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前凉列传·韩璞马岌陈珍杨宣谢艾

●韩璞，仕寔为太府司马。时长安没于汉，乃遣璞率灭寇田齐、抚戎张阆、前锋督护阴预步骑一万，东赴国难。命讨虏陈安、（安）故太守贾骞、陇西太守吴绍各统郡兵为璞等前驱。戒璞曰：“前遣诸将多违机信，所执不同，致有乖阻。且内不和亲，焉能服物！今遣御督五将兵事，当如一体，不得令乖异之问达孤耳也。“

璞不能进而还，次南安，诸羌断军路，相持百余日，粮竭矢尽。璞杀驾牛飨军，泣谓众曰：“汝曹念父母乎？“曰：“念。““念妻子乎？曰：“念。““欲生还乎？“曰：“欲。““从我令乎？“曰：“诺。“乃鼓噪进战。会张阆率金城军继至，夹击，大败之，斩级数千。司马保为陈安所逼，告急于寔，遣璞率步骑五千赴之，而安退。久之，代辛晏为枹罕护军。

骏将击秦州，使窦涛、张阆、辛晏等会璞。刘曜遣其将刘胤来距，屯于狄道城。璞进度沃干岭，辛晏进曰：“我握众数万，藉氐羌之锐，宜速战以灭之，不可以久，久则变生。“璞曰：“自夏末以来，太白犯月，辰星逆行，白虹贯日，皆变之大者，不可以轻动。轻动而不捷，为祸更深。吾将久而毙之。且曜与石勒相攻，胤亦不能久也。“积七十余日，军粮竭，遣辛晏督运于金城。胤闻之，大悦，谓其将士曰：“韩璞之众十倍于吾，羌胡皆叛，不为之用。吾粮廪将悬，难以持久。今虏分兵运粮，可谓天授吾也。若败辛晏，璞等自溃。彼众我寡，宜以死战。战而不捷，当无匹马得还，宜厉尔戈矛，竭汝智力。“众咸奋。于是率骑三千，袭晏于沃干岭，败之，璞军遂溃，死者二万余人。面缚归罪，骏曰：“孤之罪也，将军何辱！“皆赦之。

●马岌，初仕南阳王保，保败，来奔，茂引为参军。及前赵来伐，河西大震，岌劝茂亲征，长史氾祎怒曰：“亡国之人复欲干乱大事，宜斩岌及安百姓。“岌曰：“氾公书生糟粕，刺举近才（指才识浅陋的人），不惟国家大计。且朝廷旰食有年矣，今大贼自至，不烦远师，遐尔之情，实系此州，事势不可以不出。且宜立信勇之验，以副秦陇之望。“茂曰：“马生之言得之矣。“乃出次石头。

骏时为酒泉太守。因上言：“酒泉南山，即昆仑之体也。周穆王见西王母，乐而忘归，即谓此山。此山有石室玉堂，珠玑镂饰，焕若神宫。宜立西王母祠，以裨朝廷无疆之福。“骏从之。及长宁侯祚自立，以为尚书，寻以切谏免官。俄而桓温伐秦，祚大惧，即召岌复位而与之谋。

●陈珍，仕茂为参军。时前赵来伐，茂谓珍曰：“刘曜以乘胜之声握三秦之锐，缮兵积年，士卒习战，若以精骑奄克南安，席卷河外，长驱而至者，计将何出？“珍曰：“曜虽乘威怙（凭恃）众，恩德未结于下，又其关东离贰，内患未除，精卒寡少，多是氐羌乌合之众，终不能近舍关东之难，增陇上之戍，旷日持久与我争衡也。若二旬不退者，珍请为明公率弊卒数千以擒之。“茂大悦，以珍为平虏护军，击曜走之，茂深嘉之，拜折冲将军。

●杨宣。骏世为将军。时骏平定高昌，使宣率众越流沙，欲疆理西域。宣以部将张植为前锋，所向风靡。军次焉耆，其王龙熙距战于贲仑城，为植所败。植时屯铁门，未至十余里，熙又率众先要之于遮留谷。植将至，或曰：“汉祖畏于柏人，岑彭死于彭亡，今谷名遮留，殆将有伏？“植单骑尝之，果有伏发。植驰击败之，进据尉犁，熙率群下四万人肉袒降于宣。于是西域并降。拜宣西胡校尉，迁沙州刺史，还为敦煌太守。

●谢艾。骏世为骁将。拒后赵张伏都，与将军和麟击南羌于阗和，皆有大功。骏死，重华以艾为主簿。

时后赵复来伐，重华遣征南裴恒拒之，持重不进。牧府相司马张耽言于重华曰：“臣闻国以兵为强，以将为主。主将者，存亡之机，吉凶所系。故燕任乐毅，克平全齐，及任骑劫，丧七十城之地。是以古之明君靡不慎于将相也。今之所要，在于军师。然议者举将多推宿旧，未必妙尽精才也。且韩信之举，非旧名也；穰宜之信，非旧将也；吕蒙之进，非旧勋也；魏延之用，非旧德也。盖明王之举，举无常人，才之所能，则授以大事。今强寇在郊，诸将不进，人情骚动，危机稍逼。主簿谢艾，兼资文武，明识兵略，若授以斧钺，委以专征，必能折冲御侮，歼殄凶类。“

重华召艾，问以讨寇方略。艾曰：“昔耿弇不欲以贼遗君父，黄权愿以万人当寇。乞假臣兵七千，为殿下吞王擢、麻秋等。“重华大悦，以艾为中坚将军，配步骑五千击赵将麻秋。引师出振武，夜有二枭鸣于牙中，艾曰：“枭，邀也，六博得枭者胜。今枭鸣牙中，克敌之兆。“于是进战，大破之，斩首五千级。重华封艾为福禄伯，善待之。

赵复大举来伐，乃以艾为使持节、军师将军，率步骑三万，进军临河。麻秋以三万众距之。艾乘轺车，冠白〈巾臽〉，鸣鼓而行。秋望而怒曰：“艾年少书生，冠服如此，轻我也。“命黑槊龙骧三千人驰击之。艾左右大扰。左战帅李伟劝艾乘马，艾不从，乃下车踞胡床，指麾处分。赵以为伏兵发也，惧不敢进。张瑁从左南缘河而截其后，秋军乃退。艾乘胜奔击，遂大败之。重华论功，以艾为太府左长史，进封福禄县伯，邑五千户，帛八千匹。

赵将王擢略地晋兴、广武，越洪池岭，至于曲柳，姑臧大震。以艾为使持节、都督征讨诸军事、行卫将军，率军正将军索遐等步骑二万距之。军次神鸟，击王擢，大破之，擢遁还河南。进击麻秋，秋亦遁走。艾还讨叛虏斯骨真万余落，破之，斩首千余级，俘擒二千八百，获牛羊十余万头。

诸宠贵恶其贤，共毁谮之，乃出为酒泉太守。艾上疏言：“权幸用事，公室将危，乞听臣入侍。“且言：“长宁侯祚及赵长等将为乱，宜尽逐之。“重华疾甚，手令征艾为卫将军，督中外诸军事，辅政，重华兄祚匿而不宜。祚既自立，遣人杀艾于酒泉。