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沐落
老宅的事在椿祈钰脑海中萦绕,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云儿,刚才失火的事又自我懊悔,此刻心烦意乱的朝小院走去。突然一道身影一晃而过,他本能跟上去,没走多远那人翻入边上的院墙里
那是是曹蕊的店。人都有好奇心,加上曹蕊是竞争对手,他想都没想跟着翻墙而入!进去后迅速躲到一旁,那个人也躲在不远处,这下看清楚了,那黑影是沐落!
看到是她,椿祈钰一个跃身就往她那边去,沐落听到声音立刻拔剑挡了过去,椿祈钰背身一让转了一圈:“沐落!”
沐落已经持剑而上,这声音有印象,是雁娘子的夫人,白光一闪,剑又进了鞘身里。
“你跟踪我?”两道身影再次隐匿起来,
“我可没有半夜翻墙的癖好。你要找乐子直说就是,咱们屋边上就是雁北最好的相公馆!”
“胡说!”沐落和他隔出距离,“若不是记得你的声音,你还能说话。”言语中带着不屑。
椿祈钰撇嘴,他心情不好,便没再和她争论,这时两个男人走过来小解
“哎,那小子真能撑!”
“是啊,又不是第一次了,犟什么!”
其中一个人突然笑起来了,“听说那个女人消失后他就不肯出台了,都是乐颐骗着稳着,现在实在稳不住了。”
“谁知道呢!不过这都三天了,每天一个时辰,他怎么撑下来的,我看着都害怕。乐颐真是个狠人。这么下三滥的招也想出来。唉~~自从他来啊,咱们就没好日过喽。都是同行,摆什么谱子···”
蓦地、椿祈钰觉得身边人影一闪,那两人瞬间倒下去一个,另一个被沐落掐着脖子。“他被关在哪里?”。被掐的公子下颚连着脖子生疼,再看着面前的女子,双目清冷深不见底,周身的怒气逼的他打颤。
“你找谁···”
“被你们欺负的人!!”
“在,咳,在里面最东边的屋子里,咳”啪,剑柄又是一下,那人应声倒下。
犹豫了一下,她抓住祈钰“带我过去!”
椿祈钰还在想着他们说的话,肯定是曹蕊那儿新进的公子,突然被沐落抓住肩膀,吓了一跳。
“请带我过去找他。”沐落又说了一句。椿祈钰震惊,她和那个公子之间一定有故事,如此真挚的请求谁能拒绝呢,于是抓起沐落的长剑:“跟着我。”
沐落觉得她救君儒男,只是举手之劳。但在君儒男看来大大相反,乐颐找的那个人便是君如男。
他们相遇之时,沐落的眼睛才瞎没多久,她是去皇城寻亲,但似乎有人不想他去。双目失明身无分文,此刻的她俨然和乞丐无二。而她也如乞丐般蜗居在官道上的一个破庙中。
一深夜,有人从外面跑进来,紧跟着又跑进来好些人。从他们的话语间听出,先进来的男人是个出逃的公子,后面是来抓他的。男人寡不敌众,很快被抓住。沐落抱着剑坐在显眼的位置,他们一进来就能看见他,可是自始至终,那个公子都没有向他求助。
沐落有些好奇这个公子是什么样的人,于是在他们离开之际出手,救下那个公子,也就是君儒男。破庙已不能再留,沐落只能继续上路,君儒男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她突然停下,“你为什么不向我求救?”
君儒男看着两人之间,那柄被当成拐杖的长剑,小心翼翼的开口,“遇到我们这样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简短的回答,沐落听了进去,“你逃出来,身契还在他们那儿,日后怎么办?”
“没契约,是黒馆···”
“这年头还有黒馆?”新皇登基后,相公馆已成合法经营,还有黒馆的存在?沐落有些吃惊。
君儒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能怎么回答呢?两人顺着官道走了一天,到了雁北,君儒男在村边上,寻了个弃屋,作为落脚之处。
“到了城里,他们不敢多事,到时候你可以找个事儿,安稳生活。”沐落拿出仅剩的一个馒头,分了一般给君儒男。君儒男本想去拿,听了这番话又把手缩回来。
“你不饿吗?”馒头还在手中,沐落又朝边上伸了伸。
如果接了那半个馒头,他是不是就该走了,君儒男这样想。他不走,又能给救命之人带来什么,于是伸手接下。“你要去哪儿?”他问。
沐落也不知道此刻要去哪儿,路上发生的一切,让她犹豫该不该去找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毕竟那个家,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存在,“不知道。”
君儒男看着手中的馒头,又看看沐落,怎么看也不觉得她是个看不见的人,风干馒头在手中反复搓着,君儒男下定决心,“这屋子闲置多时,但没有破败,不如,我··不如你、我暂且住在此处。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报答。”
“什么救命之恩,太夸张了。”沐落的意思,她只是解困,不是救命,但这话却打开了君儒男的话匣子。
“恩人不知,要是被他们捉回去,我不如去死。唉~~其实,我已经逃了3次了。我家住在区县的一个小村子里,母亲爹亲都是本分农户,日子一直过得去,三年前家中失火,父母救火不成,反而丢了性命,我在集市卖菜,邻里叔子喊我回去已经迟了。料理了双亲后事,也欠下一笔债务,呵呵,被欺被骗,进了黑馆,本已认命,但是去年,馆子一位常客想把我带回去,这常客··喜恶不定,十分扭曲凶狠。我就算死也不想和他走。”君儒男看沐落没有反应,悻悻地低下头。“恩公,如此大恩我一定要报的。”
沐落依旧没有回应,她该说什么呢,自己已和乞丐一样,还双眼失明,空有一身本领又何如。她听身边的人没再说话,只是叹息着,按说新皇登基,雁国国力增强许多,可是为什么她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苦命人呢。爹亲执着的对错善恶,在他们面前根本微不足提。这么多年过去了,沐家的那个女儿也取了二皇子,那个家还要回去吗?等君如男快要睡着了,响起清亮的声音:“我叫沐落,别再恩人恩人的叫了。”
此后他们两人便在小屋里住下,过得十分拮据,开始时仅靠君儒男挖野菜过日,后来他去村里帮人跳水劈柴换些铜板或者吃食。
遇到乐颐时,两人正在面摊子上,分食一碗阳春面。乐颐一眼看上君儒男,常年种地的身体健康饱满,微黑的皮肤显得五官更加立体,好像烛光下的剪影。
乐颐至此便盯上两人,私下找了君儒男,他当然不同意。但面对乐颐的死缠烂打,十分苦恼。沐落也感觉到他的异常,君儒男只好说,是遇到了心怀不轨的雇主,沐落觉得他没说实话,于是提议两人离开此地,君儒男也如此考虑。之后几天连续大雨,等雨停后,沐落却生病了,高烧不止,于是君儒男只能去找乐颐。
乐颐把他们带回水一方后,和曹老板废了不少口舌,答应了君儒男一系列的要求。请大夫什么的都是小事,但是不签契不符合规矩,被官府查出来,还会要问罪,他不能私自做主。
曹蕊把乐颐买过来,花了不少钱,但是风雪阁的生意经也了解清楚,不算亏。今日他带回的这个男人,要求如此奇怪,她心中生疑,但乐颐一直打包票,心想试试也无妨,如果出了事大可推到他的身上去,于是两人就被安排下去。
沐落早就心生疑虑,生病后君儒男居然找了马车带她去就医,现在衣食无忧,还有大夫来诊治眼睛,她自知问君儒男一定不会说实话,所以她暗地调查,结果发现他又做了公子,但是事情一定不会如此简单,于是又耐心的调查了几日,果然这个男人是为了报恩,思索前后,决定独自离开,后来便遇上了梨柔,到了小院。
她住在那里,自然也听风雪阁的公子说了君儒男的事,年后便不再有动静,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又放心不下,所以发生了今日一幕。
椿祈钰带着沐落来到屋子边上,悄悄戳破纸窗,里面只点了一盏灯连火炉也没有,乐颐裹着皮袄在里面,身边还跟着个人。他们面前是个男的,一丝不挂的被绑在一张太师椅上,闭着双眼嘴唇煞白,脸上身上的皮肤像煮过的白虾一样通红,健硕的肌肉上青筋突起,布满汗珠。这情况他一看就知,那男人肯定是被下药了,怪不得刚才的人说乐颐龌龊。
乐颐冷冷的看着君儒男,那个女人走后,便开始闹别扭。他们之间没有签契,算不上正牌公子,可是这么个赚钱工具不能就这样白白放了。再说,曹蕊不久前才抬了他为夫人,风光的时刻还没享受几天呢。于是他就把人关起来,软硬兼施一直到初五开门,还是不肯挂牌,又拖了些时日,就到了现在的局面。
“就是个瞎眼女人,有什么好惦记的!哪天她眼睛好了看到你挑逗女人的样子,还会要你吗?女人我见多了,你别一根筋到底。”乐颐这样劝了几天,一开他还说两句,现在已经不回话了,这身子要到极限了,另一个人又往他嘴里灌了一些汤水,虚弱的男子勉强睁开全是汗水的眼睛呢喃着。“你们把她藏到那里去了?”
“脚长在她身上,自个想走谁也拦不住。我两刻钟后再来,再想不开,结果就是你自找的了。”沐落听到男人的声音就要往里冲,椿祈钰赶紧拦了下“他们要走了,再等下!”
乐颐离开,门还没关上,屋内又传出如兽的低吼。汤药下肚,身子的燥热一波又一波,还不知道恩人现在如何,双目失明,一个人怎么生活,君儒男心中全是担心,完全忘了沐落当初是如何救下他的。喝下去的汤药又发效了,“啊···”他干涸的喉咙发出低沉嘶哑的声响。
等乐颐他们走远了,椿祈钰刚松开手,沐落就像离弦之箭破窗而入,他四处看了一圈,还好此刻正是馆内热闹的时候,要不然这么大动静,待会还不知道走不走的了呢。沐落进的匆忙,跌跌撞撞的摸到椅子,一路摸上去,绑着手脚的绳子全被割断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君儒男见她破窗而入,顿时安心,说了这句话便晕死过去。
“大傻子。”沐落脱下身上的外袍把人裹起来驼在肩上往外走。
“我带他走,你眼睛不方便。”沐落没肯撒手,椿祈钰劝说:“先逃出去要紧”
于是沐落小心翼翼的移给对方。“你慢些。”她仔细回想了那个乐颐的声音,这声音可在脑子记下了
“给他擦下身子再穿件衣裳起来,我去叫季晴。”椿祈钰把人带回去放进沐落的屋子,喊来给崔相后又赶紧跑去季晴那里。
崔相睡眠浅,两人才到屋子便醒了,披着外衣出来,正好被抓了当差。他先帮人把被子盖好,然后去厨房打了热水过来,床上男人一定出了很多汗,现在汗水全干在身上,使得浑身冰冷还粘叽叽的,他又找了件宽大的衣服,往火炉里填了些炭火,开始帮他擦身子。
季晴跟着过来,崔相正在擦着他的下身,季晴过去看了一眼,眉头直皱,看来乐颐去曹老板那里不是见坏事!“奕一,把我房内里玉肌膏拿来。你确定他就是那个公子?”
“错不了。”椿祈钰肯定的回答。
沐落这个时候也回来了,到了熟悉的地方一下子走到床边,先是探了床上人的鼻翼,又摸摸他的额头,最后抱着剑坐在一边。
奕一把东西拿过来,帮男人上好药,就把药膏给了崔相。“一日三次,薄薄涂一层就行。”
季晴揉了揉太阳穴看向椿祈钰。“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了,我觉得有些累,这两天店里,你帮我看下吧。”也不等人回答,季晴半眯着眼晃了回去。
崔相把药膏收好,也回屋去了。椿祈钰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什么关系,沐落的脸色也看不出变化,唉,他叹息着回到自己的屋子,心事更加沉重。正如季晴说的,最近真的发生太多事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沐姐姐,吃饭了。”崔相到前面端了午饭回来,早饭现在都是他起来做,午饭晚饭,直接去季晴那里的大厨房拿现成的。崔相把饭菜放下,拿出药膏给君儒男上药。
沐落从床边让开,“他伤哪里了?”她检查过君儒男的身体,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
崔相拿着药,不知怎么开口,半红着脸。“伤到,伤到。伤到男人最重要的地方,你赶紧吃饭吧。”
男人最重要的地方?沐落想着扒了两口饭,原来是那儿呀,怪不得没发现,嗯?!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想着丢下筷子跑到床边摸到床上人的两腿之间,还在!“怎么粘粘湿湿的!”
“那是涂得药膏。”
“哦。”沐落终于安心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