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跗骨之蛇
“别回头...”
迈着僵硬的步子，卡洛的脑海中飞速思考着这句话语中所蕴含的东西。
他第一反应便是以前民间传说中的“狼搭肩”，大体意思是:古代一个人走夜路时狼会双爪搭在人的肩膀上，人此时若回头就会被一口咬断喉咙。
虽然眼下搭着自己肩膀的肯定不会是狼，但情景也算得上是大同小异。
对于这种情形，最好的办法是别回头，把狼引到人多的地方帮忙解围。
但时间并不能允许他这样做——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实验室的位置非常偏僻，即使是通过旅行驯鹿来赶路，都起码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能够来到最近的城镇。
那么当务之急就是弄清楚搭着自己肩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弄清楚是人是鬼以后才能对症下药。
一面思考着一面向前行走，卡洛很快就走到了这个地下室的尽头，鼻子几乎快要碰到那块突出来的血色浮雕上。
就在卡洛思考着现在应该是原地踏步，还是绕着圈顺着这个血色密室行走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肩上压力变得愈发沉重起来，而耳边的那清脆的铃铛声也愈加频繁地响起。
卡洛咬了咬牙，立刻转过身来，贴着墙壁，开始绕着圈顺着密室行走，开始寻找着能够反射出自己身后景象的东西。
跨过几具还有着余温的尸体，卡洛来到了一张桌子前面，他轻轻抬手，拉动桌子上方垂下的一根黑色线条，随着一声“嘎达”轻响，几盏煤气灯亮起来，将这个地方彻底照亮。
顺着昏黄的灯光看向两侧，卡洛立刻发现了一个正在反射着淡淡黄色光芒的物体，它位于一个士兵的尸体上，看样子是一个颈间的装饰物。
卡洛俯下身去将这个物体捡了起来，用西泽尔的衣服将其表面的血渍擦去，这东西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一面非常小的铜镜。
“对于镜子来说是不是有点太厚了？”
卡洛并没有第一时间用它去观察自己的身后，而是将镜子翻转到侧面，用指甲戳着夹缝，将其轻轻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发黄的纸张。
“......”
卡洛捂着脸，一时不知道应不应该去看这纸张里的内容。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某种奇怪的、与文字有关的诅咒当中。
拜自己身上的这本羊皮书和克罗蒂亚桌上的那张纸条所赐，他现在看见纸条、书本之类的东西都有些头疼。
深深地叹了口气，卡洛最后还是看了眼纸张里的内容，里面用当代君士坦语写了三个名字：安德鲁、奥莉维亚、杰西卡。
三个名字用爱心串联了起来，两个在上，一个在下。
卡洛没有说话，将纸张重新收起，再次放到了铜镜的夹层中，转头对着地上士兵的尸体，在胸口轻敲三下。
紧接着，他吐出一口浊气，轻轻举起铜镜，将其放在自己的左前方，过了片刻才鼓起勇气，微微抬眼，望向镜子里。
镜子里面空空如也。
“原来是这样...”
至此，卡洛整个人都虚脱了，但与此同时，他彻底放松了下来，丝毫不顾身后桌子上粘稠的鲜血，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面，他望着地面上陈横的尸体，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凉。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有两个猜测，除了“狼搭肩”这种以外，另一个猜测就是有除了克莱恩以外的超凡者也参与到了这次灭口的事件当中——并且一定是一个比较高序列的超凡者，不然不可能在瞬间将“烈焰”途径的克莱恩瞬杀。
只不过他先前觉得能够造成这样破坏力的应该是“战士”途径的超凡者，毕竟这种野蛮的风格，非常符合那位征战之神所钟爱的“野性”。
现在看来，虽然和他预测的有着些许偏差，但也是八九不离十。
“女巫途径，序列六；跗骨之蛇。”
卡洛闭上眼睛，低声喃喃道：“这么罕见的途径都派出来了，奥古斯都真的是不打算留下一个活口啊。”
女巫途径，作为现存十八个途径中最为罕见隐秘的途径，几乎已经快要从这个大陆上灭绝了。
如果不是卡洛曾经作为一个序列方面的研究者，根本就联想不到这个东西。
他现在初步确定，散播于这个地下室的诅咒叫作“血魂诅咒”，他不知道这个诅咒到底是什么原理，只是在一些古籍上看过，好像是与“深渊”有关。
书上关于血魂诅咒的记载，只有非常简单的一句话：“回眸者死”。
“可惜了。”
卡洛再度睁开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当年的女巫大审判怎么没把这些该死的家伙们全都送到炼狱里去？”
微微思索了一下，卡洛将这个特殊的遗物轻轻靠在羊皮书的一角上。
正如他所期待的那样，羊皮书无风自动，缓缓翻开到了最后一页。
只是这次书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冗长的说明，只是一句非常简短的话：“七天后再来吧。”
“原来是有冷却时间的啊...”
卡洛挠了挠头，突然之间有了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就在这时，羊皮书又自动向前翻去。
低头看了一眼，明黄色的书页上是两个古希莱文：“快走”。
他立刻从桌上跳了起来，轻快地踩过地上的尸体，走到一面墙前面，抬手按上去。
墙上浮现出几条银色的线条，构成了一道门，然后向内打开。
这道门在打开时，与地面摩擦发出沉闷的响声，显然份量极重，似乎是用一块完整的石头制成，一般人根本推不开。
这是“工匠”所打造的魔法门，本来需要一种特别的仪式才能打开，但是卡洛却直接跳过了这一步骤。
“白银”途径，序列9“钥匙”。
钥匙的能力，自然就是开门。
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响声，石门打开了，一股温热的夜风立刻吹拂了进来，将他周身的血腥味全都吹回了密室之中。
与此同时，卡洛清楚地感受到，几乎是在开门的瞬间，自己肩膀上的压迫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就好像按压他的人融入了夜风之中。
正如他所推断的，这是一个被施加于固定场所里的诅咒。
但卡洛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警惕地环顾周身。
“你来了？”
一个轻快的声音从卡洛的头顶传来，卡洛瞳孔微缩，意识到自己遗忘了一个最重要的角落。
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他猛地翻滚，躲进了不远处齐腰深的野草丛中，拔出腰间的左轮，抬头朝着天空张望。
一个戴着宽大巫师帽的女人正坐在实验室白墙的顶端，晃悠着双腿，朝他笑着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