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寻人(六)

我们一行人，各怀心事地走成一列，庄老虎带着他的兄弟走在最前面，我和黄诚走在中间，孙满财和他的疯婆娘走在最后。

村里的老老少少现在自家的大门里偷偷地张望，有人不停的叽叽喳喳说着我听不懂的闲话。

我看着黄诚，他脸色阴沉不定，低头不语，

“你怎么了？”

黄诚抿着嘴巴，目光呆滞，他两手还拎着我们带来的礼盒，听见我在和他说话，脑袋机械的转过来，乜呆呆地看着我，嘴巴蠕蠕地问我，

“你说什么？”

“我是问你，你怎么了？”

“哦，我啊，我在想，怎么罗慧突然就变心了？”

这问题我倒是有个答案，但是怕说出来黄诚受不了，罗慧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有爱过他，在魔都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里，房价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压在蝼蚁一般的众生只上，像罗慧这样无学历无能力无根基的小女子能够找到黄诚这样有房有车收入颇丰的男人作为依靠，其实是很好的归宿。但是，婚姻不是买卖，不是郎有财女有貌就会幸福，这是一场变数极大的交易，罗慧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跟着黄诚这样木讷无趣的人到底会不会幸福快乐，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心生怜悯这世上的痴男怨女在到底有多少能收获幸福，在古代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的婚姻大事由家里做主；到了现在，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了，但是你想想，多少人是被房价、彩礼等等这些经济因素拆散的，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我一下想起来这话，这还是我很小的时候，我听我的奶奶念叨的这么一句。

我回头看看孙满财，他脸色阴沉满面惧色，我想他恐怕在掂量一女二嫁的后果。我和黄诚自然不在话下，但这个庄老虎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孙满财拿了他的钱，却交不出人，回头姓庄的肯定会找他的麻烦。

至于庄老虎，我虽然一击致命放倒了他的手下，但我并不觉得他是因为怕我而认怂，我们走出村子，又回到刚才那个大饭店的门口，我明白他的用意了。

庄老虎请我和黄诚上了他的车，关了门车内就只有我们三人。

我伸手触摸车内精细的皮革座位，一股幽幽的淡香飘进我的鼻子，绝不是那种廉价的车载香水所能发出的香味。

“这车得一百多万吧？”

我又往下用力坐了坐，试了试座椅的弹性。

“差不多吧。”庄老虎淡淡说道。

他看着黄诚，态度十分诚恳地说道，

“这件事确实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和罗慧呢其实是上中学的同学，这次没想到因为这种生意上的事又遇到，那个时候她就是我心里喜欢的女孩了，没想到这次上天给了我一个圆梦的机会……”

“你先等下，什么生意？她跟你做什么生意？”我问道。

“咳咳。”庄老虎有些尴尬的咳嗦了一声，说，

“就是她那个该死的继父呗，借了我们老板的钱，还不上了，我去他家收账时候遇到的，这就是我们的生意啊？”

“这算哪门子生意！”我鄙视道。

“唉……”庄老虎从车里掏出一盒“华子”，递给我一根，他点了烟，深吸一口说，

“三百六十行，哪一行都得有人做，是不是？《亮剑》里李云龙说过一句特牛逼的话，他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我没念过几天书，不像黄兄弟有知识有能力在大企业上班，我这样的人想要活着吃肉，就得做点别人做不了的买卖，更何况，我从来不逼人找我借钱，再说了，我借钱给别人是救人水火，雪中送炭的好事啊，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还有个什么电影里不是说嘛，这年头你遇到困难谁能借给你几百万上千万呢？只有我啊！我们才是梦想的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