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数显
白雾回到家依然没被顾雨声骚扰，因此都快忘了此人的存在。
次日周五，白雾照常上班。
像昨天一样，白雾一到公司，就在QQ上和匡知实说，她已取得高经理的同意，叫匡知实拿样机申请单去找高经理签字。
匡知实乐得帮忙，连忙答应。
此后白雾又和PMC沙莎打招呼，请她帮忙优先安排一下Quanda的订单，沙莎回复说，今天就把物料采购单下给采购部，物料回来再定上线生产的时间。
忙完这些，白雾想起昨天渡寒澶说，公司内部是不是有人做了什么手脚，导致Clock憎恶准针的产品，事实上渡寒澶的本意是指，他推测ZEK在Clock的测距仪项目上说不上话，是因为准针内部有人在搞鬼。白雾不明就里，感觉这个问题蛮严重。
白雾寻思，准针内部，目前与Clock有联系的业务员，除她自己，主要有Lexie和Selin，以及内销部经理许进厚，要说诋毁竞争对手这种事，最有可能干得出来的凶手是许进厚，其次是Lexie，Selin是干不出来的。
Selin不用问，Lexie问了也不会说，问许进厚他不但不会回答，可能还会反咬一口，所以白雾只能暗中查访。
白雾刚丢下这个念头没多久，匡知实就出现在了国际部。
他是来找白雾的，在白雾的位置边犹豫了一下，道：“雾姐，我有事和你说，我们去会议室聊吧？”
白雾看匡知实的样子，便知样机申请又不顺利，当下只得点头。
玉塘风道：“我是雾姐的助理，项目进展我也得知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开会。”
白雾没有拒绝，匡知实更不好拒绝，于是三人来到会议室，匡知实开门见山地说：“雾姐，你要的四个样机需要分成两张单子走流程，两台豪爽的产品走采购单，冲研发费，两台W6是借用，测完要还的，所以走借机单。采购单没问题，高总已经签了，采购部也收了，现在的问题是借机单，高总签了字，我送去给华经理，华经理不肯收。”
“华经理说了什么原因吗？”白雾问，生怕他们俩的矛盾烧到自己身上。
匡知实压低声音道：“说了。华经理和高总两个人之间好像有点不和谐，我拿单子去找华经理的时候，华经理看都不看，只问我，研发部答应他的信号数显系统什么时候做好给他。我又不负责那一块，哪里知道数显系统什么时候做好，就让他帮忙先签字，我再回去帮他问。可他就是不肯，还说什么数显系统不给他，研发部的所有单子他都不接。我只好回去找高总，高总说他不知道，叫我问莫工，莫工说数显系统没那么快做好，华经理爱签不签。我怕耽误你的事，所以赶来问你，现在怎么办？”
玉塘风道：“信号数显系统是什么，到底多久能做好，你知道吗？”
匡知实道：“就是产线有个工位，需要测试测距模组是不是能正常工作，华经理现在是看波形图，用肉眼分辨波形是不是在工作范围内。数显系统可以把波形变成数字，让系统自动判断合不合格，这样既可以提升判断的准确度，也可以两台一起测，提升一倍生产效率。我只听说这个系统做了很久还没做出来，具体还要多久我就不知道了。”
白雾道：“反正豪爽的样机采购回来也要三五天，你帮忙问下江升举，看他知不知道还要多久。”
匡知实道：“江升举主要负责把高总的技术产品化，他不负责对接工厂，他可能不知道。我估计这件事是由新来的曹工接手，他比我还晚来一个多月，肯定没那么快上手，别说三五天，就算三五个星期他也不一定能做出来。”
玉塘风道：“华经理给你们竖了横杆，你们又跳不过去，来找我们有什么用呢？”
匡知实脸又红了，吞吞吐吐地说：“为了不耽误事，我在想，W6的样机，能不能，由你们这边申请？”
玉塘风道：“知兄，我们要是申请得到，还用得着拐这么大个弯，去找你们吗？上次我们借了两个样机，还弄得雾姐亲自出面，舌头都说断了，华经理才勉强答应。他俩还撂下话说，再想借样机，门都没有！你叫我们怎么申请？”
匡知实道：“那、那怎么办？”
“你问我们啊？”玉塘风道：“问你们高总去啊，他不是技术大拿吗？他一出手，什么信号数显系统不是分分钟搞定吗？”
匡知实踟蹰，道：“那，那也得高总愿意才行啊……”
玉塘风还待再逼匡知实，白雾连忙制止，对匡知实道：“你说得对，这种小事就不要再麻烦高总了。样机的事，我再另外想办法。谢谢你了啊，你先回去，帮忙做个对比测试的计划表，等样机到手，我和你一起做测试。”
匡知实郁闷一扫而空，笑道：“好的雾姐，我马上准备。”
说完，先出会议室去了。
会议室里，玉塘风问白雾道：“雾姐，你打算去哪弄样机啊？样机单弛经理不签字，研发部签了，华经理又不接单，打借条再不可能，难道你会变魔术，变两个W6出来？你就这么答应匡知实，会不会有点太草率了？”
白雾道：“这是他们上层领导的矛盾，匡知实也是受害人，我们逼他也没用，只能自己想办法。”
玉塘风心里凉飕飕的，道：“既然是上层领导的矛盾，匡知实解决不了，那咱们也没办法吧！雾姐你可千万别逞强，为两个样机，又去捅马蜂窝，不值得！”
白雾没说话，推门走出了会议室。
回到座位，看到邮箱里第一封未读邮件的发件人是Beth，出于好奇，便点开来看。
邮件写的是：
经理，
下面邮件是写给Alex的，请查阅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我认为我们可以在客户的选型问题上再争取一下，否则完全让客户牵着鼻子走，对我们不利，你看我下面的建议是否可以？
Dear Alex，
We have received your feedback， and understand the reason of your choice.
But as a factory， we need to make profit， if you choose H1 and W6， we may not be able to feed our employee and workers because H1 and W6 is too cheap.
In order to win-win， we cannot accept of you choose H1 and W6 at the same time.
I have a suggestion， how about this， you can choose like this:
H1 and W7
H2 and W6
You can balance your market， and we can balance our profit， I think it's a good solution.
Besides， you forgot to tell us your coming to our booth's date and time， please must reply this question in your next email.
Thank you so much.
白雾读完邮件，心里五味杂陈，实在很难描述这篇文字带给她的感觉，其中既有心酸，也有欣慰，偶有两个地方颇有见地，让她意外，同时也有两个地方惊得她直冒冷汗。
白雾这时没心情指点别人，她有自己的烦心事，因而看完就丢在了一边。
Jet牌的样机，驰明瑞不支持做，对比测试的样机，华成峰不愿意给，两个能帮助打动Felix的重要“道具”，都推不动，她很失落，同时她能感觉到自己心底有一股气，随时可能会爆发，只是暂时不知道将会冲谁发。
这股怒气憋得白雾做什么都没兴趣，眼睁睁地看着几十封邮件都不想回复。
恰在这时，座机电话响了。
白雾懒洋洋地接起来：“喂？”
对面传来华成峰的声音：“白雾，你这是咋了，早上没吃早饭啊？这么有气没力的。”
白雾道：“还不是因为你，研发部向你借两个样机，你都不给，小气鬼！”
“我就是因为这个事才打给你电话的。”华成峰笑道：“大家都知道，公司里就数你的面子最大，所以匡知实一来就说了，两个样机是替你借的，做什么对比测试用。”
白雾道：“你少给我戴高帽，我面子再大，在你华总面前也不管用啊！”
华成峰笑道：“样机这个事，真不是我难为你。我可听说了，你把高总都搞定了，就这一点，你不但比我厉害，就算老板来了也要甘拜下风。所以你要样机，不是有的是办法嘛，你再去和高总说说，叫他帮忙弄一下数显系统，用不了一个星期，我包管你能拿到样机。”
白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
华成峰笑道：“你可千万别再打其他什么歪主意，借样机我是打死也不会再借的！话说你欠我的两个样机，什么时候还呢？咦，对了！还有一个办法！你可以和老板商量商量，让他批两个免费样机给你，哈哈哈。”
“我懂了，你打电话来，就是存心气我的！”白雾道：“再见！”
说完，挂了电话。
白雾很清楚，华成峰卡着样机，是想让她去帮忙说服高邱，让高邱亲自主导研发数显系统。可她同时也很清楚，她与高邱的友谊目前还很脆弱，承担不起这种强人所难的恳求。高邱的兴趣不在后端工厂，就如同她的兴趣不在跟单发货一样，拿这样的要求去游说高邱，无异于拿剪刀剪他二人刚刚建立的信任纽带，不但得不偿失，更关键的是，她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去做这件事。
故而，样机仍然是个无法破局的死结。
想着想着，电话又响了，这一回是驰明瑞打过来的，驰明瑞叫她去办公室讨论Beth的邮件。
听着驰明瑞讨好的语气，一个念头忽然钻进白雾的脑海。既然华成峰为了得到数显系统，间接用样机“要挟”我，让我替他与高邱斡旋，那么，我是否也可以利用驰明瑞对Beth的特殊照顾，拿批改邮件置换三台样机呢？
驰明瑞热衷于帮助Beth，是因为他需要Beth长期稳定地做自有品牌，好让他在老板那里有所交代，按这个逻辑，用批改邮件帮Beth搞定Cosign，换Jet和豪爽三台样机，驰明瑞是有可能同意的，至少可以博得驰明瑞的认真考量。
但是白雾下一个念头却推翻了这个设想，她甚至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羞耻，哪怕这个想法仅仅只是一闪而过。
因为乘人之危，落井下石，永远不是她会做的选择。
所以她决定，把自己对Beth的邮件的真实想法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