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害羞妇人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两挂鞭炮挂在蒋氏铁匠铺牌匾下方喜气洋洋地响着,铺子前头站了好些人在看热闹,王扶景扔掉手里的线香,堵着耳朵跑到角落里躲避炸开来的鞭炮碎屑。
待鞭炮燃尽,王扶景一把掀开特地摆在中央的桌案上的红布,一个硕大的猪头忽然呈现在众人眼前,正前方还摆着一个香炉,两壶酒水对称的放在香炉两旁。
只见王扶景又拿着三根线香点好插在了香炉上面,这才兴奋地朝蒋重阳招手,“快过来说两句!”
站的远远的蒋重阳几乎生无可恋,他本想悄悄地将铺子先开起来,待风声过去了,再好生放开了手脚打铁。没想到王扶景这家伙大早上就抱着一个大猪头过来了,还非要放鞭炮庆祝一下出牢……
这种倒霉事儿就算大家都清楚,也不能放在台面上讲啊!
真是什么也不懂!偏偏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不让她放鞭炮就耍脾气,还要哄着她玩儿……
若不是日后还有要用得着她的地方,他才不会这样由着她胡闹。
认命地叹了口气,蒋重阳挤出一个笑脸朝着从附近过来的街坊抱拳说道,“诸位,我们铁匠铺前不久因为一场误会关停了几日,如今已经重新开业!日后还望大家多多关照则个了。”
“好!”王扶景带头鼓起了掌,外面的人听铁匠说完话便纷纷散去了,没什么人回应她。
这次得罪了侯府,怕是少有人再敢照顾他们的生意了,蒋重阳坐在小凳上靠着桌案叹气,生活的重担压的这个壮汉有些抬不起头。
四代人打拼下来的祖业啊……若是毁在他的手里,要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让他回到祖籍重新开家打铁铺,他又不甘心!他的儿子已经入了东阳书院做学子,大好前途不能因为一时的困顿给断了。
“叹什么气,既然已经开业,以后客人会越来越多的,”王扶景高兴地拍拍猪头,“我都打听清楚了,猪头不仅可以驱邪避祸,蒸一下再吃也很香,猪耳朵又脆又香,猪脸肉也很有嚼劲,这颗脑袋就算是我的赔礼,你抱回家吃掉吧。”
蒋重阳满头的青筋都在抖动,他压抑着不爽说道,“这么大的猪头要吃几天才能吃完!这种东西比点心还不耐放,现在天气如此热,要不了两天就会烂透了!”
上次吃剩下的花生莲藕酥便让他拉了半日的肚子,再吃些烂肉命也别要了!
“……”脾气真是越来越不好了。
王扶景大度地没有同蒋重阳计较,她想了想便抱来一块木板在上头刻画起来,一小会儿的功夫便将木板挂在了外头,美滋滋地比划着要先把猪耳朵割下来。
“一头猪只有两只耳朵,有些人还会特地买回家卤着吃,你回去把它吃掉吧,其他的就送给别人好了,说到底我可真是聪明呀,这种好办法一定可以吸引很多人来打铁。”
吸取了上次没有把好关的经验,蒋重阳走出去看了眼,木板上的字刻的歪歪扭扭,很明显是仓促弄出来的,没怎么上心,不过好歹能看出字形。
“打铁送猪脸肉。”
还真是个好主意,蒋重阳又默默地走回去,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自己打铁用的工具,时不时打磨一下,或者是调整一下手柄的护具。
“没什么人来啊,”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却没有一个人被猪脸肉给吸引进来,王扶景有些失望。
蒋重阳抬抬眼皮子看了两眼,有猪头在这里放着,应当有人会过来打铁的,毕竟猪头也是寻常人家不常吃到的东西。
只不过是坐过两天大牢而已,日子一长身边人也会忘掉这种事情,生意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想到此处,他心中又有了希望,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起来,趁着现在生意不好,人也不是很忙,把仓库里面的铜鼎拿出来敲碎了吧,打成铜镜出去卖也很赚钱!
说着便要喊王扶景去里屋敲鼎去,有那么大的力气,不做这种事情简直是太浪费了。
“你要去哪里?”蒋重阳诧异地看着王扶景,方才还跟打了鸡血一样上蹿下跳的,看着生意不好竟然想要偷偷溜掉了。
王扶景在门外“哦”了一声,“铺子里没什么活,我去城南转转,驴蛋最近想吃那里的炙羊肉了,我去给它买。”
看王扶景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蒋重阳铁青着一张脸,“驴是吃草的。”
“多谢提醒!”王扶景恍然大悟状,抱拳晃了晃,这又要走。
“你不能这样对我!”这还没到晌午吃饭的点儿,起码得把铜鼎敲碎了再走!蒋重阳站在店铺门口,朝着王扶景大喊起来!
王扶景诧异地看向蒋重阳,最近也变得太黏人了,都不敢一个人在店铺里待着。
真没想到大牢都去过了,胆子还这么小。
想想便说道,“知道了!我会给你带点儿回来,不过不能太多!”
“……”混蛋!
城南的炙羊肉做得很精细,羊肉烤好了会撒上料装在雪白的碟子里端上来,若是买上半斤,店家还会送一碟新鲜的蔬果,或是一壶败火的凉茶。
位置也选的很好,临河高地势,河岸的风正好穿过此地,让人感觉十分凉爽。王扶景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便开心地等店家上菜。
正在此时,一阵喧哗声响起,似乎是有女子在惊呼什么白公子。
人声的簇拥之下,一男子可巧地走入店中,目光在店中扫了扫后,便在王扶景附近的桌子落了座。
他喊来店家,指了指王扶景问道,“这位小娘子点的什么,便给我也上份一模一样的。”
王扶景忍不住抬头看了此人一眼,原来是个脸蛋颇为出色的男子。
只见此人身穿玉白色缫银丝的锦衣,搭方领雪绸里衣,坐姿笔直俊逸,瞧着像是富贵人家子弟。
不过,观其脸蛋瘦削,五官有如刀刻,线条凌厉,本该是冷峻的美男一个,谁知却生了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看谁都透出点勾勾搭搭、不清不楚的意味。
谁家养的小倌跑出来了,王扶景心下有了定论,便不再看他。
“……”本该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很快移开,白瑾川本可以搭话的机会瞬间就消失不见。
他不由得有些好笑,原来是个顶害羞的妇人。
眼下,爱害羞的妇人正在掰着手指头数自己有多少余钱,算着自己吃够了还能给蒋重阳带多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