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再遇金身
从张衡口中得知，神水教总坛设于瘿（ying）陶，位于邺城西北两百里处。
当下路长安不做迟疑，留路小渔带两娃于邺城，自己则动身前往瘿陶，去会会那所谓的护教金身。
两百里对于真仙来说，不过是片刻功夫。
循着气息，路长安转眼就来到了瘿陶县地界，收敛周身气息，身形落在了县域内一处山谷前。
山谷清幽，谷口枝繁叶茂，在夜色下泛着迷蒙月光。
路长安走近，一座玄铁铸就的大门挡住去路，大门上方匾额写着：神水教。
用神识探查，这山谷四周凭借峰体设下了三层禁制，可以有效防止中三品炼气境强闯进入。
当然这种程度禁制，对路长安来说形同虚设。
他身形凌空踏立于山谷上方，百来件法宝飞出，环绕山谷组成阵列，同时数十件法宝遁入峰体，于地底数十丈处排列成圆。
“阵起！”
路长安默念法诀，眼眸微微一睁，霎时各色流光自空中、地底各法宝爆发而出，炫耀光芒一闪而逝，一座庞大的困阵就此形成。
他的想法很简单，管那里面的金身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先把现场封锁起来再说。
从现在起，没有他的同意，谁都休想离开这座山谷半步。
如果真是画眉镇那作恶金身翻版，此举无疑就是瓮中捉鳖。
而如果不是…
真仙当面，应该也没人敢说什么。
“嗖嗖嗖！”
结成困阵之后，大阵气息立刻就惊动了山谷中人，就见三道气息各异的流光自谷中飞出，眨眼来到了高空中。
“请问我神水教可有得罪阁下之处？”
三道身影现出身形，中间一位白发苍苍老者苍迈声道。
语气还算谦恭，想来也是感应到了大阵气息之强，不敢轻易招惹，老眼闪现阵阵惊异。
这老者所散发出的气息强度，乃是儒家二品大儒。
而老者身边两人，一中年黑衣男子，脸色略显阴冷，实力武道三品；另一长裙美妇，实力亦是三品炼神高人。
路长安不由稍稍惊讶，这张仁能力倒还挺强，短短一年时间，就能招揽到如此之多的炼神？
二品大儒，这就算是放在太师府都是顶尖战力存在。
路长安双目一闪，微微扫视三人，问道：“张仁何在？”
他这般居高临下口吻虽然让人很不爽，但所来三人却不敢有丝毫异议，老者正要开口，却见谷内又有两道速度极慢的身影飞出。
“张仁在此。”
两道身影分别是医道六品、道家七品。
片刻后，两道身影徐徐飞至，老者三人立即躬身拜礼道：“参见教主。”
“不必拘礼。”
来人中，一头戴方巾、面目清秀的青袍医者温和声道，身后跟着一位身着道袍的年轻道人。
这医者自然就是张仁。
张仁目光快速打量路长安，见是比自己还要年轻许多的俊俏后生，不由更加心惊。
同时心中忐忑不安，恐对方来者不善。
思量间，张仁拱手作礼道：“不知公子找张仁有何赐教？”
路长安一探金身究竟心切，开门见山冲张仁道：“张仁，一年未见，你可还认识我？”
“公子是？”
张仁面色狐疑，仔细回忆一番，确定印象里没有此人。
“你再看看清楚。”
路长安微微一笑，摇身一变，变作了年轻俊美的陆压道人。
手持拂尘，道袍飘飘，仙风道骨。
张仁瞧见，脸色顿时大惊，旋即变作无限惊喜，慌忙倒头就拜道：“弟子拜见仙长！”
“教主，您这是…”
身后老者等人俱是大为吃惊，心想教主何等身份，竟然拜一道人？
可目光仔细打量，却见这道人看着竟有几分眼熟。
再看时，不由恍然大悟。
众人满脸震撼惊讶，却是赶紧行跪拜之礼，拜道：“弟子参见仙长！”
“弟子参见仙长！”
山谷高空，面对跪拜的众人，路长安面带微笑，将拂尘一托，道：“诸位快快请起！”
“谢仙长！”
张仁、年轻道人、老者等人相继起身。
张仁清秀脸庞难掩激动兴奋之色，道：“不知仙长大驾光临，弟子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话虽如此，但像仙长这样的仙人，虚无缥缈，居无定所，就算通知了他也不知从何迎起。
仙长只要能来一次，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至少证明，他所宣扬的神仙赐水言论并非弄虚作假，他确实是神仙钦定的救世主。
“无妨。”路长安淡然。
张仁赶忙道：“仙长快快请进！”
路长安微微颔首，当即在张仁带领下，前往山谷中。
旋即，几道流光落入谷内神水教总坛。
只见这谷内，绿意盎然，头顶百丈高处，悬着一线天光，银月光华自狭缝中倾洒而下。
诸多藤蔓中藏着一栋栋巨大建筑，有的建筑已经竣工，有的尚还处于建造中。
“不错，此谷天然蕴含阴阳二气，在这里万木可逢春，处处充满生机，确是一处不可多得的治病养气之所。”路长安简单扫视，便开口夸赞道。
谷内地势由入口逐渐升高，道路两侧斜坡设有数百帐篷，帐篷内有火光闪耀，月色下不断有神水教弟子来回奔波。
张仁解释道：“仙长，这些都是前来治病的灾民，对此神水教来者不拒，能救一人就救一人。”
路长安表示赞赏，却又问道：“既如此，那求神令又是何意？”
张仁面色稍显惊慌，赶紧道：“不敢欺瞒仙长，那是邺城分坛所设，因邺城人手不足，便于贫民区中分发求神令，以尽绵薄，实为无奈之举。”
说完又道：“其他各分坛则无此限制，神水教看病救人从不收取任何费用，弟子谨遵仙长法旨，为天下百姓立命，从不敢违背。”
路长安开启仙狐瞳扫视张仁，以探其话中真假。
见张仁脑后虚影金光熠熠，已是功德圆满之兆，怪不得能短短时间就突破中三品炼气境。
“做的不错。”
路长安出言以示嘉奖，拂尘一挥，一道灵光落入张仁身体。
灵光化作一股清流，迅速洗涤张仁全身，洗精伐髓。
旋即从袖中取出一粒灵丹，道：“吃了此丹，可助你早日凝聚医丹，成就神医之境。”
“谢仙长赐丹！”
张仁大喜，接过灵丹后赶紧拜礼。
小心翼翼将灵丹收好，张仁容光焕发，对路长安愈发恭敬。
而张仁身后几人，见仙长赐丹，纷纷吞咽了口唾沫。
虽然说，几人加入神水教各有原因，各有各的难言之隐。
但仙长赐丹，他们也…
好想要！
……
众人步行片刻，便来到了神水教总坛大殿。
路长安并没有进大殿，而是立身于广场之上，抬头看着眼前矗立于黑夜中的高大金身。
金身道袍飘扬，一手捏道指，一手持拂尘，剑眉星目，不怒自威。
而金身脚下，香炉内的香火燃烧正盛。
金身脸容清俊非凡，如此颜值非常好辨认，正是他所变化的陆压道人。
这就有点尴尬了…
路长安脸色异样复杂，但却渐渐转为阴沉。
此时张仁侍立在侧，见仙长脸色愈发阴沉，赶紧开口解释道：“弟子深感仙长点化、授神水之恩，便私自令人在此修造仙长金身，以为神水教众弟子及所救百姓供奉祷拜，还望仙长恕罪。”
路长安目光微眯，道：“你在此立吾金身，贫道并不怪你，可这金身双臂之上的裂隙又是何故？”
张仁暗道不好。
大殿广场这具金身，正是他们神水教屹立冀州所凭。此前与天星教矛盾，那天星教主张道子曾夜袭总坛，正是亏此金身出手，打退了张道子。
他只当是仙长护佑，自此更加虔诚，对金身护持有加。
可就在今日傍晚，张仁正在邺城救治病人，忽然接到总坛诸葛副教传讯，言镇教金身突然流下血泪，双臂断裂。
开始他还不信，等到快马加鞭赶回总坛，果就见金身双臂已断，急忙合众人之力修补金身，如今虽将双臂修补完全，可仔细端详，仍能隐隐看出裂隙。
张仁心想仙长定是怪罪他们玩忽职守，守护金身不力，这才赶来降罪。
念及此，张仁急忙跪地道：“仙长恕罪，金身双臂断裂实非弟子失职，而是事发突然，且无任何征兆就突然断裂，还请仙长明察。”
路长安着恼的当然不是金身双臂断裂，当下用法力探测，见张仁所言属实，并不知金身实情，确实以为自己供奉的就是他本身。
然而殊不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从这具金身身上感应到任何联系。
路长安叹了口气道：“张仁，你可知你供奉的这座金身其实并非贫道？”
张仁大惊，大为不解，吞吐道：“弟子愚钝，还请仙长解惑。”
“都退下！”
路长安一声清喝，喝退广场所有人。
神水教众高层俱是不明所以，但仙长有令，不得不赶紧飞退。
路长安拂尘一扫，环绕山谷的众多法宝迅速缩小至殿前广场，将广场团团围住，既是困阵，又是阻断结界。
“嗡！”
光华流转，大阵迎着倾泻而下的银河，顿时流光璀璨。
大阵之坚韧，仙佛以下无可撼动。
阵光所散发出的强横气息，吹拂着众人眼脸。
“天呐，此结界之恐怖，百年难见，实非仙神伟力不可破！”
老者被吹得花白胡须抖动，身为二品大儒的他，老眼陡然精光连闪，感慨出声道。
众人闻言，俱是惊骇不已，虽不知仙长此举为何，赶紧聚精会神，瞪大眼睛看向大阵之中。
只见光华涌动的大阵中。
路长安长身而立，挥手飞出一道赤红色剑气，剑气一剑斩断倾洒而下的银河，向着金身头顶就斩了下去！
我斩我自己？
当然不是！
“嘎吱吱—”
然而就在金身即将被斩时，那金身面部突然浮现阵阵涟漪，本是毫无生气的眼珠亦是变得灵动，眼珠微微转动。
虽然路长安已变作陆压道人模样，但金身一眼就认出，登时大怒道：“阿弥陀佛，怎么又是你这厮！”
说话间，金身双臂转动，双手合十，佛光毕现。
“砰！”
焚寂斩在佛光上，佛光愈发强盛，佛门真言流淌而出，随着佛光涌荡。
“唵、嘛、呢、叭、𠺗…”
佛光层层加持，不断抵御焚寂剑气。
阵外观战几人，本来见路长安竟然拔剑斩向自己金身，不由大惊失色，还以为仙长不愿再护佑他们神水教。
可突然见金身动作，心思电转，这才隐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们一直虔诚供奉的镇教金身，是个赝品？
大阵中，金身金光笼罩，宝相庄严，却是口中骂咧道：“道友你不要不识好歹，这才过去几个时辰，为何又来招惹本座！”
路长安怒笑，“好你个妖孽，你也不瞧瞧你吞噬的这座金身到底是谁！”
金身眼珠转动，再度仔细打量路长安这身道人形象，不由沉默下来。
气氛有些尴尬。
路长安飞身而起，高声冷喝，“汝盗贫道金身，夺贫道香火功德，此仇可够送你入土？”
金身开口道：“道友请听本座一言，这是个误会！”
“误会？那贫道杀你，也可当成是一场误会！”
焚寂猛然剑气大盛，承载一万三千年法力，照着金身周身佛光劈斩下去。
金身不再言语，急忙口诵佛门真言，但奈何实力差距过大，苦苦支撑之下，突然诵念之声骤停。
“轰！”
佛光表面流淌的佛门真言字字碎裂，金光瞬即黯淡消逝。
“受死！”
焚寂剑下，金身元神颤抖。
“道友如此无情，这具金身本座不要也罢！”
“还给你！”
在焚寂斩下之时，金身口吐人言，突然双目流出血泪，旋即面目碎裂，轰隆一声倒塌。
犹如倾倒的沙丘，金色身躯迅速化作金泥流淌一地。
忽然，一道灵光自金泥中冲出，向着高空一线天就欲遁走。
“想跑？”
路长安冷喝，大手一招。
“嗡！”
困阵闪耀璀璨光华，大阵之中雷霆滚滚，灵光撞在阵壁金光之上，顿即发出一声惨叫。
又有雷霆击中，灵光光芒一黯，气息骤然委顿。
“定！”
路长安施展定身术，灵光刹那凝滞不动。
“嗖！”
震天箭一箭射穿灵光！
“好好好！别再让本座遇见你，否则定要食汝肉，饮汝血！”灵光发出凄厉嘶吼。
路长安咧了咧嘴，“废话真多。”
焚寂一剑斩下，灵光彻底失去光泽。
“砰！”
灵光散去，变作一只气息奄奄的猴子，摔落在了广场上。
“原来是个猴妖？”
路长安稍感惊讶，对着猴妖探手一抓，抓入手中。
澎湃法力灌入猴妖身体，猴妖残碎元神哪里能经受的住如此巨力入侵，霎时发出痛苦尖叫。
元神一经法力洗刷，顿时露出真容。
是一缕真灵。
“又是个分身！”
路长安叹息一声，将猴妖尸体收入袖中，挥手撤去头顶困阵。
阵外，观看了此般斗法全程的神水教众高层。
不管他们此前是因何原因加入，又各自有何难言之隐，眼下心思却均是出奇一致。
那就是，此生无悔入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