了一下,露出一个身上缠满了枝叶的人,缠满枝叶的钢盔下露出他那张日本式的惊奇而愤怒的脸,要麻当他是鸟,他可当要麻是对暗号的队友。
“八嘎!”
被欺骗了,当然恼怒。
瞪视的时间足足有好几秒,然后那名日军掉头想钻回隐蔽他的丛林。但他一脚踩滑了,稀里哗啦一滚到底,一直滚到要麻的脚边,连枪都被他摔掉了。
要麻反应是最快的,一挺刺刀扎进那名对上暗号的路遇者的胸口。
这时,张阳已经开始大喊:“树上有鬼子!隐蔽!”
陡坡上再次簌簌的大响,看着枝丛里钢盔的微光,迷龙抬起了他手上的机枪。
当然,有一个人比他开枪的速度更快。
那就是张阳。
手里的98K响了。
“砰!”
准确而命中躲藏在上方想要击杀要麻的那名日军。
迷龙扑倒,蜷缩在一处低洼,拿着机枪不露头的向上还击。
孟烦了伸出枪,盲目地朝着树丛开了一枪。
豆饼忙着捡起他卧倒时掉了一地的弹匣。
等击毙了躲藏在树丛里的一个敌人后,张阳一个前扑,将趴在日军身上的要麻扑倒在地。
张阳抱着要麻,两人顺着斜坡一滚,滚到了下面的一个低洼里。
就在这时,一道火舌几乎是垂直地倾泻下来,浇在要麻杀死鬼子的地方。
那个鬼子被自己人的机枪射成了马蜂窝。
要是刚才张阳慢上一秒,他和要麻也会是这个下场。
一搓人全部往能躲的地方躲,比较幸运的是,张阳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多少有点儿遮掩的低洼。
迷龙愤怒着:“缺德玩意儿!小日本躲在树上!”
张阳看了要麻一眼,可以庆祝的是,在这场遭遇战中,张阳的第一枪就把那个日军给打死了,所以,要麻得救了。
迷龙徒劳地还击了一匣子弹,“副射手!副射手?――他妈的豆饼呢?!”
张阳和迷龙一起回头,豆饼把头深扎在地上一动不动。
第一感觉是他死了,于是孟烦了去碰他的钢盔,发现豆饼是吓得。
孟烦了伸手到豆饼的背具里抽出一个弹匣递给迷龙,迷龙沉默地装上。
死啦死啦在枪声中从队尾跑向队首,一路拍打着他觉得能用上的人,那包括抬着仅存的九二机枪的全组人,不辣伸着脖子指望被拍到,但恰巧就错过了他。
不辣愣了一秒钟,“怎么没选我?”
之后,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跟在了死啦死啦的后边。
这场突入其来的战斗,让这群人瞬间明白,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
日军喜欢上树,用鸟鸣猿啼作为联络,藏在几百上千棵密不透风的参天大树中,三四个人盘踞在一棵树上对着几百个逃亡的人疯狂射击。
有些逃亡者慌了神,无暇搜索还击,只能拿脑门儿承受子弹。
两挺设在树上的机枪仍在扫射,一挺对付的是最前面的排头兵,另一挺在封锁队伍身后的狭窄山路。
又一个排头兵倒下。
死啦死啦跑来时,被击中的排头兵正滚落到他的脚边。
被与排头兵分隔开的主队正向着树冠和灌木里盲射,那是个大于45度的陡坡。
但一切实在是便利早已在树冠中打好位置的日军,连主队中也在出现伤亡。
死啦死啦拿步枪戳着地面,“架机枪!在这里架机枪!”
然后他看着原地不动的老兵,“窝在这干什么?排头的死光了就轮到你们!”
但在来自暗处,几乎是垂直穿透的弹雨中,冲击实在是需要勇气,刚站起的一个士兵就被打得仰天摔倒。
死啦死啦看着坡上,又一个排头兵在灌木中被打成蜂窝。
一挺九二机枪就在头顶,那是一道要命的封锁线。
机枪子弹削飞了死啦死啦脸前的泥土。
张阳、孟烦了、迷龙借着一处稍为低洼的灌木苟着。
又一个排头兵企图爬进土沟,却在弹雨中死去。
除了被张阳救下的要麻,排头兵几乎全部死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