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事
从雁北到皇城,坐马车,最快要半个多月,若是乘船不但食宿方便,而且只需十天左右,所以禾怀通知他们走水路。出发那天,三人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码头。
“小姐,这里这里!”雁落云闻声望去,童稚跟商韦站在一艘大船上,身后的两层船舱很是气派。“小姐,快上来啊!就等你们了!”童稚顺着跳板跑到岸边,拉着她的手就往船上跑。到了船上,四周站着不少侍卫,还有一些下人在船上做事。
“人都来了,那就出发吧。”禾怀坐在木质轮椅上由蓬莱推着从里面出来。
决定去皇城后,雁落云便把这事和商韦说了,一路舟车劳顿的,于是便说一人去就行了,商韦思索后也同意了,今日不知道他们为何出现在这里,走到问道:“小爹,不是说好你们留在雁北看家的吗?”
商韦笑了笑,“家里已经安排妥当,你也说去去就回,没问题的。”
雁落云没再说什么,走到禾怀面前,“我只说和祈钰一同去,你怎么让他上船了!”
禾怀听了诧异:“他们是你的家人,一早便来了,难道要我把他们赶下去?”说完,禾怀看着边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他们来时,那个小孩率先开口,说是小姐让他们来的。小孩说谎,到底是天生如此,还是大人教的呢!禾怀皱着眉头,但人已经上来,不可能再赶下去,于是宣布出发了。
雁落云等人一起被安排住在楼上。禾怀由于腿的原因自然住在了一楼。这算是雁落云记忆中第一次出海,她把东西放好后就跑到楼栏边,放眼远眺,千帆竞过海天一线,这样场景果然壮观!椿祈钰紧随其后拿着披风为她披上。
望了几眼船边的浪花,雁落云眼睛一花,接着头也感到眩晕,踉跄一下被身边的人接住:“云儿,怎么了!”
“我,好像晕船了。”
他把人扶到屋里在床上放好,又到了杯水过去。抿了一些雁落云就不想喝了,头晕没有减轻不说反而胃中也犯起恶心“,祈钰,我想吐。”那边还没找到东西接,这边已经吐了下。
“怎么了?”季晴在一边听到声音走过来。
“云儿晕船了!”
“找大夫弄些药来喝吧,才出港就这样,后面还不知会晕成什么样呢”说完季晴就下去找到禾怀,然后带着一位大夫上来。
“晕船药我已让人煎制了,不过还是把个脉,看看有无其他问题。”大夫这样说
雁落云听话的把手伸出去。大夫把好脉叹了口气“唉,看来雁娘子晕船药要重新配了”
“重新配置?云儿生了什么病?”椿祈钰紧张的问。
“这倒没有,只是雁娘子有喜了,用药要小心。”
头还晕的雁落云听了这话,突然觉得不晕了,瞪大双眼:“祈钰!大夫是不是说,我有喜了!!”
椿祈钰也惊讶着,结结巴巴的回答她:“是啊,有喜,有喜了!!”
“天啊,我怀孕了,。咱们有宝宝了!太好了~”
大夫下去后整个船上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商韦拉着要上楼的童稚。“落云生的都是雁家的孩子,多一个不多!”
“你放手,都是听着你的,让他们在外面逍遥快活,如今还有了孩子,不纯正的血统要着何用!”童稚的声音充满愤怒。
“稚儿,人已经找到了,如今也要去禾家提亲,能这样实数不易,别再逼她了!”
童稚甩开商韦的手:“你就是如此迂腐,要是依我的意思,直接把那两人带走,要他们生孩子的方法多了去,何必弄到今天这种地步!你就是个麻烦!”
商韦握紧拳头沉下脸:“你若连善念都摈弃了,与畜生有何分别!童稚,我们只要血脉能够延续即可,逼迫太紧别把最后希望都丢了!”他说完头也不会的离开。
海上绚烂的落日即将迎接黑暗,童稚矮小的身影隐没在船边的阴影中,无表情的面孔上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像是腊做成的假人,发出倾人脾肺的阴冷。直到船上点灯才又恢复了孩子该有的表情,自顾自地离开。
船已经走了五天,喝下药后,雁落云晕船的现象就减轻了,可由于怀有身孕还是不适,每次午饭都是吃了一小点,就犯困没了胃口。
等她睡着后,椿祈钰走出房间,站在栏杆边。
季晴正好也在外面吹风“你有心事。”肯定的语气并没有等他开口回答,他接着说:“雁娘子有喜,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
椿祈钰手撑到栏杆上,海风吹着人也跟着放松下来:“怎么会。”
“是吗,我总觉得,你像是在担心什么。”两人相处多年,他这些日子的状态一看就很反常。季晴不解,有了孩子,对于解除他们两人的婚约有益无弊,为何他看起来一天比一天烦躁不安。
面对好友的关心,椿祈钰再也撑不住了,得知云儿怀孕后,恐惧感就把他包围,他有气无力地开口,“我母亲,是生了我之后身体才开始不好的,我们一家除了我没受什么罪,其他人非死即伤,雨傲也是,和我相识半年后病情加重,你如今也被逼着回禾家。季晴,你说,我是不是命数不好,克亲克友。”
季晴看着身边的好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颓然,是因为他姐姐的无情吗?于是伸手拍了下他的肩:“生老病死不是你我控制。你爹亲是随你母亲而去的,为的是他们之间的爱。雨傲跟我,呵!无稽之谈,他的病是胎里带来了,我的事迟早要面对。你还说你没受什么罪,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你的名声不比皮肉之苦更为伤人!!。”
季晴一一否了祈钰的想法,他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到。“我记得你不是一个信命数的人。自从我进相公馆的那一刻起,就明白,命是握在自己手上的。那些伤你的害你的,碰到的都是外物,只要你还没松手,伤的再深都能爬起来。你我本是一类人,别让我失望。”接着是寂静的沉默,季晴陪着站了一会就离开,留下他一人。
他从怀里拿出爹亲留在老宅的日录,厚厚的本子被翻了无数遍,里面记录的母亲与爹的点点滴滴,从两人相遇相知到成亲生子,幸福美满的一家最后因为爹亲的关系破散,自杀是爹亲最懦弱的选择,可要是换成自己,害死最爱人,又何尝有勇气活下去。
面对死刑,椿礼也不承认毒害母亲,看来母亲的死当真如爹亲所记······如今不信命数也不行那。椿祈钰痛苦的闭上双眼,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对待自己!一步步到现在,想着和云儿生一双儿女,长久相守下去。当年爹亲不知事会至此,而此刻他知道了此事,怎么能做和爹亲一样后悔的事,现在云儿怀有身孕,再也不能将此事放任不管,可是要怎么办呢,美好的生活才开始,他绝对舍不得离云儿而去,可是留下又威胁她的性命,如此进退两难。
他紧闭的双眼里全是雁落云的剪影,太多太多,再也承受不住。像是破碎的布娃娃,靠在栏杆上,心脏疼的身体也逐渐变麻,传到四肢全骸。“啪~”手中的本子滑落,掉到船板上。船边的侍卫上下看了一眼,准备去捡,愣了一下又走回去。
禾怀坐着轮椅出现,蓬莱紧随其后,她斜下身把本子捡起来,是爹亲的字迹!抬头看见啊钰上半个身子都挂在栏杆外,眼睛一动不动的也在看着她,那模样实在可怕,禾怀担心即刻喊了一下“啊钰!”。
楼下的事椿祈钰全都看在眼里,等酥麻的感觉全部消失,才把自己撑起来,呆滞的望着楼下的禾怀:“你叫我什么?”接着用轻功飞身而下,由于才恢复知觉,脚下无力,站到甲板上后脚底一麻又坐倒在地上。
“雁夫人,大白天喝酒了吗?”看他没什么事,禾怀放心,开始翻阅捡起来的东西。
坐在甲板上的人没有起来,和她平视:“母亲的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所以非要把云儿从我身边带走?”
禾怀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看了他一下,没有回答,继续低头翻看手里的东西。
“那是爹亲的日录,里面说,是他害死了母亲。我是不是也会害死云儿啊···”
禾怀“啪”的合起本子,用手撑着木椅扶手站起来,“什么!你说爹亲害死了母亲?”
“那日录你也看看吧。”说完椿祈钰终于站起来离开,他的所作所为让禾怀摸不着头脑,整个人看起来想受什么刺激似得,禾怀想到他说的话,也许看完日录一切都有答案了。
他离开后,禾怀也让蓬莱推回屋,童稚在楼上拐角处出现,刚才的一幕都看到眼中,他露出一抹大人才有的笑,虽然不清楚什么原因,但是椿三害怕自己会害死雁落云,呵呵呵,不如自己帮你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