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天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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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车鹿会

“张仲瑀出逃,羽林军、虎贲军哗变,为首八人斩于闹市,从者不究。羽林军、虎贲军私下称其为八壮士,每年祭奠,至今香火不绝。”

齐王萧宝夤颔首道:“不错,山伟官长可是觉得崔、郑一案与此有关?”

山伟昂然自得,得意地说道:“本官听说禁军底层军官自张仲瑀一事之后便开始秘密结社,名曰车鹿会。本官怀疑这件案子就是车鹿会做的,崔凯、郑博上书皇帝暂缓西征关陇叛军,北征六镇用的是李崇大都督的卧虎军,如果朝廷不打算西征关陇,那么崔凯、郑博就是阻挡了这些禁军以军功升迁的盼头。参考神龟二年禁军哗变之事,他们刺杀崔凯、郑博有充分的动机和决心。”

这...众人面面相觑,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可廷尉评山伟说的如此言之凿凿,却完全是联想推断,是否有些过于自信了。

“敢问廷尉山官长,证据何在?”

廷尉评山伟拧着眉头看向这个站出来质疑的小子,这小子身后的郦道元笼着袖子老神在在地看着天花板,明显是让元冠受替他说他想说的话。

这个老狐狸!廷尉评山伟暗啐了一口,此时再与小儿辈发作,反而显得他失了气度。

“本官自有证据,诸位官长且看这乐台,是不是多了什么乐器?”

能来春风楼消费的达官贵人自然追求风雅,每套厢房中都备有各式胡汉乐器,琵琶、筝、笙、箫赫然在列。

“这...可是多了羌笛?”

齐王萧宝夤身旁的文官佝偻着腰绕着乐台检查了一圈,他直觉敏锐,首先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错,正是羌笛。春风楼各色乐器均是为了以声色娱人,羌笛粗粝短小,羌人即做乐器也做马鞭,怎可与笙箫琴瑟并列?本官到得早,早已问过春风楼管事,楼内并未预置羌笛,且行凶前后楼中仆役听得几声尖啸此起彼伏,定是贼人用以联络的暗号,贼人行凶后慌乱弃于乐台上。”

也有几分道理,元冠受看着呈上来竹笛偏偏有些感觉不太正常。

哪里不正常呢?

还是哪个老年文官,开口问道:“这笛子,怎地如此之新?”

齐王萧宝夤绕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廷尉评山伟,道:“或许是贼人新购的,连同胡刀,一并查查去吧。诸位官长,若无新的线索,就从羌笛和胡刀查起,郦官长查胡刀,山官长查羌笛,如何?”

齐王萧宝夤的安排很合适,自然没有什么反对的意见蹦出来,于是就如此决议,众人各自散去做事。

元冠受慢慢地走着,陷入了沉思。廷尉评山伟把锅隐隐地扣在了禁军身上,不管凶手是不是所谓的车鹿会,随便抓几个总能给朝野一个交代。这么做无疑是风险最小的方案,可他却还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三郎,这才两年不见便这般雄壮了,是个当将军的好苗子,过些日子我跟你父王说,调你来我军中,男儿功名马上取,军前不比在千牛卫窝着当个仪仗强百倍?”

元冠受的后腰被人拍了拍,他一看,是落在最后走的齐王萧宝夤。

灿烂的笑容马上挂在了元冠受的嘴角,他行了一礼说道:“能得齐王赏识,小子牵马坠蹬当一小卒也心甘情愿。”

齐王萧宝夤生于南齐永明三年,元冠受的父亲北海王元颢生于北魏太和九年,南北年号不同,实际上乃是同一年出生,更巧的是,乃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两人年龄境遇类似,脾气又相投,交情相当不错。前年宴会上元冠受还为齐王舞剑助兴,如今两年未见,齐王对他一个晚辈这般热络,却让元冠受心生警惕。

萧宝夤招了招手,低声吩咐道:“随我来。”

元冠受心中大骂这个老狐狸交浅言深,一看就是不怀好意,却也只能跟着萧宝夤进了二楼转角的房间。

室内无人侍奉,显然萧宝夤早有准备,他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示意元冠受落座,端着酒杯凝神道:“三郎可知,皇帝为何要我和郦官长、山官长来负责彻查此案?”

“小侄愚钝,不知至尊深意。”

萧宝夤若有所思地盯着元冠受,似乎在观察他是否说谎,继而开口道:“郦官长清廉正直,刚正不阿,向来被皇帝陛下倚重。廷尉评山伟则是元乂私人,骠骑大将军一向非常警惕宗室藩王,原因你也很清楚,元乂当年顶着满朝文武的反对冤杀清河王元怿,宗室藩王对其又恨又畏,现如今只留下一些无德无能的宗室窃居高位,稍有才干就被元乂暗示御史弹劾削去职务。比如,你父王元颢。”

密室之中,议论辅政大臣,这话出于萧宝夤之口,入于元冠受之耳,可谓是诛心之论,元冠受不由得心里一禀。

萧宝夤饮下杯中酒水,靠在椅背上,点了点元冠受:“明白跟你说了吧,你父王与我相交莫逆,如今他在府中闭门思过,想要复出唯有领军一条路。机会就在眼前,你替你父王做了这件事,也是替你自己。”

元冠受起身一辑:“叔父但有吩咐,小侄万死不辞。”

“元乂指示廷尉评山伟这条疯狗,想要把胡刀案攀咬在禁军身上,继而清洗禁军再次收归己用。但你父王需要西征这个机会,坦白的说,本王也需要,甚至皇帝陛下也需要,其中的缘由,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想不明白就去问你父王。所以胡刀案,不能定义在禁军的身上,或者说,可以定义在禁军身上,但是它背后必须有别有用心的人主使。”

“为何不是元骠骑?”

萧宝夤摇了摇头,道:“元乂党羽遍及朝野,且刚刚卸任中领军以示自己无谋逆之心,现在还不到攻击他的时候。至于这件事要怎么做,多请教请教你的老师,郦官长是个聪明人,他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小侄明白了。”

元冠受带着满腹心事,离开了春风楼。

屏风后转出一人,正是萧宝夤的身旁的那位文官,显然深受萧宝夤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