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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另类形式

天色渐亮,黑夜里的繁星点点也渐渐被卷卷细云替代,看不见星空就说明天已经亮了。

在一处寂静无声的江海中,在一艘点着无数只烈焰火把的巨轮里,有一人端坐在首楼甲板上的那张太师椅上,手握着一只黑色野豹兽纹面具正无声地端详着。

往甲板下看去,那里还躺着无数早已没有生息的死尸;不过边上还有几个活的黑衣死侍,他们身上还绑着粗绳,双膝弯曲跪在主甲板上,一如被抓的俘虏一般。

握着面具之人在经过刚刚一场大战后,现下发簪已是有些微散;几丝青丝随风起,刮过她的脸庞,眉目、鼻尖,但她从不理会,只是出神地望着她手里的面具。

兽纹面具的主人早就不见踪影,唯独还剩下几名跟随着他的黑衣死侍。

现在在这艘船上已经不只有黑青两色了,它又增加了这世间所有应有的颜色,他们并排而站,守在在船围旁和原先那些黑衣死侍待着守岗的位置一样。

这时有人轻声踏步来到她身边,但不出一言。

水仙仔细研究手中野兽面具,向她走来的高人则在看她;俩人各看各的,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那人率先开口:“你惹的麻烦还真不小。”

水仙抬头轻笑,“也许吧。”

那人看了一眼水仙,沉默半响后谨慎道:“我们公子既然把竹烟和玉骨笛交给了你,想必你也算是公子信得过的人了。”

听到这里,水仙暗沉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不知何意的亮色。

回想起刚刚生死关头,在那场大战里,在她被那群黑衣死侍相夹打摔到主甲板上时,她本以为她会交代在这里,就已经做好了杀出重围,生死一博的决心。

但当倒在余轻清扔下的包袱前时,她看到了在夹在包袱里的那一柄竹烟和白玉骨笛,不再多想,当即拿起就拉。这一瞬间,在这片天地为一色的黑暗里,有一道蓝光直冲云霄,随着一声烟花爆响,一朵绚丽璀璨的蓝色照亮了这一片天空。

在她拼死杀敌只为求一丝生机时,在海面尽头的不远处有无数的小船正往这边赶来,她也就因此获救。

现在说她是‘信得过的人’也是有些说不出的微妙感。

水仙把兽纹面具放下,起身对着那人抱拳鞠礼对那人道:“不管怎么说,我记下了。”说完,起身收礼。

那人看着也不过是寻常人家下地干活的,粗衣上身,草鞋搭配,再加上许是常年下地干活的缘故,肤色有些偏黄。

他道:“我不过是奉命行事,不管是谁拉响这个竹烟我们都会出手。你要谢,就把这笔账记公子头上吧。”

水仙道:“我这人向来喜欢就事论事,你们救了我。那我要报恩就也会有你们的一份。”

那人轻笑:“说得容易,我们这么多人。你要报,可就有点难啊!”

水仙依旧坚定:“这难不难,也是要试过了才知道。”

那人并不打算和她再争辩下去,侧身转眼看向跪在主甲板上的几人:“那行,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置这些人?”

水仙道:“我另有打算。”

话题转移,正事要紧。

水仙走到跪着的那几名黑衣俘虏,跟前开门见山,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们把我的人带到哪去了?”

跪在地上的几名黑衣死侍垂低着头,不理不应,仿佛没听见一般。

半响得不到回应,赶来救人的人好似对水仙会怎么处理被抓之人这件事并不感兴趣,他们的主要任务只是救起拉响信号之人。

现在人已救下,他们此行的任务也就达成了。

他试问道:“这里你能搞定?”

水仙回头答道:“能。”

比起实战厮杀,审人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那人竖起食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船外,试探性道:“那我......”走了。

多说无益,水仙了解,十分客气道:“好,后会有期。”

那人冲她点点头,以作回应。

无需多言,他立马跳船下水。稳当落于他们乘船而来的小船上后,便扬长而去。

其余跟随而来支援的人见状也是如此,一个个跃身跳船,动作不声不响,十分有素,跳到小船上,一个接着一个相继离开。

水仙目视他们所有人离开后,缓缓回头来到他们身前,蹲下语气没有丝毫温度地说道:“果真忠心。”水仙说这话时,围在他们身边的是骇人的寒气。

几人见过水仙拔刀相向的疯样子,许是因为害怕,在感到那寒气在周边周旋后将头压得更低了。

……

在另一边,绿女把那小孩送出。

余轻清认得那孩子;他就是躲在那些空木箱手拿木剑的那个。在绿女架起余轻清跳下回到船上时有人发现了他,他在乱战中被打晕后就被一并给带上了。

那孩子也不过就六七岁模样,在这样的鬼地方醒来哪有不害怕的。他上半身只出来一半,下半身还卡在麻袋里。他因为见到那些东西后腿都吓软了,干脆就坐在那里使劲地哭、拼命地哭。

原本满地的乌鸦,被他这么一闹倒是像受到了惊吓一般,一下也就都‘噗噗噗’地一同乱飞。

这片水域一下子又多添出了另一种声音。

余轻清痴痴望着那小孩,握紧手掌暗道:“若我留下来能换下那孩子,我愿意。他们也许会把他带回岛上,也许在哪里也比这里好点。”

一想到这,余轻清脑海里不自觉的自生自成一副无色彩画面。

画面中有一小男孩,他衣衫褴褛、头发散乱,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一个活脱脱没人要的小乞丐。

他正蹲在一个比他高比大宽的甘桶旁,吃着一个形状完好的烧面饼。

那个面饼是有颜色的,金黄色还带点脆皮,那是她脑海里无色彩画面唯一一处带有色彩的地方。

在他身后人来人往,手里还或拿或抬都有点东西。他们身形都是半弯着的,每个人都是。那么多人,余轻清也就只能看见其中有个穿戴白色波浪围裙,缠戴着白色头巾的中年妇人手里正搬抬着一个长方形的实木木板娄。那个用木板组钉起来的镂空盒子好像很重,重得她抬不起来,所以她就只有这样弯着腰半抬半举着。

其余的人也都背对着余轻清,但看得出他们也在搬东西。

他们是定格着的,一动不动,就连那个妇人也是。

在那无色彩的画面里,白色也是属于无色,但在余轻清脑海里它自动生成白色。所以那个正抬着木箱的妇人在余轻清的潜意识里,并不算是有颜色,那个烧面饼才算。

这莫名的想法,就这样在余轻清脑海里生根发芽,她稀里糊涂的中摇摇头嘴里直念叨这些什么,连她自己都没注意。等她的那股迷糊劲结束后,余轻清身子微微向前倾斜,仰着头,深吸一口气,正想朝着白鬼爷大喊时,一旁的老人看出了她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