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恐怕不方便
“遵旨。”黎九溪恭顺的应道，“今日我亲自去了太极殿以后，才发现这件事有一个巨大的漏洞，就存在太极殿中。”
“整个案子对案发时间的推断，都是因为最初那三声烟花。”
“没错。”风逸尘接口道：“妖人为掩盖破阵声响，故意燃放。”
“故意燃放？在午夜、宫城之中？那我想问一句了，是烟花声音大，还是破阵声音大？”
“当然是烟……”风逸尘的话接不下去了，因为他也发现了这里面存在的不合理之处。
“没错了，用声音掩盖声音这个逻辑是正常的。但是在午夜的宫城中，用更大的烟花声来掩盖破阵声，想出这个主意的人恐怕是脑子有问题吧？怕你们听不到么？”
“但是烟花声确实拖延了时间，过了一刻钟，正道人才发现镇安柱碎裂。”吴问辩解道。
“呵呵。”黎九溪笑了两声：“那如果这烟花就是正道人放的呢？”
“一派胡言！”风逸尘本能的做出了反驳，“你是说奉天司跟此案有关？”
黎九溪急忙摆手，好一招移花接木，自己瞬间就跟整个奉天司为敌了。
解释道：“我是说那个正道人，不是说奉天司。”
哪知风逸尘不知道就坡下驴，反而冷着脸说道：“正道人是奉天司的正道人，他的所作所为自然由奉天司负责。”
那好吧，黎九溪点点头：“那可能，就真的是跟你们奉天司有关了。”
“你！”
黎九溪伸手制止风逸尘继续说话，向他发问道：“案发当天七月十五，是什么日子？”
风逸尘眉头皱了皱，“奉天司年考之日。”
“没错，这事我此前也有所听闻，奉天司每年七月十五对正道人进行考核，考核通过即可升为道师，拜入十六天师门下学习不同门类的术法。”
“不错。”
“我听闻奉天司还有一条规定，若当日无法参考，过后不予补考，只能等来年再考，因为你们认为天数气运也是考核的一项内容，是这样么？”
风逸尘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应道：“不错。”
“所以那天当值的人有没有参加考试，风大人，你知道么？”
风逸尘的脸色更沉，似乎已经猜到事情的缘由了，慢慢摇头说道：“此等小事，自然不需经我的手。”
“没错，奉天司实行的是阶梯管理，逐级向下，禁止越级汇报，所以也导致上下不达。奉天司中正道人数量繁多，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这当值之人就算去参加了考试，只要没人细查，肯定是无人知晓的。”
“那个正道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偷偷溜出宫门去应考，当日并无当值。”
“不可能！”风逸尘大袖一挥，“你如此说法，有何证据？”
“证据很好查，我去找那正道人说话的时候，发现了他的考核成绩单，费了这么大周折居然没过。”
“不过没过也好，如果过了，倒是立刻就被发现了。他参加考核，在你们奉天司总会留下记录回去一查便知。
而且他出去进来，宫门处应该也有记档，只是各位大人先入为主，都顺着线索往下查了，没人回头翻这小事而已。”
吴问回过身，对站在门口的邱龙使了个眼色，邱龙点头应了，退出殿外，转身飞奔而去。
风逸尘激动的呼吸沉重，面色阴晴不定，因为细想起来，他发现还真的可能存在这样的漏洞。
那边黎九溪却不管他如何，继续自己的推断道：“他回宫以后，可能第一时间没有发现镇安石被毁，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镇安石碎这种事情，不可能是无声无息的，他报上去，可能被查擅离职守。不报，明天换班的时候还是会被接班的正道人发现。思来想去，便想到了利用去年剩下的爆竹，假装掩盖石头破碎的声音，因此才有了这午夜烟花声。”
风逸尘咬着牙，虽然还未验证，但是黎九溪既然敢到御前汇报，想必一定十拿九稳了，恨恨的说道：“他……怎敢如此玩忽职守。”
“这事也正常。”黎九溪替那正道人解释道：“一百年了，这石柱安然无恙一百年了，他又怎么会想到，偏偏自己偷懒一次，这石柱就破了呢。而且我猜，为了促成此事，定然有人在旁劝说，等太子找到了，不防问一问他就知道了。”
就在此时，门口脚步响动，邱龙双手托着一本记档，来到吴问身后呈上。
吴问抓过来看了一眼，双手递给了皇上的大太监，大太监立刻紧走两步，放在皇上面前，细心的用手指着记档的小字。
正道人每日晨时交接班，在当日晨时记录之中，有一入两处三条记档，也就是说，那正道人先晨时进来，而后又在晨时离开了，如果谁无意看到此条记档，还会以为笔误多记了一条。
再往后查，正道人每日进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大多只记一下人数，去哪宫行法事，因此何时又混进宫来，也未可知了。
皇上看完以后，并不说话，端起旁边的茶水抿了一口，说了半天话，茶水有些凉了，皇上不悦的把茶吐了回去，对身旁的小太监训斥道：“没用的东西。”
大太监急忙对小太监训斥道：“还不快换热的。”
“是！”小太监急忙把凉茶换了下去。
这话虽然是说太监，可屋里的人都知道皇上什么意思，奉天司下出了这事固然可恨，皇卫和京兆府暗查此案竟然直接忽略这么重要的线索，也是失职。
风逸尘撩衣袍跪倒在地，“臣不查，酿此大祸，还请皇上降罪。”
皇上没说话，把记档合上，随手扔在一边，不悦的说道：“别说这个了，先把案子说完。”
一笔轻轻代过，也不知是稍后再说，还是就此不提了，反正黎九溪看出来了，这皇上似乎对奉天司格外亲厚一些。
皇上都不计较了，自己当然更无所谓，黎九溪继续拍道：“皇上圣明，臣也觉得这事，也不急。”
这回皇上倒是乐了，轻笑一声，“哦，这个也不急，那我看，黎卿似乎对我皇儿的案子，都不怎么着急啊。”
这句话看似笑着说的，其实里面却暗含着责备。
黎九溪心说，奉天司惹你不高兴，拿我撒气，当真不知好赖。
嘴上却应道：“是。”
“是？”皇上冷笑两声反问了回去。
“皇上忘了，微臣已经掌握了线索，自然不急。”黎九溪不卑不亢，并没有把皇上的态度放在眼里。
皇上的笑容沉了下去，做皇上久了，习惯了自己一颦一笑都会得到臣子夸张的反应，好像自己就是这世界的中心，所有人都围着自己转。
可如今自己明显不悦，这黎九溪竟然还跟自己臭贫，沉声道：“说！”
没想到黎九溪却依然不鸟他的情绪，撇着嘴环顾了一下大殿，忽然向他问道：“皇上，这……恐怕不方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