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在本书所选诗歌中,年代最古远的是《诗经·邶风》中的《静女》和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的《离骚》。《静女》描绘了男女幽会的情景,把男子对静女的恋慕痴情刻画得栩栩如生,表现出真率淳朴之美。《离骚》则通过瑰丽的想象和夸张的描写,突出诗人对崇高理想的不懈探求,在浪漫幻想的外衣之下,裹藏着强烈的现实关怀。以“国风”为代表的《诗经》和以《离骚》为代表的楚辞,是中国文学的两个源头,也是两座高峰,无论是在思想内容上还是在艺术手法上,都对后世的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并称为“风骚”。在后代的许多优秀作家身上,我们都看得到“风骚”传统的影响。
在陶渊明的《归园田居》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在浊世中守护高洁灵魂的诗人形象,他无法改变污浊的现实,但也绝不放弃自己的理想,绝不同流合污。诗人笔下纯净优美的田园生活,何尝不是一种对抗污浊现实的理想的形象化呢?
中国诗歌至唐代发展到最高峰,许多作品都表现出了内容充实、感情真挚充沛的共同点,呈现出后人所称誉的“盛唐气象”和“少年精神”。从李白、杜甫两位集大成的代表性诗人身上,从他们给我们留下的诗歌里面,不难看出“风骚”传统的巨大影响。李白的《将进酒》、《蜀道难》、《梦游天姥吟留别》更多地继承发展了《离骚》传统,想象丰富瑰奇,善用比喻夸张手法,既有对高洁理想的坚持,也有因理想在黑暗现实面前碰壁而生发的痛苦。而在杜甫的《登高》、《登岳阳楼》等沉郁顿挫、格律精严的诗歌里,都藏着一双关注苦难现实的眼睛和一颗忧时伤世的心灵,不难看出“风骚”传统的影子。
这种传统精神,同样渗透在白居易、刘禹锡、王安石、陆游等人的诗词中。继承“风骚”传统的诗人们都有强烈的现实关怀,很关注国家、社会和民生。而这类宏观主题,诗人往往是通过展现个人生活和心灵历程,或是描绘自然界山川万物的美来体现的,从“国风”、屈原到陶渊明、李白、杜甫、白居易、陆游等,莫不如此。白居易的《琵琶行》可以说是把个人遭际与社会关怀结合得很完美的作品,这首诗和他的另一首杰作《长恨歌》,代表了歌行体诗歌的最高成就。
在中国古代诗歌中,还有许多诗歌,注重抒情、写景,善于表现友情、亲情、爱情、乡情和其他各种复杂细微的私人情感,善于表现自然之美及人与自然的融合,这一类诗歌比前面的那一类数量更为庞大,形成中国诗歌中另一个强大的传统。其实在《诗经》、《楚辞》中,已保存了不少这类作品,而那些继承“风骚”传统的诗人们,也创作出了许多属于这类诗歌的优秀作品。比如前面提到的《归园田居》,诗中美好的田园生活,既是对污浊社会的批判和超越,也是他个人身心的现实归宿。
这类诗歌中的优秀之作,往往写得深情宛转,有很高的艺术成就和很强的艺术感染力。汉代的《古诗十九首》表现的是闺怨伤别、羁游漂泊、人情冷暖、追求享乐等内容,情绪感伤,基调低沉,这类情感对许多人,尤其是对古代文人来说,是很普遍、很容易引发共鸣的。这组诗歌艺术情景交融,余味无穷,比如《迢迢牵牛星》,就把读者带入了一个抒写男女相思之情的美丽动人的艺术境界。
王维的《山居秋暝》、李贺的《李凭箜篌引》、李商隐的《锦瑟》、温庭筠的《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李煜的《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李清照的《声声慢》(寻寻觅觅),还有选自元代戏曲《西厢记》的《长亭送别》,也都是这一类诗歌中的优秀之作。这些诗歌为我们留下了文学史上最优美的句子,如“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锦瑟》)、“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虞美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鹊桥仙》)等。应该说,与前面说过的那些具有强烈激励效果的诗歌相比,这些诗歌对历代读者的陶冶作用是同样巨大的。
值得一提的是,词起初主要是用来表现闲愁离绪、闺情歌乐等内容的,从温庭筠、李煜、柳永等人的作品中不难看出这种“婉约”特色。但是后来词体在苏轼、辛弃疾等人手中得到发展突破,也可以用来表达“豪放”的内容,《念奴娇·赤壁怀古》、《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就是豪放词的代表作。
下面来谈谈本书选入的古文的情况。中国古代文史哲不分家,《庄子》、《荀子》两部著作属于论述哲学思想的子书,但它们都不是干巴巴地谈论抽象的哲理,而是善于运用多种修辞手法,富有文学意味。《庄子》一书,想象奇诡,诗意盎然,行文汪洋恣肆,堪称中国古代散文中的奇葩,本书所选的《逍遥游》一篇充分体现了上述特色。
《屈原列传》选自伟大的史传作品《史记》,鲁迅先生曾称赞《史记》为“无韵之《离骚》”。作者司马迁以饱含感情的笔墨,描述了饱满鲜明的爱国诗人屈原的生平和形象。这既是一篇记录史实的人物传记,也是一篇带有鲜明情感色彩的动人的散文。《史记》中的许多人物传记在叙事、写人方面有高超的技巧,文笔生动传神,对后代影响最为深远。
“表”本是一种臣子向君王奏事的实用性文体,李密的《陈情表》可以说完全符合这一文体的要求,语言朴素、不事雕琢、直抒胸臆,可是在作者温婉的陈述中,流露出一种无比动人的亲情,使表文产生了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汉代流行的辞赋,至南北朝时期发展为骈文,讲究辞采、对偶、音韵等形式技巧,在文坛上盛行一时,但后来走上一味追求形式美、内容空虚的歧途。在唐宋时期,韩愈、欧阳修等人提倡散体的古文,以矫正骈俪文风。从实践来看,在内容充实、言之有物的前提下,无论是骈体还是散体,都可以写出好作品,而骈散结合,适当注意辞采、音韵之美,更是适合汉语特点的创作方向。
本书收入的《师说》、《六国论》是比较纯粹的散体文,可是其中也并不完全排斥对偶、排比等骈文常用的修辞技巧。王勃的《滕王阁序》是一篇非常严整的骈文,通篇对仗、辞采华美、音韵和谐、用典丰富,但并不显得生硬,六百余字仿佛一气呵成,给人以酣畅淋漓的艺术享受,而文中创造的“人杰地灵”、“高朋满座”、“老当益壮”等成语,更是体现了骈文凝练精美的优势。同属于骈体文的《阿房宫赋》、《前赤壁赋》,则是骈散结合的佳作,既发挥了骈文精炼华美、擅长铺陈描摹的优点,也吸收了散文行文自由、长于议论、说理透辟的优点。这类文章最能体现古文生动精炼、传神优美的特色。
中国古代作家有不少人兼善诗文,比如韩愈、杜牧、欧阳修、苏轼等人。多才多艺的文学家苏轼是其中最突出的一个,他的诗、词、文都具有很高的成就,既各具特色,又有共同之处。试比较他的词《念奴娇·赤壁怀古》和《前赤壁赋》,我们会发现,尽管二者文体不同,却都体现出了作者的才情纵横、挥洒自如,都在旷达之中带着挥之不去的伤感与落寞。
本书在选收的诗文下面附有作者或作品简介、注释和解读三部分辅导学习的文字。作者或作品简介是对作者及其作品的一些相关背景介绍。注释部分主要是对某些难懂的字词、典故加以解释,释义力求准确简明。解读部分力求抓住文章的主要内容和特色加以分析,帮助读者拓展思路,更好地了解文章的思想内容和艺术特色。
我们衷心希望本书能够成为广大同学喜爱的诗文读本,为大家学习、诵读古代优秀诗文提供切实的帮助,更希望本书选收的这些诗文能够激发大家对祖国文学和传统文化的热爱。由于水平有限,不足之处在所难免,敬请读者朋友们批评指正。
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