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行进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早已麻木，只剩下抬腿和放腿的动作。踩着的地面没啥感觉亦一尘不变，她没啥感觉，只知道还是走在地面上。

“前”，这个概念只存在她心中。至于现实中，她究竟是否一直在往前走这已经无所谓了，她只是走在她认为的名为“前”的路上而已。其他人亦是如此，每个人的“前”皆不相同。所有人都只是如她一样在自己的“前”的道路上行进。互不相干，互不打扰，走着各自的路。

她也走在自己的路上，如果这时有人在天上看着她的话，也许那个人一定会笑死，因为他看到她已经在原地兜了好几圈了，至于她为什么没有晕，因为她的速度很慢，可以说是一秒一步。可奇怪的是兜了几个圈子后她尽管还在兜圈子，但她却是前进了，并没有一直在原地。看了很久之后他才发现她竟然是螺旋式的前进，尽管很慢，但她却的的确确一直在往前走，这也是她一直没晕的原因吧。如果他再看看和她一同出发的其他人的现状的话，他也会惊奇地发现：其他人竟也是如此前进！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还是如此前进着，她不知道前面究竟有什么等待着她，她更不知道她究竟走了多久。

这里没有东升日落，没有繁星点点，只有无尽的黑暗与统治一切的“无”。可惜，她连黑暗都看不到。她只能继续以她的方式走着，没法关注其他，也不能关注其他。她亦如众人一样，没带任何东西，只有那个“走下去”的命令。现如今这个命令已变成了她的唯一支撑，唯一信念，甚至是她的唯一信仰，她现在只剩这个了。那个声音早已消失，她只能这样才能继续走下去。其他人也是如此，“走下去”由最初的不可违抗命令逐渐变成了他们的唯一动作，也自然而然变成了他们的习惯，如今是他们的统一信仰。而“那个存在”自然是他们的唯一神。每个人对“祂”称呼虽不一，但毫无疑问是他们的统一唯一神。

她也带着这个信仰在一直走，不顾其他，她也没法顾其他。她虽然早已忘记如何说话，或用何种语言说话，但她心里一直在呼唤前方。前方是她的唯一目的，也有可能是唯一归宿。她没有焦虑，只是平静地走着，这些情绪他们早丢失了，现在对他们来说这却是件好事，不然他们怎么能坚持下去？

走，走，走，唯一的动作。机械却又伟大！她不懂这些儿，只能走，只能“前进”。有错却又坚定，不断纠错，不断前进。她很弱小，也很胆小，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走这么久这么远，当然“久”这个概念她已经没法理解了，“远”就更不可能了。时间，空间，早已消失。

她已经变得强大，坚强，这也是没办法的，她只能强大，坚强。她还在走着，还在走着，她内心如此平静无波，自然脸上亦是没有表情，喜怒不形于色，如菩萨般安详沉静。毫无倦意，毫无需求，只是平静的走着。她不是苦行僧，她是把走当做唯一事业，唯一达到目的的方式，实现自己的方式，所以她并不苦，甚至是甜的。

她还在走，还在走，前路与她无关，她只关心自己的路。这是她的“前”，也是她的路，由她自己走出来的。这是伟业，与她只是日常，只是习以为常，只是方式。她无比强大，无比坚强，无比独立，无比自我。这既是祂所期望的，也是她的唯一选择。

她是一座孤岛，其他人也是一座孤岛。大家有唯一联系，又没有任何联系。既是孤岛，又是群岛中的一员。她忘了出发前的记忆，也忘了所有，只有“走下去”成为了她的一部分。甚至是唯一部分，不求目的，只要走下去就好。

她早已不再年轻，尽管岁月并没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但她却依旧坚定，依旧轻松。

这片黑暗不知会持续多久，会一直延伸到哪里。这不是她的问题，她只需要继续走下去就好。尽管曲折，漫长，但总有到的时候。她只要走，不用停，不用问，走就好。路就在他的脚下，她也在创造路，为什么不走呢？

“无”，“空”，没有任何区别，她有充足的发言权。她即是唯一的“有”，也是“无”的一部分。她走在“无”中，也在“无”中创造“有”。她是这世界的“真”，也是这世界的“美”，可以说她是她这自己世界的全部，也是这世界的组成部分。她诞生于“有”，行走与于“无”中，她既是“无”也是“有”，她既伟大又渺小，她既与众不同，又有其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