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五，梦与现实的交互

巨大的爆炸声震彻整栋楼，人们纷纷跑出家门惊慌四顾。

爆炸的声音响了几次，像是燃气管道泄漏一般，无尽的怒火倾泻在那个房间中，电气化设备一件一件的爆炸开来，裹挟着惊人的热浪和碎片，火焰瞬间就吞噬了整个可及的空间。

人们慌慌张张地远离，整个19层的楼道里充满了滚滚浓烟，热浪和呛人的味道逼迫着那些想返回去取财物的人迅速远离。

“快跑快跑，别坐电梯了！”

“捂着嘴弯下腰顺着楼梯跑！哎那大爷别按电梯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本来拉着自己女朋友，见状忙跑到电梯口背起老头就跑。

“别慌别慌！大家按照顺序照顾一下老人和孩子，下去的赶紧打119。”

那年轻人组织人下楼，他把楼道里的窗户全部打开，刺耳的警铃声早已响起，也不知道19楼其他几户家里还有没有人，但此时他也不敢一家一家去看了。

这是个周三，只有老人孩子在家，如果能逃那刚才就都出来了，如果逃不出来……

火灾被扑灭时已经到了晚上，其他几户人家因为疏散及时所以并没有出现伤患，但是听说发生火灾那家，死了三个人。

具体的消息被封锁了，只有警察和消防人员还在里面。

那个协助人们逃生的小伙子叫杜岩，正在接受警察的询问。事实上在他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人接受询问了，杜岩因为当时为了救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太太，在离开19楼之后又折返了回来，虽然没有受伤，但还是接受了医生的检查，在确定无碍之后才被警察叫过来的。

据他们所说，1902户只住着两个人，一个保姆和一个11岁的男孩儿。男孩子的父母差不多每年上半年在国内，下半年在国外，他们不在的时候都是由这个保姆照顾孩子的，已经有差不多五六年了。因为那对夫妻回国的时候总是会带很多礼品给邻居，也会请他们帮忙照看一下孩子，所以对那个孩子和保姆都还挺熟悉的。

大约在半个月前，那男孩儿因为玩轮滑摔着了腿，也就在前天刚出院。杜岩和女朋友刚从外地回来，听说了这件事，昨天还带了水果去看他。男孩子挺早熟的，他们还一起吃了午饭，谁知道今天就发生这种事情了。

“昨天你们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有什么异常么？”一个略微发福身高大约一米七多的警察问，他年纪看上去有四十岁左右，给人的感觉气势很足。旁边则是一个又高又帅的年轻警察，杜岩的女朋友不自觉的看了他好几次。

“没什么异常啊！”杜岩想了想说，“他的腿还是没好，但自己慢慢走路也没问题，精神挺好的，还跟我打了几把手游。”

中年警察点点头又问：“那那个保姆呢？”

“光子阿姨啊——”杜岩拉长了声音，戳了戳旁边的女朋友，小声说：“小晴，你说吧，你跟光子阿姨不是还蛮能说得上话的么？”

小晴露出迟疑地神色。

“怎么了？那个保姆有什么问题么？”小帅警察问。

“也不是。”杜岩挠了挠头，“光子阿姨人挺好的，就是有点……有点……”

“有点中二！”小晴说。

“要是跟她不熟的人，肯定都是这么说的。但其实光子阿姨很单纯的，她不是我们国家的人，只是在十几岁的时候跟着父亲来到这里的，她父亲极其喜欢华文化，硬是把国籍改到了我们这边。光子阿姨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只是她父亲过世之后，迫于生计才做了这份工作。但她其实有点社交恐惧，所以大家都没怎么跟她深入交流过。”

“对，我们俩其实在他们家吃过几次饭，光子阿姨心智很单纯，她好像就没跟外界有过太多的接触，有时候你跟她交流，就好像在面对孩子一样，她是个很纯粹的人。”杜岩附和着说。

中年警察挑了挑眉，“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这个光子是不会有什么得罪人的地方，也根本不会得罪什么人让人丧失理智来报复她了？”

杜岩跟小晴对望了一眼，一致扭过头来点头称是。

事情好像有些扑朔迷离起来，一对父母不在国内，孩子才11岁，而保姆是一个明显不可能招惹什么事件的人，这样的家庭，什么人才会来杀人放火呢？而且现场的那具尸体又是谁？是凶手么？还是另一个受害者？

因为DNA检测暂时出不来，身份还不能断定，案件没法进行，老警察在记录了部分人的口供之后只能封锁现场先行撤人等结果。

而在人群里，一个男人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而后默不作声悄悄地离开了现场。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阿卜勒斯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恼怒又愤恨，最近他简直被这个敲门声给折磨的精神崩溃了。除此之外还有不时来家中的警察，他们打着调查失踪人口的名义堂而皇之的一次次登门，还打着上厕所和想了解陈宋日常的口号对他家进行探险。

要不是他这个主人还在，他们就要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了！

但好在是阿卜勒斯已经会分辨那咚咚咚是警察的敲门声还是有人恶作剧——那两个警察的敲门声很规律，这是他唯一感谢他们的地方——为此阿卜勒斯以他们为原型写出了自己新剧中的警察形象，他们应该感到自豪！

阿卜勒斯坐在沙发上盯着门的方向，那咚咚咚地敲门声狂躁而暴虐，好像是在用力的砸门，或者是在用身体在撞击门。但他知道，哪怕这个声音如此之响，声音如此之近，只要他开门，他就只能看到一片空旷的楼道，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他们这层楼住着四户人家，他隔壁是一对老夫妻，而且老夫妻热衷旅游，他们这段时间听说去了什么山看日出，并不在家。而以他们的身体来说，就算是在家，也不可能发出这样的撞击声。另外两户人家，最近的也跟他的大门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不可能在他开门的瞬间就跑回去躲起来并且关上两道门。

在两个警察来他家调查时，他曾经跟警察反应过这件事，但警察们在楼道蹲了很久也没有发现什么，他们建议他可以调查监控，但监控中什么都没有。

在他听到声音的时间，楼道里干干净净空无一物，别说人了，蟑螂都没有一只。

于是警察们只能告诉他，你可能是幻听了，因为按照他说的情况，他的邻居也应该听到声音的，但邻居们都没有听到。

阿卜勒斯觉得，有什么东西，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感觉不到的东西，在他家门口徘徊着想要进来。每次那种咚咚咚的声音，都是那种东西制造出来的。

毕竟医生说他没问题，身体没问题，精神也没有问题。

如果一切都没有问题的话，那就是真的有问题了。

阿卜勒斯坐在沙发上，紧绷着身体盯着大门处，耳边尽是“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终于安静下来，阿卜勒斯脑子里一片空白，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他又坐了很久，才想起来去浴室脱衣服。冷水浇在头上的时候，他才逐渐回过神来。

没什么的。

阿卜勒斯想。

别以为我会害怕，别以为能打败我，你都死了，还能怎么样呢？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胸的部位那道疤已经看不清了。他把剃须刀换了新的刀片，一点一点地清理自己的胡茬。

很好，完美。

阿卜勒斯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渐渐地露出微笑来。

他穿上衣服，笔挺的西服裁剪的正合身，等下他要穿着这身衣服去见一个女人，那女人虽然麻烦，但麻烦总会解决的。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要解决麻烦，其实很简单，博取对方的好感，再给她精神的愉悦，软弹的床垫会作为温床，在温床上，生命力勃发，一切都好谈。

阿卜勒斯取了一支香水洒在身上，愉悦地开门走进客厅，他得带上自己的笔记本。

“砰！”

卫生间的门发出一声巨响被猛的关上。

阿卜勒斯马上回头，神色霎那惊惶起来，但除了关上的门，好像什么都没有。他想了想，没有过去，而是先去取了笔记本准备出门。

人要学会克制自己的好奇心！

那些影视剧里，死的最快的，往往都是好奇心最旺盛的家伙。

老话是怎么说的呢？好奇心害死猫不是么？连有九条命的家伙都会被好奇心给害死，人这种脆弱的生物，好奇心还是不要太旺盛的好。

他提着电脑包转身向大门的方向走去，而他一转身，便看见一张脸横亘在他眼前。

血肉模糊，蛆虫涌动。

“啊——”

猛然间，林临坐了起来，胸腔中好像被巨石堵塞，呼吸都被窒住。林临仰着头，深深地大大地吸了一口气，憋了好一会儿才吐出来，而后又极速地喘息，在黑夜中，像是要被困死的鱼。

手机上显示有几个未接电话和未读短信，来自于同一个人。

林临起床抹了把脸，打开电脑把这次的梦记录下来。用文字记录梦境其实是一件略显困难的事情，因为大部分人的梦都显得零碎而混乱，甚至没办法用一段完整的段落描写，只能用单词来记录。但林临发现他自从开始做梦，尤其是这些似乎是有相关联系的梦开始，他就能轻易的把它们描述出来，用文字的方式，写小说一般的让他们出现在人的眼前。

因此林临一度怀疑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有人把记忆一股脑的塞进了他的脑子里。

其实这些梦挺有意思的，林临把近期的梦境整理出来，包括一些重复的和毫无头绪的，竟然整理出将近五万字，都能写成小说了。

林临本就是写悬疑小说出身，对这些东西有着异常敏锐的嗅觉。像他这种人，一向保持着质疑众生的态度，也正是这种态度，让林临察觉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不是简单的做恶梦而已。

从最开始他梦里频繁出现一个名字，一切的混乱梦境如同溪流找到了入海口，开始一点一点地汇聚到一起。

阿卜勒斯。

这名字怎么听怎么都二，还像是那种西方探险小说中的炮灰名。

阿卜勒斯写着三流的悬疑幻想类小说，但似乎收入还挺可观，除此之外，他自己身上似乎还背着命案。

林临整理着自己的梦，这些文字被重新编写，线索一点一点地被梳理出来。

目前来看，阿卜勒斯，这个被警察称呼为陈无海的人，他用自己的名写了一本中二的面基失败进而羞愤或者其他原因从而杀人放火的小说。小说中那栋楼和那些人物长相，都像是真实存在一般，林临认为如果他们在现实中真的存在，那自己见到一定能一眼认出来。

而陈无海这个人，目前在梦里仅在他自己家里出现过，有些神经质，可能有幻听……林临突然想到一件事，前段时间他做梦的时候，梦到自己在秦医生家里，也出现过幻听。

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和其他的梦都不同，林临一度怀疑那究竟是梦还是自己的真实经历——他现在听到咚咚咚的声音都会下意识恐惧。

也是那天吃饭的时候，林临察觉到秦医生对自己的过分关心。

整理好手头上的事情，林临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快三点了。这个点就不回电话了吧？女人如果被打扰睡觉，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翻着信息，内容引起了他的兴趣：五年前，本市某小区曾发生过一场极其恶劣的纵火案，其案件与你提供信息吻合度达74%。

秦明父母是再婚重组的家庭，已知秦明是再婚后重新改的名字，旧名未知，生父未知。林小哥哥，你查秦明干嘛啊？

陈无海和陈宋这两个名字暂时查不出来出处，你提供的地址和所谓的同乡根本不存在。另外，如果有可能，希望你能提供照片，鉴于你的状况，我建议你去找个会画画的，把那些人画个素描像出来。

看到了回我电话，我希望明天见面聊，细节方面信息说不清楚。24小时开机等你哦~

这条信息后面还跟着一个大大的笑脸。

林临关掉微信，没有回信也没有回电，他对女人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