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寿宴
鬼域之上，银色的混沌神力从半空中半跪于地的青年身上爆发而出，将整个鬼域笼罩，无数仙妖在这股疯狂的神力的威压下跌倒在地面色惨白，皆口吐鲜血。
若不是那突然出现的时笙将混沌之力拦在那青年中心百米之处，怕是整个鬼域上十万来神仙，无一能存活。
闭关海外神凰岛百年的时笙神君，终于在神魔之战即将爆发的最关键时刻，回来了。
“宸渊！”威严的神音自时笙喊出，震醒了几近癫狂的白衣神君。
宸渊面色空茫，犹自望着仙障深处，手中捏着些许劫灰。
那把带血的墨渊剑怔怔地在他身旁呜咽，说不出的悲寂。
“时笙。”他看向威严沉默的时笙，许久，一口鲜血吐出，朝鬼域下空倒去。
时笙大惊，接住了坠落昏迷的宸渊，他的神力自宸渊身上拂过，眼底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意外。
宸渊一身神力，竟然也消失了。
古往今来出生便为上神，拥有最尊贵的混沌本源的神君，居然在晋神之后，完全失去了自己的神力。
似乎是感受到了上界那同样不可置信的目光，时笙头一抬，朝上古神界的方向望去。
众神叹了一声，有些不忍看接下来的场面。
天地混沌初开时，上古众神永生，祖神擎天破碎虚空创上古界于三界众生之上。
彼时祖神统驭麾下四大真神，开天辟地，花万年光景，才有了日后的三界九州。三界成形之日，祖神功德圆满，化为虚无与三界同生。
自此以后，祖神麾下——落衡，矜暮，宸渊，时笙四位真神便成了上古神界的主宰，其中妗暮真神虽为女神，但因得祖神衣钵相传，是以最为尊贵。
四大真神神力深厚，统驭神兽治理三界，数千年时间便使得九荒八合初具雏形，不料人、妖二族现于世间千年后，混沌之劫降临，四大真神并一众上神应劫而逝……四位真神为护三界，神形俱灭，和祖神一同化为虚无，唯留下随身兵器遗落人间，而应劫的众多上古神祗中，便只余得三位。
六万年前混沌之劫降临，真神上古以身殉世，为救三界烟消云散。
自此，上古众神消失，上古神界封印于三界之上，永不开启，上古时代由此终结，三界九州进入后古时期。
逃过一劫的三位上神，便是九天之上的暮归帝君本体为五爪金龙、青姒帝君隶属远古上神亦是最为尊贵，青妩上神本体为孔雀，暮归帝君金龙传承一脉，青妩上神传承上古孔雀一脉。
如此古老又悠久的神祗，又是传自远古时期，自是被三界众生奉若神明顶礼膜拜。
景华宫里。
金黄的长袍上展翅的凤凰如奔九天，纯黑的腰带散散系在腰间，坐于高位上的女子望着呈到面前足有成人高的珊瑚树，心情大好，爽朗的笑声传得老远
“长阙，这次紫阳那个家伙可是亏大了，啧啧，长得这么高，我琢磨着这珊瑚树至少得有万年光景。”
这女子神情张狂，血红的长发无风自动，端是邪气逼人，更遑论她言谈间更有一股常人难及的煞气。
下首一副书生打扮的青年朝她拱拱手，神情严肃：“上君，那两个仙人胆子大得很，居然敢偷入华净池，简直是不把我们景华宫放在眼底，您绝对不能姑息，定要和紫阳仙君理论一番。”
凤翎笑容一僵，暗道可不能让这人知道是自己故意把结界破了个洞，引得那两个贪心的小仙进了景华池，否则定会受他唠叨，当即装模作样的摆正颜色道：“和那个小人有什么好说的，这次太仓老儿寿宴，我要让他给本仙君好好的赔罪。”
长阙顿了顿，见自家上君意气风发，忍不住小声地提了提：“上君，太仓上君没给您递请帖。”
太仓上君是三界最古老的上君之一，素来德高望重，受众仙景仰，他醉心修炼，极少举行宴会，这次也是架不住一众弟子的劝说才向众仙发了帖子，在如今平静无波的三界来说这是一件极大的事，是以这次就连眼高于顶的紫阳上君也巴巴地赶去祝贺。
可是他家的仙君才当了几千年上君，树敌颇多不说，又为三界所不容，人家想整个热闹隆重的宴会，又怎会邀请于她？”
“这倒也是，我如果不请自去，以紫阳那小人的性格，定会找借口对我倒打一耙。”
凤翎皱着眉托起了下巴喃喃自语，她朝长阙瞅了瞅，见青年站得笔直，眼珠子不怀好意地动了动，这家伙，他大概不知道……只要他心虚，总会摆出个格外正经的面孔混淆视听。
凤翎悬在半空的腿踢了踢，碰到青年的衣带：“说吧，长阙，你一定有办法。”
长阙摇了摇头，闭紧了嘴。
“哎，青姒上神消失这么久，如今连区区一个紫阳也不把我们景华宫放在眼底，长此以往……”
她见青年耳朵动了动，知道戳中了他的软肋，加重了叹气连连感慨。
“太仓上君虽然没给您送来请帖，可是……给景华宫送了。”顾名思义，就是给景华宫真正的主人青姒上神送了请帖。
凤翎咧嘴一笑，从宽大的椅子上跃下来，重重地拍了长阙一掌，笑道：“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还不速速把请帖给我，再隔几日，我们备份厚礼去太仓老儿的寿宴。”
明目张胆的狂妄，这哪是给人家祝寿去的，简直就是磨刀霍霍的挑衅，长阙叹了口气，接着道：“哪里有这么简单，上君，您也不想想，上神的请帖……您执帖而往，恐怕您还没出太仓上君的府邸，就被天帝捉到天界去问罪了。”
凤翎笑声一滞，苦恼地走了两步，绕到珊瑚树边突然停下，狠狠地拍在晶莹剔透的树杈上，把长阙看得惊心动魄。
天界紫金府。
紫阳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一脸铁青地怒喝：“怎么回事？贺礼呢？”
他正准备驾云前去太仓上君的大泽山府邸拜寿，却不想还未出门便看到无虚、无妄二人浑身是伤地跑回府。
那贺礼可是万年才长好的珊瑚树，他一向宝贝，平时都不舍得让人看一眼，这次若不是太仓上君寿宴，他绝不会舍得送出去。
“上君，我们二人在祁连山附近遇到妖兵，打斗中珊瑚树遗落，上君恕罪。”无虚跪在地上唯唯诺诺道，眼底划过一抹心虚。
祁连山就是景华宫所在之地，紫阳一听这话，神情愣了愣，怒气失了大半，但还是心疼那珊瑚树，遂绷紧了脸道：“既是失落在祁连山脉附近倒也怪不得你们，但你们护宝不力，这样吧……一人罚一把上品仙剑，明日送到宝库中去。
紫阳上君倒是生了个正义凛然的好相貌，但骨子里却是个刚愎自用又喜好面子之人。
无虚和无妄脚一软，垂向地面的脸上不免露出了几分不满和迟疑，他们成仙数万年也不过才得了几把上品仙剑，一向看得跟命根子差不多，紫阳上君倒是说得轻巧……
“怎么，你们可是不愿……”
倨傲又带了丝威压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无虚二人立马伏倒在地，恭声道：“不敢，上君厚德，明日我和无妄便把仙剑送来。”算了，失了把仙剑总比去青龙台上受鞭笞之刑要好。
紫阳上君是出了名的小气霸道，但他和九天上的暮灼上尊交好，又贵为上君，在天界里根基雄厚。
“上君，那……送给太仓上君的贺礼……”无妄见久听不到紫阳上君的吩咐，抬起头小声的开口。
“这你们就别管了，明日跟我一起出发。哼，太仓上君宴席上，我倒要向各位仙友好好说道说道……凤翎一向霸道，将祁连山千里尽数化为景华宫所有，如今竟看不好青姒上神的门户，让妖族肆虐九天福地，这回我定要让她颜面扫地。”
跪着的二人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无妄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无虚一把拉住，两人告了声罪退了出去。
刚走到庭院，无妄便朝四周看了看，见无人在旁忙拉着无虚的长袍急道：“无虚，这可如何是好，上君若是知道我们并非被妖族所伤……”
“你急什么！以凤翎上君平时的做派，太仓上君定不会邀请于她，只要她不出现，又有谁能拆穿我们，更何况祁连山连绵千里，仙友稀少，若是景华宫的人否认有妖族，其他上君也定会认为是凤翎上君监管不力、为自己狡辩。”
无妄惴惴不安地听完无虚解释，抹了抹头上的虚汗，见四下无人，边走边在无虚耳边低声问道：“无虚，我飞升得晚，很多事都不清楚，要是去了太仓上君的府邸闹了笑话就不好了，要不你给我说说凤翎上君的事，我听说她乃花神一族的族人，怎么会……为三界所不容？”
两人一路走着就到了紫金府深处，无虚朝跟在他身后的无妄瞥了一眼，没好气道：“你想问的恐怕不只是凤翎上君的底细吧！怎么，你就这么想知道凤渝女君的事？”
“无虚，你瞧……”无妄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个小瓷瓶来，打开递到无虚面前：“我在华净池装了几滴，我们一人一半，如何？”
一阵芳香传来，闻之沁人心脾，无虚双眼发光，凑过去闻了闻，弹了弹衣摆朝无妄看了一眼道：“其实这些事也不算什么秘密，也只有近千年来飞升的小仙才不知道。”
“若是说到这位女仙君，还要从混沌之劫开始说起……”
无虚的声音慢慢变得虚无，追忆往昔的神情中有着对那个时代难掩的崇敬膜拜。
半个时辰后，无妄总算知道了前因后果，一时间也是颇为震惊。
“无虚，你是怎么知道的？”
无虚点头，拿过无妄手中的瓷瓶，放在鼻尖闻了闻，眯起眼甚是享受。
“那之后呢……”无妄急急忙忙问道，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听说那位女君十万年来年才从壳中而出，且自小便不通神法，灵力也是极低，空有上神之衔，又因一喜便入魔，兵临鬼域，进军神界，妄图染指三界之主，竟还诛杀墨姝上神，重伤柏玄上神，殊不知凤渝女君为了封印魔皇，拼尽元神护住神界，因灵丹受损魔族夺舍，屠尽凤栩宫弟子，在青龙台受青妩公主降下的九天玄雷时以是凡人之躯，后有被宸渊神君诛杀于三军前，最终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连累凤翎上君被弃渊灵沼泽。”
三界自上古时代终结后，飞升的仙妖皆用“君位”来划分级别，仙界的“上君”和妖界的“妖君”是最接近于上神的存在，一旦灵力大成，天劫降临后，便自动升为“上君”、“妖君”。
“难怪三界之内无人敢提凤渝女君，想不到竟是有这么一段渊源。”无妄叹了口气，迟疑了半晌才道：“凤渝女君毕竟是花神一族的族人，况且她封印妖皇，于神界有功，还是矜暮神君弟子，宸渊神君就算是看在妗暮神君的份上也不应如此为难于她才对。”
“你当宸渊神君不是这么想，孔雀王步步逼近，神界众神要求执掌天地，位极三界的宸渊神君给众神一个交代，以此削弱宸渊在神界的威望。凤渝女君见将祸水引到宸渊身上。若宸渊神君今日还回护于她，怕是在神界再无威望，只不过…。”
“只不过如何？”
“若是她不愿……”无虚挽起了袖袍，砸吧咂巴了嘴道：“神界无人敢伤她。”
“什么，凤渝女君在花神族不是低阶小妖吗？”无妄陡然拔高了声音，瞪大眼。
无虚也点点头，露出几丝不赞同来：“其实上古真神应该有六位，凤渝女君与青姒帝君是携妖力二生的真神，有因未历劫成功，便只是上神而已。”
“哎，想不到三界中竟还有这么一段历史，我今日算是开眼界了。”无妄一边说着一边摇头，神色颇为感慨。
“两位仙君，上君说明日启程去太仓上君处，请二位仙君准备准备。”不远处小仙童的声音传来，无虚和无妄心神同时一凛，互相使了个眼色朝院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