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爱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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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011:疯婆子

西域市巴扎(集市)位于市东郊的一条大马路边上。

五六米宽的马路被过往的商人和消费者挤得满满当当的。

南北走向的马路东边的荒滩上是牲畜交易市场,西边是各种百货。

这里的巴扎是伊勒地区最大的活畜交易市场,汇集了来自各县市的牲畜。

在一条通往牲畜巴扎的路上,热闹而又拥挤。

骆峰和巴格达提被拥挤的人流缓缓地裹挟着推向前方。

放眼望去,成千只马、牛、羊、骡、驴等牲畜聚集在这无边的荒滩上。

看上去很混乱,可仔细一看,却又有序。

不同的牲畜分片区集中在一块。

骆峰跟巴格达提在牲畜交易市场转悠。

俩人站在一辆三轮趟趟机旁打量着车主。

一位哈萨克中年男子将驱赶下来的十几只羊只用绳索将它们绑在一起。

中年男子身手很熟练,这种特殊的哈萨克绑结绳索的办法有一定的技巧,羊只越挣脱,绳子越会被拉紧。

在巴扎挑选羊只,可以通过摸屁股、背部、肚子三个地方来判断。

当然羊只的品种、年龄和体格也是决定价格差异的因素。

十几群羊只里没有巴格达提家丢失的六只羊。

骆峰和巴格达提静静守候在交易市场守株待兔。

伊勒地区的巴扎延续着“古丝绸之路”的交易方式和传统习惯。

这里的交易不用称量,购买者掰开牲畜的嘴巴看、再用手摸摸屁股或肚子、按压下背部,最后抱起来掂量一下重量。

巴扎上没有明码标价。

交易双方或在彼此的手心打出暗号,察言观色,在互相试探着价格是否合意。

有的则把手伸进对方的袖子里,互相用动作轻轻敲打或掐对方。

大家都用这样的方式来讨价还价。

等双方感到满意,就会面露微笑,双方握手即为买卖成交。

在整个交易过程中,气氛很和谐,没有争吵。

在巴扎的活畜交易市场,无论哪种民族都采用这种古老传统的交易方式讨价还价。

骆峰和巴格达提见时间还早,准备吃点东西。

俩人大清早急匆匆来赶巴扎,都没吃早饭。

他俩对视一眼走出活畜交易市场,朝北面的百货摊位走去。

紧挨着路边有一家卖烤包子的地摊。

骆峰买了十个烤包子,俩人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突然,不远处传来几个小巴郎齐声喊叫的声音,“勺子、勺子,傻狼、傻狼。(勺子是老XJ话大傻瓜的意思,傻狼是维吾尔语傻瓜的意思。)疯婆子、疯婆子!”

孩童的喊叫声整齐而又有音律。

骆峰被孩童的喊叫声给吸引过去,他漫不经心朝西方扫了一眼。

只见五六个巴郎子(男孩)每人手上拿着碎石,朝坐在地上的一位蓬头垢面的女人投掷。

女人身穿一件又脏又臭的衣裳,双手抱着头挡住碎石的袭击。

她的嘴里还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从女人身上的穿着和时断时续的叫声看出来,这是个智障女子。

巴格达提顺着骆峰的视线看到眼前的一幕。

两个大男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同时朝疯女人走去。

巴格达提用维吾尔语厉声呵斥着这些不懂事的孩子,“开台(滚),开台(滚),哈马斯开台!(全都滚开!)”

这帮五六岁的孩子见有大人干涉,吓得一哄而散。

骆峰盯着这些小巴郎跑远了,才收回视线。

他双眼掠过蜷缩在地的女人,顿时惊呆住了。

这不是,哎----

骆峰从巴格达提手上拿走剩余的五个烤包子,上前两步,递给眼前这个疯癫的女人。

疯婆子歪着脑袋看着骆峰,对他傻傻一笑。

骆峰蹲在女人面前,探问着,“你是苗心嘛?”

女人脏乎乎的手抓着烤包子一股脑往嘴里塞。

没来得及咀嚼,嘴里塞满了喷香可口的烤包子。

她丝毫没注意到骆峰的问话。

骆峰还是不甘心地问道:“你是苗心嘛?我是骆峰,你还认得我吗?”

疯婆子嘴里塞得太慢,咳嗽起来。

她可能是被呛住了,咳嗽得鼻涕眼泪两串串。

骆峰又细细端详着女子。

蓬乱的头发、满是污垢的脸,露出一排黄牙的口中,散发着一股呛人的恶臭。

眼前这位跟脑海中浮现的瓜子脸、柳叶眉、杏眼,腼腆内向的神色大相径庭。

骆峰腹诽,看来,真是自己认错人了。

他站起身,朝一脸诧异的巴格达提摆摆下巴。

俩人又返到卖烤包子的地摊前。

骆峰又买了12个烤包子,递给巴格达提6个,剩余的烤包子用报纸包好。

他双手捧着烤包子来到疯婆子面前,长叹口气,把烤包子交给疯婆子。

骆峰弯腰之际又细细打量下女人的五官。

满脸的污垢已经看不出她本来的面容。

可能是疯癫的缘故,她的五官变形了。

骆峰确定,这个女人不是苗心。

好友异常的举止勾起了巴格达提的好奇心。

他回看着女子,询问:“傻骆驼,这女人你认识?”

骆峰又回头望望,摇摇头不敢确定地回答:“猛地一看是老熟人,可是再仔细看看,又不像,哎,我也说不清楚,也许就是长得像吧。”

这边的骆峰跟巴格达提交谈着渐渐远去。

坐在地上的疯婆子怔怔地望着骆峰远去的背影,嘟囔着,“苗心,苗心,苗心谁呀?谁是苗心?”

她嘟囔两句,低下头吃两口烤包子。

随即,她又重复嘟囔着刚才的几句话,又啃两口烤包子。

几个烤包子吃完了,她的衣襟上、大腿上,地面上撒了一地的肉馅。

“谁是苗心?苗心是谁?”不知为什么,她双眼的泪水簌簌地落下。

她双手支地爬起来,双脚一弹一走着,像个带弹簧的木偶,又似酗酒的醉鬼。

女人嘴里还是嘟囔着那几句话。

满头的脏发随着她怪异的走路姿势一摆一摆的。

看上去,很滑稽,又很凄凉。

刚才被巴格达提驱赶的小巴郎又凑了过来。

这些讨人嫌的孩童又捡起碎石朝疯婆子身上扔。

此刻,疯婆子沉浸在自言自语中。

孩童们朝她身上扔的碎石,力量不甚大,可是砸在身上也很疼。

这个女人好像失去了知觉,没有一点痛感。

迎面走来一位个头不高的年轻男子,顶多一米六二的样子。

他嘴角一颗大痦子很引人注目。

这位嘴角有痦子的年轻小伙,右手拿着一个棍棒,气势汹汹地快步走过来。

他一路小跑到疯婆子身旁,举着木棒朝这群不知好歹的孩童抡去。

几个被木棒打的惨叫着哭泣的孩童,边跑、边哭、边骂,“囊斯给(妈的)。”

周围的人对年轻男子暴打孩童视而不见,没人前来阻拦。

年轻男子举着手中的木棒,对着这群顽皮成性的孩童恶狠狠吼道:“你们再欺负她,我打断你们的腿!”

浑身戾气的年轻人转过身,收回身上的暴虐,对着疯婆子责备道:“你咋又跑这里来了,走,回家吃饭。”

年轻人闷着头向前走。

疯婆子拖着不和谐的步子乖巧地跟在后面。

俩人离身后的巴扎越来越远,直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