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卷三

“孝恩，”父亲大人打断了儿子的话，“在汉阳城，确实有一名刽子手，他专门为王室的一些贵族们做见不得光的事情，”父亲大人承认说，“孝恩，你年纪尚小，对于刽子手这种人，知道的越少越好，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父亲，我知道了。”文孝恩听完父亲大人的一番话，脸上的兴奋笑容瞬间消失了，尽管他努力想表现出一副成熟的模样，但是他满脑子都是关于刽子手的好奇猜想，很想再向父亲大人追问些什么，“父亲，您以后去汉阳城的话，可以带上我一起去吗？”他不死心的问道。

“孩子，”父亲大人显得有些为难的愁容，“等到了那一天，你就会知道我的答案，”他婉转的说，既不是当面拒绝，也不是直接答应，“来吧，我们也该动身往回赶路了，你的两位哥哥跑得真快啊，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踪影了。”

父亲大人牵着儿子的手，走到马儿跟前，士兵本想帮文孝恩登上马背，父亲大人摆手示意他退下，“孝恩，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骑马跟随着我的父亲，外出执行巡逻的任务。你认为小孩子不能像大人一样轻而易举跳上马背吗？这样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他牵住了缰绳，“我记得，这匹马是在你六岁那一年，特地把你带到马房，让你亲自挑选出来，它就成为了你的专属坐骑，两年时间，你应该很熟悉它的脾性了吧？”

文孝恩注视着父亲大人，点了点头，“我想，它是一匹很温顺的马儿，”他轻抚着马儿肚皮说，“不过，它有时候也会对着我闹情绪，甚至不愿意让我靠近，或许，它也像人一样有喜怒哀乐，不开心的时候，就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父亲大人听完儿子的一番话，当即就哈哈大笑起来，“没错，没错，”父亲大人赞同的说，“这马儿，我们得把它们当做家人一样对待，特别是我们，一辈子都需要跟它们打交道，彼此之间是相互合作的同伴，也是生死相依的好朋友。”他意味深长的对儿子解释道，转身望向一旁自己的那一匹战马，全身黑色毛发，体型高大，膘肥体壮，据说是有着久远历史的纯种战马，父亲大人年轻时，在一次战役中，从敌方阵营中俘获而得，“孝恩，有朝一日你会跟随着两位哥哥们一起，代替我，为我们的君王守护着鸭绿江上游这一片地域，防御外敌入侵，保护生活在领地上的平民百姓安居乐业。届时，你必须执掌律法，当那天来临时，你绝不可以杀戮为乐，也不能逃避自己的责任。”

律法？责任？这些字眼对于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说，似乎过于沉重了。

文孝恩思量着父亲大人一番意义深刻的话，他似懂非懂的点头，“父亲，等我长大了，像哥哥们现在一样年龄的时候，请您派给我一支队伍，我会带着他们将敌人统统从鸭绿江赶出去！”他非常自信的说，昂首挺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父亲，我会让所有的敌人，光是听到我的名字，他们就远远的撒腿逃命去了！”

父亲大人发自肺腑的爽朗笑声，回荡在风雪交加的半空中，“我的好孩子，你心里面有如此远大的抱负，我作为一名父亲，真的很为你骄傲！”他夸赞的说，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我们文家深受君王的信任，被委以重任来到此地，驻守天镜堡，常年守卫着鸭绿江上游一带的安宁，算起来，到我这里已是第四代人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神情变得有点伤感，“文家的男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这一辈子所肩负着的责任和使命，对君王，赤胆忠心；对天镜堡，责无旁贷；对属下们，生死相交；可唯独对家人，有的只是万般的愧疚之心！”他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摸着儿子的头，“孝恩啊，你未来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然而，没有人能够预知自己将来都会面对什么样的事情，在你的成长道路上，我不想让你自幼就走上为父小时候的那一条路，或许，你的未来，跟哥哥们有不一样的选择。”

“不一样的选择？”文孝恩重复一遍的说，他微低着头，思考着父亲大人所说的话，“父亲，您是不相信我吗？”他轻声细语的问道，低头看着地面，一只脚踩着泥巴，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磨来磨去。

“孝恩，”父亲大人俯身，双手搭在儿子的双肩，“孝恩，看着我，”文孝恩乱动的脚停下了，犹豫着抬起头来，父亲大人尽量把身体俯到和儿子之间彼此平视的程度，“傻孩子，我对你的疼爱，不比你的母亲少啊，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相信你呢？”

文孝恩咬了咬嘴唇，看似欲言又止，内心挣扎片刻后，他鼓起勇气，“父亲，我是您的亲生儿子，对吗？”这个问题，让父亲大人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文孝恩又抢先一步说，“哥哥们能够做到的事情，我长大了也一定会做到，”他说话的声音很响亮，神情看着非常的郑重其事，“不，我要比哥哥们做的更加好！从现在开始，我会每天都用心的练习骑马，学习弓箭射击的本领，还有所有兵器种类的使用技能，总之，我要比任何人都厉害百倍千倍！”

“照你这么说，整个天镜堡的人都要成为你的手下败将了吧？”父亲大人微笑着说，“不对不对，说不定你会成为整个朝鲜最厉害的人！”他补充一句。

“您认为我的想法很天真吗？”文孝恩误以为父亲大人的回应只是在敷衍，他有些失望，“您不相信我，您就是不相信我——”他推开父亲大人搭在双肩的手，转身抓住马鞍，努力的想爬到马背上，可是，以他现在的身高根本无法独自做到。父亲大人快步走上去，伸手想帮忙，却被儿子拒绝了。旁边站着的一名士兵见状，赶忙走上前去抱着文孝恩，二话不说的将他放在了马背。

文孝恩双手紧抓着缰绳，两腿一夹马肚，驱使着它动起来，他掉转马头朝着天镜堡的方向，策马而去。他感觉到了身后有两双眼睛在一直盯着，一双眼睛是士兵的，而另一双眼睛则是父亲大人的。马儿，越跑越快，寒冷的风扑面而来，从脖子里钻进去，窜遍全身，浸入骨子里，令人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