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五香毛蛋
临江自进入宿舍楼开始，心里就升起丝丝恐慌，越靠近自己寝室这种恐慌就越巨烈，她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站在寝室门前犹豫着、忐忑着不敢开门。突然，寝室的门被打开了，里面的小姑娘正要往外走，看见门外站了个人吓了一跳，临江也被吓了一跳。两人同时“啊！”了一声！
小姑娘特别像卡通片里走出来的人，和临江差不多高，身材却比临江胖一圈，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蛋、圆嘟嘟的小嘴，皮肤也特别白晰。胖嘟嘟的小手捂着嘴巴问道：“你，你怎么站在门口啊？吓我一跳。”
“嗯，对不起，我，我今天第一天......”临江有些尴尬地说。
“哦，我知道了，你是老四！大姐、二姐，老四来了！”小姑娘热情的拉着临江进了寝室。
另个两个女孩闻言停下手中的事情围过来，看着临江。
“你叫什么名字啊？几班的？”圆眼睛的小姑娘连珠炮似的发问。
“我，我叫曲临江，是四二班的。”临江老实回答。
“哦，曲临江啊，你好，我叫伊娜、这是大姐辛迪、二姐露茜！”伊娜一派主人翁的态度介绍道。
“你们好！”临江客气地问好。
“你好！”辛迪和露茜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就回去各忙各的了，显然对于临江的到来，她们两个并不像伊娜那么开心。
“来，这是你的床、衣柜、书桌，台灯的开关在这里......”伊娜事无俱细的为临江介绍寝室里的每项设施，包括卫生间里的拖把都没有放过。
“临江，你还没有取英文名吧？有喜欢的名字吗？你原来也在临江市吗？你原来在哪个学校上学啊？”伊娜活活一个八卦杂志的记者或者社区管理员的青少版！
有些问题临江没办法回答也只得保持沉默的微笑，她也不介意，再继续问下一个问题，一个晚上，临江好似开了一个记者招待会，吵是吵了点，可临江还觉得挺好的，过分的热情也比冷漠和鄙视好的多！
终于，寝室熄灯时间到了，伊娜回去睡觉，临江躺在床上总结着伊娜今晚介绍的主要内容：“大姐辛迪是四三班的班长、前外交官的外孙女！学校外语社团骨干成员，除了会说英语还会说日语和法语，绝对的语言天才，从幼儿园开始到处参加比赛，拿奖拿到手软！二姐露茜，四五班文艺委员，学校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音乐世家，家族长辈是国内知名乐团的演奏家。伊娜的家世和她们两个比起来就平凡多了，父母是临江的企业家，家族做皮革制造起家，后来涉及养殖业，近年又把养殖场开发成了生态园，作为当地旅游项目，标准的企业家！伊娜家的资产也许不比辛迪和露茜少，社会地位却和辛迪、露茜相差甚远。所以，伊娜在辛迪和露茜面前总是很谦卑。”
当然，现在临江来了，伊娜话里话外再三刺探临江的家族是做哪个行业的，临江只是笑而不语，伊娜一时也摸不准自己与临江在这个寝室里的地位孰高孰低！
如临江所愿，开学一周内她转遍了学校的角角落落，还学会了使用洗衣机、空调。她拥有了自己的英文名字“凯瑟琳”！
白天威廉三人基本上都陪着她，她知道，他们三人在保护她，害怕她再被捉弄；晚上伊娜像是开关失灵的收音机，永远在八卦频道不能自拔，直到熄灯为止；辛迪和露茜对临江和伊娜都保持着高傲的态度，总是昂着高傲的下巴，用眼角看她们，只是临江渐渐发现，辛迪和露茜也是塑料姐妹花，当着面有说有笑，背地里却互相瞧不起对方。
周末很快来临了，同学们像小企鹅一样先是排着队走，出了校门就渐渐散开找自己的家人去了。临江沿着人行道向公交站走，她告诉自己她应该特别知足了，能进诺顿学习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可她看到别人有家人来接，嘘寒问暖的时候还是有些失落，她讨厌自己的贪婪，可她也无法克制自己的心情失落。忽然有人喊：“凯瑟琳~凯瑟琳~曲临江！”临江才明白有在叫自己，停下脚步寻声望去，看到伊娜正在一辆房车边疯狂地招手，临江无奈只得走过去，伊娜问：“你怎么自己走呀？你家人没派人来接你吗？”
临江不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那你坐我的车吧，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然后我们再回家。你家住哪个小区啊？江山一品？御览豪庭？”伊娜拉着临江就要往她车里进。
临江不肯进车里，又不知道怎么拒绝的时候，跑过来一个穿着一身黑西装的高瘦男士对着临江说道：“不好意思小姐，路上堵车耽隔了一会儿，我来晚了，请您上车。”说完向路边示意，一辆黑色迈巴赫轿车停在那里。
“哦！司机先生，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能让你家小姐在路边等你呢？多危险啊！”伊娜用居高临下的语气批评道，下巴抬的高高的，眼角轻蔑地瞥向司机。
“对不起小姐。”司机再次鞠躬，语气真诚的向临江道歉。
“哦，没关系。”临江有些迷茫，半晌才回了一句。
“那你下不违例啊！你家小姐好脾气，要是我！哼！”伊娜面对下属的时候就把骄横的本性暴露无遗了。“临江啊，那咱们下周见哈！”伊娜亲热地拥抱了临江，与她道别。
“哦，再见！”临江机械地回应着她，心里还在纠结能不能跟这个不明来历的司机上车！无奈伊娜热心地看着临江，直到临江上了车伊娜才心满意足地上了自己的车。临江一上车立马就笑逐颜开了，原来车上还坐着一个人——威廉！
威廉埋怨道：“我就被Miss艾琳叫去说了两句话，你就走了，幸好我来的及时，不然你就被那个好事精拉上车去了！”
临江真心感谢道：“威廉，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呵，算了吧！你住哪啊？我送你回去。”威廉问道。
“工程厂家属院。”临江回答。
威廉指挥道：“小郑，工程厂家属院。”
小郑微皱了下眉回答道：“好的少爷！”
“还有，以后每周五放学的时候，都把临江小姐一起接走。”威廉接着说。
“好的少爷。”小郑回答。
迈巴赫停在工程厂家属院门口的时候，整个途经的路人都哗然了！好多人并不清楚这辆车子的价值，但是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确认这辆车是豪车的事实！临江和威廉道别、下车，在一众注目礼中走进家属院的大门。而临江只是简单的认为因为她是新搬来的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并没有多想。
“妈，我回来了！”临江用钥匙开门进来，客厅没人，就往屋里喊了一声，谁知道妈妈从厨房探出了头，笑着说：“临江回来了，等下吃饭哦！”
“嗯！妈，你干嘛呢？”临江放下书包，往厨房里看，一看吓了一跳，妈妈弄了一盆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还泡在红色的血水里。
妈妈看临江的表情赶忙解释：“你莫怕！这是毛蛋，妈妈把它处理干净，煮在卤子里，做成五香毛蛋再去卖。你不要看着它丑，等煮好了可香着哩！”
“毛蛋也是鸡蛋吗？”临江问。
“是啊，是要变成小鸡又没有成功破壳的小鸡。”妈妈边摘洗着毛蛋上的绒毛边回答。
“这些小鸡还没出生就死去了，它们的妈妈得多伤心啊！”临江有些难过。
“傻姑娘，鸡妈妈有很多很多的孩子，身体健康的就会破壳，身体不健康的破壳了也会夭折，鸡妈妈都明白这个道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明白了吗？”妈妈说。
“幸好我身体健康！”临江心里道，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哦！妈妈，你怎么想着做五香毛蛋啊？”临江还是觉得很恐怖。
“我去街上找活干，看到有人推车卖五香蛋，好多人买，说这东西有营养。我凑近一看啊，就是我小时候吃的五香毛蛋，我就去菜场买了两斤回来试试，这东西买来好便宜，全靠后期加工了。我还记得小时候的味道，等做好了你尝尝！”妈妈特别自信地说。
“哦，那您别太累了，我先去给菜园浇浇水吧？”临江问。
“哦，行啊，辣椒苗多浇点，小青菜和蕃茄苗少浇一点。”妈妈叮嘱道。
“好叻！”临江应道。
浇完水之后，临江坐在窗边写作业，渐渐地浓郁的卤汁香味飘散过来，弥漫的整个房间都是。临江想趁天黑之前把作业写完，免得晚上开灯写作业还要浪费电，就强忍着肚子咕咕抗议继续写。
“哇，什么味儿啊，这么香！”小月推开门就开始惊呼。
“啊，小月回来了！妈在卤五香毛蛋，马上就能吃了啊！”妈妈在厨房兴奋地回答，听得出来，她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临江把作业收好，来到客厅，看妈妈已经端了一个小盆儿出来，毛蛋被盆里黑褐色的汁液浸泡着，小月盯着盆里的毛蛋咽了咽口水道：“妈，这味故意往我鼻子里钻，太香了！”
“这会太烫了，你姐也该回来了，等她一块吃温度正好！你先去洗把脸，看你热的一脸汗。”妈妈说。
小月想要抢先品尝的计划失败，不情愿地走进卫生间。
临江帮妈妈盛饭，端菜，妈妈种的小青菜长得鲜嫩可口，一家人有了新鲜的蔬菜可以吃，不用再吃别人挑剩下的烂菜叶了，临江觉得很幸福！
大月回家，母女四人围坐餐桌，吃着香喷喷的饭菜，说说今天发生的新鲜事，商量商量妈妈五香毛蛋的营销计划，小月更是教妈妈吆喝叫卖，招揽顾客。结果，妈妈试喊了一嗓子，全家都笑喷了！在这破旧简陋的小房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谁也没有再提起过老曲，也许是忘记，也许是故意不愿记起！
周末早晨，妈妈天刚亮就出门了，过一会儿提了一大塑料袋毛蛋进了厨房，大月和小月吃完早饭出去上班去了，临江想帮着妈妈摘毛蛋，拿起一个毛蛋剥壳，里面的蛋清和着血水流出来，临江胃里四海翻腾丢下毛蛋冲向卫生间，刚吃下早饭又全吐了！
妈妈说：“这东西腥，你做不了，妈自己慢慢做，你看书去吧！”
临江觉得自己除了学习什么也做不了，很没用，漱漱口，垂头丧气地从卫生间走出来说：“妈，对不起！”
妈妈笑了笑说：“傻孩子，咱们能住上这个房子，手上还有一些积蓄，都是你的功劳，咱们全家都是沾了你的光呢！你们三姐妹又聪明又孝顺，妈妈很知足了！”
临江听完妈妈的话心里稍稍舒展了些，说：“那我去把其他作业写写。”
“嗯，去吧！”妈妈点点头说。
威廉三人的作业还是让临江帮他们写，而且现在做起来更方便了！只是临江总是不好意思收他们的钱，威廉就帮临江的电话手表里申请了个收款码，每次三人直接转临江收款码里，临江再让妈妈去绑定的银行卡里取款就行了。
中午时分，五香毛蛋出锅，满屋飘香，妈妈给临江煮了点青菜挂面，提着篮子准备出门。
“妈妈，你去哪？”临江看妈妈准备出门。
“我准备先拿一些毛蛋到路口那个三角公园试试。”妈妈说。
“我跟你一起去！”临江把面条吃完，迅速把碗洗干净，跟着妈妈出了门。
三角公园距离临江家二百米左右，是附近的居民纳凉闲聊的地方，公园卡着三叉路口的一角，所以是三角形的，俗成三角公园，公园正中一棵古老的大榕树枝叶繁茂、盘根错节，成了孩子们捉迷藏的宝地。老大爷们则是在石桌旁，对着楚河汉界出谋划策。大多数时候，都是坐着下棋的人举棋不定，旁边围观的人指手划脚，万一指挥输了，少不得一通埋怨！老太太们或扇着蒲扇或理着线团，热烈地讨论着东家长还是西家短！
临江和妈妈找了一处空闲的长条凳坐下，她俩都不会吆喝，只得干瞪眼，不知道怎么开始。忽然，临江和妈妈说：“妈妈，你听过酒香不怕巷子深吗？”
妈妈马上会意地点了点头，把篮子里的锅盖打开，卤味的香气四散开来，不一会儿就听到周围说：“什么东西好香？”寻香而至便是临江母女二人手中的篮子，总有好奇心重的人过来问：“大嫂，你这是什么卤味？”
“五香毛蛋，两元一个！”临江妈妈说。
“五元三个！”临江补充。
“那我来三个吧！”那人尝了一口，惊为天人！立马又买了三个带给家人尝尝。临江妈妈家乡的味道真是化腐朽为神奇了！
味道好，价格低，临江妈妈的五香毛蛋销售很快，临江赶忙回家把另一半五香毛蛋端过来，天黑的时候，全部销售一空。
母女二人回家算了算帐，一共收了85元，减去买生毛蛋和卤料花的25元，净赚60元！临江和妈妈兴奋的拥抱在一起！
妈妈笑着笑着就哭了，临江不解地问：“妈妈，这么高兴的事，你怎么哭了？”
妈妈抚摸着临江的头发动情地说：“临江，你不知道，妈妈的家在封闭落后的山沟里，我十五岁的时候，就被家人安排嫁给你爸爸，你爸爸重男轻女，一心想要个儿子，在我生下大月的时候，就被你爸嫌弃，天天打我，逼着让我生二胎！村里计划生育查的紧，你爸就带着我东躲西藏，结果二胎生下的还是女儿，还没满月就被你爸卖给了别人，紧接着就让我怀三胎、四胎，你爸又染上的赌博，你爷奶去世后，你爸把家里的房子和土地都变卖了！从那以后我跟着你爸浪迹天涯，你爸赌博输了、喝醉酒了都会打我出气，还说我没一点用处，活着只会浪费粮食，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害他没脸见家乡父老！今天，我终于靠我的双手赚到钱了，我不是一无是处，不是只会生孩子的废物！你说是不是？”
临江环抱着妈妈，头靠在妈妈胸口，无比坚定地说：“你是最好的妈妈，天底下所有的妈妈加起来都没有你好！咱们一起努力，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是的，是的，我们一起努力！”妈妈抱着临江，嘴里重复着，一遍一遍坚定着自己信心。
周末两天，妈妈的五香毛蛋生意非常好，妈妈说她买的毛蛋多了，卖毛蛋的老板还给了她优惠价，高兴的不得了！
大月建议五香毛蛋定价：五元3个、十元7个，这样销量会更好。小月向妈妈申请买了一套彩铅，给妈妈画一个五香毛蛋的招牌，挂在篮子上，上面的卡通蛋君特别可爱！她最近在学画画，她说有一个美术老师经常去店里吃饭，可以每天免费指导她一个小时画画，妈妈说：“咱家孩子真有福气，总能遇到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