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长久打算
擦掉嘴上几乎不存在的猪油,二人歇饱了这才离开。
天色渐昏,日光变得朦胧粘稠,糖稀似的拉长盛京城的影子,将浅金的柔光罩住了大半个盛京,初上华灯零零碎碎,宛如铺在金河中的点点星光。
街上行人渐多,偶有疾驰的车马辘辘穿行,吆喝声同马嘶声此消彼长,一派繁华冗杂的街景。
二人只默默走着,谁也不提住哪的事儿。
路上净找庙睡了,进京后却没见着一家庙庵,问了人才知道盛京的庙庵都在京郊山上,要想祭拜,国寺可进不去,叫花子只能去拜土地公……
土地公庙他们已经诚心拜访过了,那神像塑的小,几片瓦瓯便能搭个庙,若身怀缩骨绝技倒是能挤进去一个……
“都怪为夫不济,让娘子……”徐仲臣打破沉默,心疼地看着四处乱瞧的王扶景,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只见她正眯着眼,眼光不停地在人群里逡巡,双目迸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强光,寻仇似的盯得周遭行人毛骨悚然,纷纷绕着她快步走开。
她若一直如此,怕是就要有人报官了,天子脚下有流民闹事,死也事小。
王扶景只觉眼前一黑,一堵肉墙突然挡住视线,长时间未洗澡的味道瞬间充斥鼻尖,男人有些沉重的体味令王扶景呼吸一窒。
她整个人都被紧紧圈入怀中,因为呼吸不畅,所以连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发闷。
“放开!”
徐仲臣没有遂她的意,陡然生起一股力气,硬是箍着王扶景不放,他眼中带笑,像是在调笑一般说道:“娘子,你莫要再看别人了,为夫心里只有你一个,断不会找别的女人,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声音不大,却让路过的人都听出个大概。原来搁这儿拈酸吃醋呢,叫花子真欠揍!
王扶景挣脱的力气逐渐小下来,“放手吧,抓贼的事情我日后在做。”
她已经意识到不妥,此刻又很是气馁。
不知几回,梦中花团锦簇,美俾良奴,满目珠玑,罗绮遍地,触手是温润生凉的美玉,合身是如云似霞的烟锦,吃喝更有珍馐百味,只消愁筷子下哪个碟子……
梦外落魄至此,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真是心酸凄凉。
徐仲臣轻勾唇角,放开怔松的王扶景,直勾勾盯着她两双略显低落的眼睛,“捉贼不是长久营生,我们还是再找找其他营生,便是再不济,我也可以做个书童。”
他的眼眸幽深如黑似潭,此刻却又盛满了盛京傍晚的灯火,好似冷冽星河中升起的几丝烟火气,将将地安慰了一下王扶景。
王扶景点点头,“要非得去做书童,你也是卖艺不卖身,我赚了钱自然去赎你的自由身。”
“娘子多虑,”徐仲臣笑道,“书童并非卖艺的姑娘家,没有卖身这一说。”
王扶景不知道想到哪里,眼珠子转转咧嘴笑起来,“想来也无妨,若你当真看上了谁家的小姐,娶回家也不是不行,只要贤良淑德,老实持家就好。”
“徐某誓不二娶。”
“哦。”王扶景想着日后再给他找个喜爱打人,管教甚严的妻子,徐仲臣好像就爱这一口。
自己日后是要广收人杰、守护南昭的人,国事体大,事多繁忙,不能永远为徐仲臣遮风挡雨,总要为他做长久打算……
思虑间天帷已黑,各样灯烛发出的光线渐渐明朗,不似傍晚时分那般模糊,照得街道亮亮堂堂。
晚风凉爽了些,一些赚白日钱的店家早早上了门板,省的像王扶景这样的叫花子缠上门要吃要喝。
“你?想来我们这里做工?”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半扇门板漏出昏黄的烛光,上了一半又停住了。
“不是他要做工,”王扶景捏着快要合上的门板,眯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铁匠用了大劲也合不上,“是我要做工。”
“穷疯了给人当丫鬟去,我们可使不起伺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