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阴差阳错
哲哲心中很明白，皇太极心目中真爱的是哪个女子。虽然自从当年嫁给皇太极成为四贝勒福晋以后，皇太极对她既尊敬又客气，但是今时今日相比之下，皇太极对海兰珠的痴迷和关切，简直就与自己有天壤之别。
在哲哲看来，皇太极对自己的尊敬，更多的是一种善意的敷衍和补偿，毕竟是包办婚姻，自己嫁过来之前，谁也没见过谁，能够像如今这般举案齐眉，已经非常不容易，而自从知道皇太极带回来的是自己的侄女海兰珠后，精明的哲哲管窥到皇太极对一个女子所倾注的深情。
虽然皇太极和海兰珠的年纪相差很多，但是一提起自强不息，似乎皇太极就满身的力气，兴奋地差点喊出海兰珠的名字。甚至每次从汗王宫议事回来，皇太极都有意无意地要先关注一下海兰珠今日的起居情况。
“福晋，海兰珠格格虽然是福晋的亲侄女，不过四贝勒也太宠爱她了，若是长此以往的住在我们这，说不定贝勒爷的心会随风飘荡？”发现哲哲正在出神，心思细腻的侍女苏娜轻轻给哲哲欠了个身，温柔地劝说道。
“苏娜，你的提醒很对，不过，我倒是挺想撮合贝勒爷和兰儿。”哲哲目视着双眉紧锁的苏娜，悠然一笑道。
“福晋真是宅心仁厚。“苏娜眉眼弯弯地夸赞道。
”不，这或许是一件无奈的事，苏娜，我们从科尔沁嫁过来也有十年了，长久以来，作为嫡福晋，竟然没有诞下一名小阿哥，我们科尔沁要想保持与大金的联姻关系，对付强大的察哈尔，就必须再让一名格格嫁给大金的贝勒爷，而我们四贝勒，日后是最有可能继承汗位的贝爷，所以，让自己的亲侄女嫁给贝勒爷，一来可以让海兰珠代我给贝勒爷生一个阿哥，二来，也可以保护海兰珠，让她逃过科尔沁大福晋的追杀。“哲哲缓缓说道。
”福晋真是考虑得太细致了，只不过，与自己的亲侄女共同面对福晋最爱的贝勒爷，福晋您真的不伤心吗？奴婢知道，福晋心目中最爱的男子，便是我们四贝勒爷了！“苏娜怔怔地望着哲哲冷静的容颜。
”为了我们科尔沁，也为了海兰珠，我只有如此了，苏娜，等贝勒爷回来，我们便再向贝勒爷提这事。“哲哲拿定主意道。
这日日暮之前，驾驭着皇太极亲自为自己选定的郁葱马，兴高采烈的裕如陪着同样兴致勃勃的皇太极，无忧无虑地奔驰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尽情跑马。这一路的旅程，如同一条长带子，紧紧地系着皇太极和裕如的心坎，让两个人心花怒放，回归天地。
”启禀四贝勒，这里便是沈阳，再往前走，恐怕会有危险。“这时，皇太极的另一位贴身侍卫，正白旗的葛荣打千上前禀报道。
”嗯，海兰珠，前面有可能在打仗，我们就适可而止吧。“皇太极欣欣然望着裕如如同桃花绽放的两靥，和蔼地说道。
”姑父，只要不超过天边，我们又何必担心道路不通呢？天下是一家嘛，早晚，国家都会统一的。“裕如嘻嘻笑道。
”哈哈，海兰珠，你这个丫头倒是比我这个贝勒爷还要豪情万丈，既然天下是一家，那我们就去看看沈阳那边诸申（满族平民）安居乐业的情况。“皇太极朗声笑道。
”好！姑父，兰儿遵命！“裕如兴致勃勃道。
这一路的驰骋，让裕如心旷神怡，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渐渐觉得，自己的名字，只叫海兰珠。
在傍晚时分，裕如和皇太极，以及葛荣的战马，进入了沈阳附近的一处村落。
”贝勒爷，天色就要晚了，我们今日怕是赶不回东京了，是不是在这里找一个住处，借宿一宿？“葛荣建议道。
”好，那咱们就进村子问问，记住，不许鲁莽，不可惊动百姓！“皇太极叮嘱道。
“嗻！”葛荣答应一声，便抢先驾驭着马匹，进入了村里。
一路走过来，皇太极和裕如都发现，人烟稀少，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荒地里长满了高高的荒草，显得无比凄凉。
“贝勒爷，奴才无能，没想到，这里是个荒废的村落，村里根本没有活人！”这时，垂头丧气的葛荣下马禀报道。
“这是怎么回事？沈阳也是我大金的辖区，当年父汗带领我们八旗大军废了多少工夫才占领此地，如今不但百姓没有安居乐业，反而如此的生灵涂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太极眉宇紧锁道。
“贝勒爷，这一带原本都是汉人居住，自从老汗王下旨，让我们满人和当地汉人同吃同住以后，汉人就全部逃亡了，所以这里一塌糊涂。”葛荣猜测道。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范文程先生说的对，父汗的政策未免太过急躁，咱们对沈阳一带又杀又抢，为了安置搬迁过来的满人，就让当地汉人献出自己的农具和粮食，被迫投充为满人的奴才，供养满人，如果反抗就一律杀死，如此这般，汉人当然逃亡，满人四处征战，庄稼没人种，自然都成了荒地，村庄荒废也就不奇怪了，不过长此以往，百姓不能安居乐业，我大金又如何能稳固呢？”皇太极感慨万分道。
“姑父，你说的对，就是因为满人对汉人压迫太重了，不但抢了汉人的土地，还要奴役他们，汉人当然要反抗了，其实，一个国家把百姓当成敌人，也就算是快灭亡了，像古代的商朝、秦朝、隋朝，都是这样的。”裕如义愤填膺地侃侃说道。
“海兰珠格格，你是蒙古人，当然不知道我们满人的苦楚，难道，都是我们的错吗？”侍卫葛荣一脸不满道。
“好了，我们找一个空房子住下吧。”皇太极制止了葛荣和裕如的争执，缓缓驾驭着小白，搜寻着村落内的空房。
“贝勒爷，你听，这个草堆里有人的声音。”突然，一惊一乍的葛荣围着一个大草垛子转上了圈。
“姑父，这里不会是有鬼吧？”裕如吓得瑟瑟发抖起来。
“你们站远点，我来查探一番。”皇太极拔出腰刀，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草垛子，映入眼帘的，是三名脸上涂着黑炭，同样吓得面色煞白的少女。
“你们是这个村子的人吗？”皇太极意识到这三个女孩肯定是汉女，赶紧用汉语问道。
“是的，请问公子，你是给满人做事的吗？前几日，来我们村驻扎的八旗兵强占了我家的土地，见到妇女就抢，我们家就是因为不肯给满人投充做奴隶而被追杀的。”其中一名鸭蛋脸，眼睛水汪汪的女孩怯生生地问道。
“喔，你们放心，跟着我们，你们就不怕被恶人带走了，我们有始有终，会把你们送到安全地方再走的。”这时，裕如关切地上前注视着她们，拉着她们的手保证道。
”海兰珠格格，你不是开玩笑吧，咱们是路经此地，怎么还给我们贝勒爷惹事？我们送她们到安全地方，那我们怎么办？“葛荣质疑道。
”好，就按海兰珠说的办，带这三个姑娘到安全地方。“皇太极点头道。
夜色深沉，裕如带着三个姑娘到水井边洗了下脸，便随同皇太极和葛荣匆匆离开了村子，落在身后的，是失落和荒凉，刺得裕如的脊梁骨冰冷冰冷的。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皇太极一彪人马终于赶到了正白旗的驻地，皇太极抬头瞅了瞅三个怯生生的姑娘，立即对葛荣下令道：“葛荣，这三名女子现在都入了旗籍，她们的家人自然也是旗人，你给她们家里划一处房子休养生息，若是有别的旗的官员硬是逼着她们投充，要奸占她们，就叫他来问问四贝勒。”
“嗻！贝勒爷，奴才一定完成任务，可是贝勒爷，奴才一离开，贝勒爷和格格的身边没有保护，是不是太危险了？”葛荣犹豫道。
“这个你放心，以本贝勒的武功，难道还出事不成，再说本贝勒是微服出行，随从不宜太多，你把我交代的任务完成了便是。”皇太极谈笑风声道。
“是，贝勒爷真是宅心仁厚。”葛荣微笑拱手道。
目送着葛荣一群人的背影，裕如不禁回首怔怔地望着皇太极，嘟着嘴问道：“姑父，他们都走了，那我们现在应该去哪？”
“当然还是去沈阳，我这次出来，便是了解民情的，咱们到市井街巷走一圈，看看民生。”皇太极怡然笑道。
这一段路程没有了忠心耿耿的侍卫葛荣，只剩下裕如和皇太极，裕如反而觉得有些兴高采烈，毕竟，这次是她和皇太极在外面最亲密的接触，不过沈阳的市面确实差强人意，人烟稀少，店铺萧条。
皇太极和裕如好不容易找着一家客栈，栓了马匹，兴冲冲地用了些午餐，这时，电铺的外面，突然来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拄着木棍向店家要吃的。
“走走走！你们这些穷鬼，现在连咱们开店的都吃不饱，哪来你们的！”店家气呼呼地冲着乞丐大声喝道。
“慢着，店家，蛮烦你给这些人每人一个馒头，银子由我来出。”这时，一直在后面看情况的皇太极突然立了起来，冲着店家吩咐道。
店家看了看皇太极递上来的银子，银子的分量超过一两，不禁皱着眉头向着皇太极诉苦道：“公子，你是不知道，咱们小店如今碰到乡下饥荒，连正常的客官都应付不了，哪里来那么多的面粉做馒头，只怕您出的了这个钱，小的没有这些个馒头。”
“什么？这沈阳的饥荒真的这么严重？”皇太极大惊失色道。
“公子，你想了解这里的情况，我知道的最清楚，你来。”这时，乞丐队伍中，忽然步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人，目光炯炯地打量着皇太极。
“兄台，你快来这坐着，咱们好好叙话。”皇太极满面春风地邀请道。
“不必了，公子，这沈阳城原本超过几十万人，在金兵来烧杀抢掠前，繁华的很，可是自从那些金狗攻进来后，就民不聊生，公子不会也是那些金狗吧？”青年乞丐老大不客气道。
“兄台，这话是不是有些太偏见了？明廷腐败，当年苛政搜刮，如今总比当年好些吧？“皇太极微微露笑道。
”是吗？贝勒爷？看来，你是对这里的情况不大了解吧。“瞬间，那乞丐大笑三声，霎时从腰际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向着皇太极的肋部猛地刺去。
”姑父！“裕如顿时吓得面色苍白，说时迟那时快，非一般冲上去，一把推开手足无措的皇太极，那短刀恰恰一转弯，搠在了裕如的肋下。
一时间，鲜血飞溅！”裕如！“皇太极一声惊呼，赶紧拔出佩刀护住裕如，与刺客交战，双方刀光剑影了好一阵，忽然间，裕如的胸前，嗖地落下血淋淋的一物，那个乞丐定睛一瞧，不禁大惊失色道：”姑娘，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有这个玉佩？“
”来人！快抓刺客！“这时，客店外，传来了葛荣急促的呼喊声，皇太极一把抱住奄奄一息的裕如，使劲地呼唤道：”兰儿、兰儿，你醒醒！“
随着大批后金兵的到来，乞丐顿时星散，连那个刺客也瞬间无影无踪。
”贝勒爷！葛荣救护来迟，让格格受伤，请贝勒爷责罚！“葛荣发现裕如面上血色全无，赶紧跪下请罪道。
”葛荣，别说了，你看看，海兰珠格格的伤势如何？“心如刀绞的皇太极赶紧目视着葛荣道。
葛荣嘻嘻查看了裕如的伤口，庆幸道：”贝勒爷，格格洪福齐天，亏得胸前有个玉佩，所以伤口不算深，但是流血过多，要赶紧送往东京救治！“
”好，葛荣，什么也别说了，立即飞驰回东京！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得格格的性命！“皇太极二话不说，替裕如草草包扎一下，飞身上马，向着东京城急促赶去。
那块写有自强不息四个字的玉佩，被紧紧地握在皇太极的手中。
”福晋，从沈阳传出流言来，说是贝勒爷遭到刺杀，生死未卜，不知道是什么人故意在大汗面前散布谣言，诽谤贝勒爷，说贝勒爷去沈阳的目的，是密谋培植自己势力，准备造反，福晋，如今谣言传得沸沸扬扬，我们该怎么办？“四贝勒府，灯光之下，哲哲冥思苦想，这时，她身边的丫头福儿焦急地向哲哲欠了个身，开口禀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