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洛城闻笛[1]
李白
作者简介
见前《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
评析
《春夜洛城闻笛》是一首七言绝句，抒发了李白客居东都洛阳、夜深人静之时被《折杨柳》笛曲引发的思乡之情。
首二句“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描写随春风传遍洛阳城的笛声。洛城春夜，宁和甜美，却有不知何处传来的笛声，绵延断续，起伏低昂，如一只撩人的手，掀动沉沉夜幕的一角，缓缓地、执着地渗入听者的心田。温薰春风浸润花香，拂过返青的柳枝，笛声的余韵也随着这风而洒满全城。诗人不知道吹笛者身在何处，故而用“谁家”和“暗”字写出心中的疑问，“暗”字也表现出笛声的断断续续之感；“散入”和“满”字，说明笛声随春风传得很远，整个洛阳城的人都能听见。春天是万物生长的季节，春天的颜色以青绿为主调，春风温暖和煦而又弥漫着淡淡的忧伤。诗人以晶莹剔透、温润华美的“玉”字形容他根本看不见的那管笛子，笛声与春风原本皆是无形之物，却仿佛具有了轻柔的质感，像郁郁葱葱、尽力生长的思念，丝丝袅袅，拂动着满城的烟柳，缠绕着诗人的心。
后二句“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说明所闻笛曲的内容以及由此生发的思乡之情。在夜色中飞散的笛声，是《折杨柳》的古曲，这是一支伤离惜别、哀怨幽咽的曲子，诉说着无数岁月积淀起来的浓重乡愁。“上马不捉鞭，反折杨柳枝。蹀坐吹长笛，愁杀行客儿”（《折杨柳枝歌辞》），古人有临别折柳相赠的习俗，“柳”与“留”谐音，赠柳表达依依惜别之情。在这个春风吹绿柳枝的季节，漂泊异乡的游子听见这支笛曲，谁能压抑住心中涌起的思乡之情呢？“折柳”为全诗点睛，也指出“闻笛”的题义所在。
这首诗大约创作于唐玄宗开元二十二年（734）或二十三年（735），当时李白客居东都洛阳。眼前飘拂的绵绵柳枝已令这位洛城游子目不忍视，今夜不期而遇的惆怅笛音更加令人如醉如痴。笛声清丽飘忽，乡愁缭乱牵缠，皆无形迹可以捕捉，诗人却巧妙地化情为景：一个“暗”字，除了表现笛声的不知所起，更引入黯然销魂的听者；一个“散”字，除了表现笛声的余音袅袅，更将陡变愁城的洛阳推到读者眼前。笛而名之为“玉”，城而沐浴春风，今夜弥漫无际的故园之情纵然令人心驰神伤，却亦如此柔和清丽，醇美温馨，情真意切，扣人心弦，千百年来在旅人游子心中引发强烈的共鸣。
[1] 洛城：即洛阳城，今河南省洛阳市，因地处洛河之阳而得名。唐代以洛阳为东都。
[2] 玉笛：笛子的美称，也有玉制的笛子。暗飞声：因为笛声在夜间传来，故云。
[3] 满：充满，传遍。
[4] 闻：听闻，听见。折柳：即《折杨柳》笛曲，是乐府“鼓角横吹曲”的调名。“柳”谐音“留”，古人离别时，有折柳枝相赠的习俗，因此“折柳”一词寓含“惜别怀远”之意。
[5] 故园情：思念家乡的情感。故园，旧家园，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