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日夜相随，转眼雪花飞

最近总在做一个梦，梦到我们家从前的样子。

那时候我年龄小，每天一大早就起床，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重复看一个动画片。电视柜下面有个抽屉，那里面藏着我很多的玩具。沙发下面铺着地毯，踩在上面软软的，有些扎脚。客厅有一个大大的玻璃做的柜子，上面放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梦到过我回家一打开门就是从前的样子，也梦到过我站在窗口看着远方的城墙发呆，梦到我们遭遇一场倾盆大雨，雨水不断地从窗口涌进来。

这种感觉就像电影《归来》中，离家二十余年的陆焉识刚回到家的时候，他站在那里左顾右盼了很久，然后有些拘谨地放下东西。这是他记忆里的地方，思念了三年又三年，但是转念觉得好像又不是。

他给婉瑜读信的那个下午，阳光有些昏黄，婉瑜的眼镜搁在一沓泛黄的信纸上。土锅炉上架着一个噗噗作响的锅，冒着缕缕白烟，我甚至可以闻到炉子里漏出来的丝丝煤炭味。

他抖抖信纸，一字一句地讲起戈壁滩上的故事。漫长的话语随着悠长的岁月，就那么漾在古旧的时光里。

曾经，一曲《渔光曲》响起，他血气方刚，她眉眼里透着光。如今再次听到，一人发捎带着白霜，对乐曲却丝毫没有生疏，而一人内心深处的门随着缓缓流淌的音乐，突然打开了一条缝。

如今我们正年少，隔三岔五喊着真爱无敌，没事儿吵吵架，觉得自己为爱奉献出了所有，爱得要死要活。当看到两位差不多知天命的人抱在一起的时候，才忍不住在想a，爱究竟是什么？

塞林格在《破碎故事之心》中说，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手；野象小姐说，爱是个动词，是女孩的裙摆和嘴角的奶油，是壮壮的大树和男孩的胳膊。而此刻，我觉得，爱是一个个漫长的午后，是时间过了很久我还是把你放在心间，是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是细水长流，是和你一起白头。

鞭炮声响起的除夕夜，吃饺子的时候身边少个人。

逼仄的小屋里，厚厚的衣物里包着一个搪瓷盆子，搪瓷盆子里盛着满满的饺子，冒着热气的饺子里藏着浓浓的爱。

说起来，记不清茶叶罐的盖子在哪里，搞不懂自己的爱人究竟是谁的人，却能够记得每个月的5号都去火车站，却能够分清自己该去爱谁。这种爱是头破血流也要突破一切障碍来爱你的吧。

时光飞逝，写有陆焉识的牌子换了又换。无数个月的5号，无论是艳阳高照还是细雨绵绵，无论是阴风阵阵还是大雪纷飞，她始终都在等身旁的那个人回家。雪花落在两人的头发上、手上、举着的牌子上。突然想起从前看过的一段话：“曾经年少，日夜相随，转眼雪花飞。心上的人儿啊，你在想念谁，你还记得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